第二百一十五章
洛召樓看著他晶亮的眼神,似乎其中是毫無雜質的,似乎裏邊是沒有一絲其他的欲念的。
他的別無所求,他的要求很簡單,若是事成了,那就繼續讓洛凡安跟著他就是。
洛召樓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姐,他是不喜歡雲羿,他是憎恨他所做的一切,他是不能原諒他.……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夠幸福.……
而姐姐的幸福,是隻有雲羿一個人才可以給的.……
國璽就在眼前,洛召樓那雙漂亮的鳳目眯起,他的手慢慢地觸碰到了國璽的印身,手指撫摸著有些冰涼的玉麵,眉頭微微一皺,將國璽拿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拿起了國璽,那就意味著他樂意接受這個委托,也意味著之後,雲羿也會心甘情願地對他俯首稱臣!
雲羿感覺到國璽脫離了手掌,這才雙手合十,慢慢地俯身下去,高聲道“四年前,國主遭到安國公皇甫尚華設計毒害,身中苗疆的杖頭蠱,無法親政,當年的大公子召樓在閉關期間,不能接任,故而國主將國璽交給我,代理攝政!今天國公府的奸佞裏通外敵,竟欲通敵犯我漠華!我將國璽交還到大公子手上,希望大公子召樓接過國主之位,帶領我等在外殺敵!”
自始至終,洛召樓一句話都沒有說。
可以說,什麽話都讓雲羿一個人給說了,他隻是用那雙狹長的鳳目掃視了一下眾人。
裴鑠的親衛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這麽密密麻麻地站在一塊,遙遙望去,少說也有兩萬多人。這人雖然多,但和皇甫尚華叫來的精兵相比,連一半都不到……何況皇甫尚華還隻是前頭的先鋒兵有這些,還不知道之後會有多少的後續軍。
“雲羿,你有把握麽?”
洛召樓一手拿著國璽一邊歪著腦袋看著雲羿。
洛凡安在旁邊的這個角度看著弟弟。
其他人都跪下了,隻有她沒有,按理來說,她也是要下跪的,但是憑借她和洛召樓之間的關係,不跪也罷。
但是即便她沒有跪下,在她看來,和跪著也差不多了。
眼前的這個弟弟,麵容依舊,但總讓她感到有些個陌生了。似乎是裏麵的什麽東西變了.……完全變了!
原來的洛召樓謙遜有禮,即便自己身為大公子,在對待穆梓園中的老奴的時候都非常客氣。更不用手是對待雲羿了。
但從方才這句話的語氣聽來,洛召樓和雲羿之間的關係儼然是已經變了。
一開始,他們的關係可能是師友,洛召樓尊敬崇拜雲羿,將雲羿看做是學習的榜樣。後來,因為雲羿和她有了這麽一層關係,洛召樓和雲羿,等於是親上加親,在苗疆流竄的那段時間,洛召樓對待雲羿,幾乎是依賴的,直到雲羿動手殺了父親,並親手割下了他的頭顱……
但那時候洛召樓對於雲羿,是隻有恨,而不是像現在那樣,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蔑視。
人不可能完全 一塵不變,關係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現在的洛召樓和雲羿,是完完全全的君主和臣下的關係。雲羿屈膝為這個關係完成了一個伏筆,而洛召樓……他也很欣慰地接受了。
明明是一定會走到的地步,洛凡安的心確實壓製不住的難受。
“任何一場戰役,都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更何況這個時候是敵強我弱的時機。現在在上京的精兵就有五萬,但昌頤侯府能夠提供的候補兵隻有三萬。“
洛召樓的手在慢慢捏動著”我記得上京,不僅僅隻有裴鑠的候補兵.……雲羿,你手下的兵力也不少啊.……“
雲羿蹙眉,他以為洛召樓是知道現在的局勢的,但這話一出口,似乎他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國主.……您以為我們現在的敵人,隻有這五萬的精兵麽?“他頓了頓”外頭的戰事,可從來都沒有停歇過啊!“
”也就是說,你現在手下的所有兵力,都去補給外頭的戰事了?就沒有一丁點留存麽?“
這境況是越來越不對了,連洛凡安都聽得出,這話當中濃濃的猜忌。
洛召樓這是什麽意思?雲羿現在當然是沒有留存多少的候補,他在懷疑什麽?
”國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雲羿,這個時候我們可不能有任何的保留,生死存亡之際,有任何的資源都是要拿出來候補,你聽得懂麽?“
雲羿深吸一口氣,洛召樓這是在懷疑他,原來如此.……他在昊明侯府也是待了一段時間了,知道他手下在外頭有多少兵力遊蕩,若是說全都放去邊境巡防,那是不太可能的,總是要留那麽一部分救命的資源在上京附近。
而這部分兵力.……到最後的時候就有可能成為生死存亡的關鍵!
雲羿交出了國璽又怎麽樣?不過是暫時的平定人心而已,若是到最後雙方鬧得不可開交,兩敗俱傷的時候,他再拿出這支兵力,完全可以擁兵自重,可以自己稱王!
雲羿眯起眼睛,原以為自己做到這個份上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將國璽傳交給他,已經是做得極為到位了,洛召樓是沒有任何理由來懷疑他的。
他要擁兵自重,他要自己稱王,為何要等到這個時候,完全可以不顧他洛召樓是否在,就這樣處理!甚至,就在方才,他完全可以讓裴鑠將他們堵在洞裏,不叫他們出來!
何必多此一舉?
雲羿也終於知道,為王者,他的心,果然是會變的……
任憑之前是怎麽純良,怎麽不計較得失,一旦坐上這個位子,就會疑竇叢生。
當你所擁有的東西不是很多的時候,反而不會覺得有什麽,對待一切都是寬容大度,似乎被拿走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但是,當你擁有一切的時候,恐懼就會在內心叢生,這個時候,你生怕別人會拿走你一丁點的東西,生怕自己現在所擁有的東西會消失殆盡。
雲羿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該對洛召樓說實話,倘若說了,那自己用來保命的令牌就等於沒有了,但倘若不說,到最後被洛召樓給查出來,自己是有一百張嘴都沒有辦法說清楚的!
”國主!“裴鑠在一旁看不過去了”國主,您這話說得不對吧.……您在昊明侯府呆了這麽久,應該知道阿羿的為人,您覺得他是會留存兵力麽?“
洛召樓眯起眼睛”我隻是覺得……若是在這個時候,能夠做到團結一致一致對外,那便是最好的,我不希望,這個時候會出現有人擁兵自重,自我留存的情況……“
裴鑠身形一動,幾乎就要上去和洛召樓理論清楚,雲羿扯住了他的衣襟下擺道“別亂了陣腳!”
裴鑠一滯,停下了步子。
“既然國主這麽說的話,那也請將葛為軍的兵符一同交出吧……”
竟然把事情移到了他的頭上,洛召樓有些不滿,但依舊是將胸口的兵符交出,放在一旁的石凳上“我已對眾人毫無保留,也煩請昊明侯能夠做到,對我也毫無保留.……”
洛凡安緊張地看著雲羿,她生怕雲羿一怒,又和弟弟鬧得不可開交,上前一步,拉住了洛召樓的袖子想要勸慰兩句,但洛召樓卻先他一步,拂開她的手。
洛凡安已經是雲羿的人了,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是會以雲羿為先的,這一點,早在洛凡安喚他回上京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到現在,他沒有什麽好說的,也不想責怪姐姐什麽。
他隻是不想她來幹擾兩人之間的正常談判……
這麽多人的麵前啊……
洛召樓冷冷地看著雲羿。
卻見他嘴角一彎,從袖子裏摘下一塊令牌,並行放在了洛召樓方才拿出的令牌旁邊。
抬頭有些自嘲地看著洛召樓“國主.……這樣的話,您是否可以放心一點呢?”
洛召樓沒有馬上回話,雲羿接著說道“可問題是.……這兩塊令牌,若是都讓我拿去調兵了,您一定又是不放心的吧?”
洛召樓抿了抿嘴唇,喉結上下撥動了一下。
是的……既然他不放心雲羿自己留著後備軍,又怎麽會放心雲羿連同這兩支兵力一同拿走?
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麽?
“國主.……那怎麽辦呢?眼下.……您可以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了啊.……還是說.……您準備自己去調兵?”
裴鑠這個時候開始在心裏冷笑了。
洛召樓未免太不會做人,雲羿這句話可謂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得他話都說不出來!
是啊……剛剛新官上任,就把手下的兩員大將都給得罪了,眼下誰還會去替他辦事?難不成還真的要他親自去?
洛召樓的眼神有些飄忽。
“那國主……您看這樣行不行?”雲羿冷靜地抬起眸子“我這裏幫您挑一名得力且您可以值得信任的人怎麽樣?”
雲羿挑選出來的人……
“你說誰?\"
\"您不信任我們這些外人,自然是要給您找一個自己人咯.……洛祈,是最合適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