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來送你上路
李薇薇當天下午就驅車到了別墅,看見賀修宸的車子離開便下車進門。
賀修宸並未明令禁止她出入,她在這裏住過挺長時間,保安沒敢攔她,隻例行問了兩句,她說給賀修宸送東西,保安便將她放進去了。
別墅裏多了不少下人,是她走後,賀修宸找來看著蘇夏,以免她尋短見的。
李薇薇冷笑,以“我來收拾我的東西”為理由,從客廳上了二樓。
她先去了她自己的房間,將試管裏的高純度液體抽進注射器裏,而後去主臥找蘇夏。
在實驗室的時候,蘇夏總想著自由與陽光,到了這裏,她仍舊像犯人一樣被看著,陽光不少,看似自由,她卻沒了出去的心思。
她想,大概是因為走不了幾步就累得氣喘籲籲,懶得動了。
李薇薇進門的時候,她和往常一樣坐在窗台上,窗戶開著,金燦燦的光線落了滿身,盡是明媚的暖意。
“挺悠閑啊。”李薇薇朝她走去,陰陽怪氣地出聲。
蘇夏扭頭,本能地戒備,從窗台上下來,冷著小臉看她:“你來幹什麽?”
李薇薇在她身前站定,猛地一推,將她按在了牆上,獰笑著說:“當然是來送你上路!”
她學聰明了,廢話不多說,說完就抬起手,猛地朝她脖子紮下去,針頭整個沒入,蘇夏痛呼出聲:“啊——”
李薇薇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極快地將病毒推進她的身體裏,不管進沒進血管,總歸這樣弄進去,是一定會加重感染症狀的。
蘇夏隻覺脖子酸脹,像是被人強行在皮膚底下裝了過量的水,她用盡全力推開李薇薇,喘息不定地問:“李薇薇,你給我打了什麽?”
“你覺得呢?”李薇薇反問,看注射器裏還有一點沒推完,她再次衝了上去。
蘇夏早就被之前的研究掏空了身體,現在的她,連七八歲的孩子都不一定打得過,更遑論反抗一個陷入瘋狂的成年人。
李薇薇輕而易舉地桎梏住她,針頭繼續朝著脖子紮。
藥水已經推完了,她卻像是上癮一般,拔出再紮入,蘇夏偏頭躲,她就紮胳膊、紮腿、紮胸口,嘴裏不住地咒罵著。
“蘇夏你這個賤女人,賤女人!你為什麽要回來?你為什麽不死在實驗室裏?修宸是我的!”
蘇夏身上的力氣流失得比想象的快,她下意識地護住小腹,大聲呼救:“來人——有沒有人?救救我……”
“沒人會來救你的,你去死吧!”李薇薇一巴掌打在她臉頰上,看見她緊緊捂著肚子,怒火中燒,抬腳就踹。
蘇夏沒打算留下這個孩子,但危險來臨時,母親的本能還是讓她選擇保護。
她費力地躲開李薇薇的第一腳,顫抖的手撐在牆上,劇烈喘息兩下,拔腿就要跑。
李薇薇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拽回來,蘇夏的腿撞到窗邊隻高出地麵半米的牆,身子不受控製地往窗台上倒。
“蘇夏,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李薇薇趁勢壓住,兩隻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緊,膝蓋同時招呼她的小腹。
窒息感令蘇夏兩眼翻白,但她沒顧上自己,而是努力去躲避不斷襲擊的膝蓋,拉拉扯扯之間,她的身子探出窗外,大半懸空。
李薇薇眸中閃過狠厲,突然放開她的脖頸,使勁去推她的身體,手腳並用地將她從窗口推了下去。
主臥樓下不遠處是泳池,地麵整齊地鋪著堅硬的大理石。
“嘭”地一聲,蘇夏重重落地,後背和腦袋一起撞在石板路上,五髒六腑仿佛瞬間移了位。
二樓掉下來,摔不死,蘇夏的意識卻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散。
她的頭突然難以忍受地疼痛起來,陽光刺眼,恍惚間,她似乎看到天上的流雲變成了少年線條利落的臉。
說是少年也不準確,因為他告訴她,他二十歲了。
他蜷在一個昏暗的小木屋裏,像一隻自我防禦的刺蝟,她問他:“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麽?”
那人沒說話。
他雙目漆黑,眼睛生得極為好看,卻對不上她的視線,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問:“你看不見嗎?”
他沒回答,渾身肌肉緊繃,她又說:“我不是壞人,你是不是生病了?小島上隻有個小診所,我帶你去吧。”
“不去。”他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你是誰?”
她打量他,有點兒被他身上的戾氣嚇到,遂扯了個謊:“我叫艾米莉,你呢?”
他仍舊沒回答。
現實裏的蘇夏動了動手指,艱難地把手放在小腹上,天上的流雲又變了,有點兒陰沉,像是某個暴雨天。
她看見十八歲的女孩拿著一件白色外套衝進小木屋,不由分說地裹住仍然寡言少語的少年。
她說:“外麵下雨了,你隻穿一件襯衫,肯定會冷的,外套借給你穿。對了,你餓不餓?”
他無神的雙眸盯著不知名的方向,輕輕將她抱在懷裏,說:“你穿得也不多,這樣暖和,我不餓。”
她悄悄紅了臉,慶幸他看不見。
沒一會兒,她苦惱地嘟嘴:“你為什麽不肯去診所呀?那裏的醫生很靠譜,藥品也齊全,我爸前幾天被蛇咬了一口,他們還有血清呢。”
他抱緊她的身子,沉默良久才說:“會有人找到我的。”
她“哦”了一聲,有點兒失望。
少年今天的話挺多,主動問她這是什麽地方,她在這裏做什麽。
她說:“這是處海島,我和爸媽來度假,風景可美了,等雨停了,我帶你去看。”
說完才反應過來,他看不見,她吐吐舌頭,抱歉地說:“對不起啊。”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幹燥溫暖的手掌摸了一下她的頭,說:“沒關係,等我看得見了,你再帶我看。”
她雀躍起來,笑意盈盈:“那說好了,不許食言哦。”
他大著膽子吻在她額頭,說:“好。”
引擎聲突然響起來,流雲散了,木屋散了,承諾也散了,蘇夏感受到身下黏稠的濕意,嘴角苦澀地勾了起來。
眼皮很重,恍若有人拿著針線縫合,她耳邊出現很多雜亂的聲音,她卻無法分辨,眼前白光驟然變暗,隨即是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