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暗香胡言亂語
“小姐，奴婢和小桃一直在做針線活，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呀。一定是你做噩夢，所以把假的當成真的了。沒事的，有奴婢們守著呢，你就安心的睡吧。”杏兒貼心的替顧芊婉掖了掖被角。
當杏兒靠近顧雨薇的時候，她的鼻尖隱約聞到一股極淡的香氣，她隻以為是杏兒身上的脂粉，也沒有在意，有些神不思屬的點點頭，再度躺下，並且囑咐小桃和杏兒，一定不能睡覺，要保持清醒，絕對不準離開。
小桃看顧雨薇那樣子，仍舊睡不安穩，時而睜眼看向別處，眼圈下都有一層淡淡的青影了，便好心建議，要不要點上安神香？
顧雨薇覺得這樣也好，這些安神香都是大哥顧明元，從江南帶來的上等好貨，想必一定可以讓她安睡到天亮的。
安神香被點燃，當香氣在整個房屋繚繞時，不止顧雨薇慢慢閉上了眼睛，睡著了，連杏兒和小桃兩個丫頭，也覺得心裏寧靜了不少。
“三小姐……奴婢死的好慘呀……把我的頭還來，還我的頭來……三小姐，奴婢被針紮的好痛呀，好痛呀……還我的頭來……還我的頭來……”
誰料顧雨薇剛閉上眼睛，耳邊又傳來這樣幽怨淒厲的聲音，她趕緊睜開眼，卻發現屋裏竟然一片黑暗，剛才那兩個丫頭都不見了。
而在她的床前，竟然淩空漂著一隻人頭，顧雨薇瞪大眼睛，看著那原本緊閉的眼睛，突然睜了開來，朝著她淒厲的瞪著，並且嘴張開，露出尖利的獠牙。
“三小姐，你為什麽要害我，你為什麽要害我，還我命來，還我命來！”若兒的人頭吐出長長腥紅的舌頭，帶著一股腥臭之氣，朝著顧雨薇飛了過去。
顧雨薇也不知道哪裏生出來的力氣，拚了命的雙手亂揮亂舞：“走開，走開，不是我幹的，和我沒關係，你要找去找顧芊婉，是她，是她打小報告，是她害的你，和我沒關係！”
顧雨薇像發了瘋一樣，赤著腳跳下床，朝著屋外跑去。
為什麽守門的人都不見了？她滿心恐惶，淚流滿麵，大聲喊著：“杏兒，小桃，奶娘，你們在哪裏？救我，爹，大哥，救我，快來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還沒當上顧家嫡女呢，我還沒有做太子側妃，我不想死呀！”
整個薇居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座死宅，一個人都沒有，安靜的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顧雨薇站在院裏，像沒頭蒼蠅一樣，拚命打轉，想要找到出去的路，但是怎麽找，都找不到。
“三小姐，老奴對你和夫人一片忠心，但是卻落得這樣淒慘下場，憑什麽我們死了，你們還能活的好好的？憑什麽？我要你們死，全都死！”突然顧雨薇的眼前竟然蹦出一個無頭屍體來。
雖然沒有頭，但是看那身形衣著，顧雨薇卻是認出來了，那是姚婆子！
“啊！走開，不要找我，害死你的人是魯媽媽，和我沒有關係，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你去找他們啊！”顧雨薇拚命揮舞著雙手，但是仍然無法阻止無頭屍體的靠近。
“魯婆子還不是聽孟姨娘的，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沒有一個好東西，還我命來！我沒有頭了，三小姐你是好人，把你的頭借給老婆子用一下好不好，老婆子沒有頭，很痛苦啊”姚婆子的無頭屍體恨聲的喊道。
隨即若兒的頭又飛了過來，眼睛裏流出血淚來：“我要我的身體，三小姐，你是好人，你就行行好，把你的身體借給奴婢用一下好不好？沒有身體，奴婢真的好痛苦啊。”
“啊啊啊……”顧雨薇驚恐的看見姚婆子拿了把鋸子，竟然正在她的肩膀上磨來磨去，要砍掉她的頭，而若兒則是用那流著血的嘴，在啃她的腳腕，手上還拿了一把銀光閃閃的針，正在她的身體上不停的紮著。
“不要，害死你們的人是我娘，你們去找她，不要找我，我是無辜的，我什麽都不知道呀！”
顧百萬臉色陰沉的站在顧雨薇的床前，一屋子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床榻上的顧雨薇還在拚命晃著雙手，嘴裏不停的說出讓人膽戰心驚的話來。
“大夫，小女怎麽樣了？”
那老大夫眉頭緊皺，診了半天，依舊一愁不展，最後站起來說道：“三小姐這是夢厴之症，但是剛才老夫已經用銀針度穴了，按理說該醒來才對，怎麽還不醒？看來還是老夫醫術淺薄，顧老爺再另請高明吧。”
顧百萬臉色鐵青的命來福將大夫送走了，喚過薇園的人詢問，倒底是怎麽回事？
杏兒和小桃是薇園裏的一等大丫頭，平時又是貼身侍候，便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都說了個清楚。
顧芊婉此刻正扶了香草桂芸的手，滿臉擔憂的走了進來：“聽說三姐突發急症，婉兒擔心的要命，就趕緊過來瞧瞧了。爹，大夫怎麽說？”
“說是夢厴，但是紮了幾針又不醒，身上又沒有任何病症。來福，把京城所有的大夫全部都請過來！”
“是，老爺！”來福立即應聲下去。
顧芊婉則走到床邊，看見顧雨薇滿頭大汗，頭發淩亂形近瘋子，眼皮合在一起，不停的上下翻滾，嘴裏更是喃喃念著什麽，時而又高聲喊出幾句什麽來。
“爹，姐姐剛才竟然說姚婆子和若兒是孟姨娘害死的，這怎麽可能？姨娘一向膽小柔弱，怎麽可能做出殺人砍頭的事來？”
顧百萬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外麵的流言，他當然也知曉了，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竟然又是針對顧家。
他派人去瞧了，姚婆子和若兒的確是死了。
官府派仵作驗屍時，他就在旁邊，據仵作說頭頸處刀口齊平，動手的人要麽力氣很大要麽就是武林高手，而且柴房當時有人看守，若不是功夫高手，怎麽可能進得去？在悄無聲息的情況下殺人砍頭？
孟氏一向膽小，連雞都不敢殺，更別提殺人了。
隻是顧芊婉質疑的聲音才落，顧雨薇卻是像附和一般，竟是再次在床榻上淒厲的喊了起來：“是她，真的就是她，京城中有出名的閻羅殿，隻要有錢，想殺誰不行呀。真的和我沒有關係！放過我吧，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閻羅殿，這不是話本小說裏的東西嘛，爹爹，難道姐姐是話本子看多了，所以才在夢厴裏胡言亂語嗎？”顧芊婉故作天真的問道。
顧芊婉是女兒家不知道閻羅殿很正常，但是顧百萬的臉色卻是瞬間變得很難看起來，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閻羅殿。
傳言說是最大的情報殺手機構，甚至連皇上要辦一些不得已的事，也要花重金去閻羅殿布任務。
難道說那兩個人的命真的是孟氏派人做的？
隻是如果她要結果那兩個人性命，隻需要借著顧芊婉的借口，杖斃他們就行了，為何一定要等到府外麵再動手？
“哎呀，姐姐病的真是重，這胡言亂語的真嚇人，孟姨娘怎麽可能會買凶殺人呢？那姚婆子和若兒，與她又沒有仇怨的。女兒不信，爹，還是趕緊請個好大夫來瞧瞧吧，三姐這樣，女兒真擔心。咦，薇居裏鬧的這樣厲害，怎麽不見孟姨娘？”
一番話，成功讓顧百萬起了疑心，莫非是姚婆子和若兒，知道些什麽，孟氏怕在府裏動手，引人懷疑，故意等她們到了府外，再結果她們性命，好殺人滅口？
隻不過是兩個奴才而已，能掌握孟氏什麽把柄？他實在想不到，覺得太陽穴那裏跳的有點疼，最近事兒多，一樁接一樁，讓人喘不過氣來。
來福立即知趣的帶人去紅葉居敲門，心裏也暗自覺得怪異，孟姨娘平時那麽精明的人，今天薇園都快鬧翻了，她怎麽還能沉得住氣？
大約一盞茶功夫後，孟氏臉色鐵青，帶著魯媽媽匆忙的走了進來。
“奴才見過老爺，因夫人頭疼病犯了，折騰了大半宿，最後還是吃了大夫開的安神藥，這才睡著的，真沒想到三小姐會出事。”魯媽媽趕緊自作聰明的上前替孟氏解釋。
若是平時，顧百萬聽說孟姨娘頭疼，必然要關心兩句的，但是今天卻極為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說話，像是無視她一般。
孟氏也心驚不已，她眼下可不敢往顧百萬身邊湊，便去床榻前看顧雨薇，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才過大半夜而已，這女兒怎麽氣色這麽差？
很快來壽帶著京城中幾位比較出名的大夫走了進來，小桃和杏兒趕緊將紗帳放下來，又怕顧雨薇亂說，便用手帕將她嘴堵了，將顧雨薇的手腕固定住，不讓她亂動，讓大夫診脈。
結果幾位大夫診的跟前一位一樣，也是主張針炙。
隻是顧百萬想到剛才那大夫一針紮下去，顧雨薇嘴裏說出來的話，不由心沉了沉，他可不想明天顧家變成京城的笑話，便立即阻止大夫，說是怕針炙傷身，讓他們隻管開藥。
幾個大夫商量之下，便開了些安神定驚疏散類的藥，接著被來壽請到外麵待命。
“孟氏，你是怎麽照顧三小姐的，她都病了，你居然還睡著得，是不是我不派人去喊你，你就能安穩的一覺睡到天亮了？”顧百萬見沒有外人了，終於發作起來。
加上心中原本對孟氏的不滿，這時候統統都爆發了出來。
孟氏趕緊跪了下來，茫然的臉上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還有些糊塗，她怎麽好端端的就睡著了。
小桃手腳利落的拿了藥方去抓藥，顧家因為是開藥鋪的，所以府裏有自備的藥材，以供平時緊急使用。
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小桃在沒有看到的角落裏，快速接過香草遞過來的一個小紙包，將那些一起放進了顧雨薇的藥裏。
顧芊婉站在一旁，勾了勾唇，其實小包裏也不是什麽毒藥，隻是份量不輕的黃連罷了。
洪媽媽帶著丫頭熬好了藥，掰開顧雨薇的嘴，強灌了下去，隻是藥實在是太苦了，才灌到一半，顧雨薇就醒了。
她拚命搖頭，不想再喝藥了。
洪媽媽不安的看了一眼跪著的孟氏，向顧百萬請示。
顧芊婉趁機道：“三姐姐這病發的突然，誰知道還會不會反複呢？依女兒看，既然大夫開了這藥，總歸對身體無害的，還是吃了好。爹，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