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其二
丁香打開一看，隻見是一張薄如蟬翼的小東西，不由古怪看向顧芊婉，等香草一示意，她才知道，原來是人皮麵具。
當丁香將人皮麵具覆蓋在臉上後，立即發現，她原本有些俏麗的容貌變成了普通的中上等姿容，而且膚色有些黃，和原先的小桃模樣，判若兩人。
“歐陽叔叔，對外就宣布，小桃是走夜行路時，不小心失足落水淹死了，從此以後，顧府就沒有小桃這個人了。”
歐陽賦立即點頭，表示他知道了，他明白顧芊婉的意思，這樣幫小桃改頭換麵，是為了她好。
若是小桃直接回到婉居，等以後顧雨薇知道了，肯定會借機報複她的。
“多謝郡主給小桃，噢，不，給丁香重生再造之恩。”丁香含淚鄭重的跪了下去。
顧芊婉讓香草帶丁香下去休息，又去替她重新製作新了腰牌，換了新的住處，總之對外就是宣稱，丁香是新來的丫頭。
轉眼就是晚上，顧芊婉不由等的心焦，灝溟宣不是說替自己打聽顧明元的消息，最遲今天下午就有嗎？
怎麽都到晚上了，還不見蹤影，他可是從來不會遲到的人。
難道是他那邊出了什麽變故嗎？
“香草，你拿上這個腰牌，往溟王府走一遭，如果看到灝溟宣，就讓他趕緊來婉居一趟。”顧芊婉最終還是沉不下氣來，看見都月上中天，快要晚上十一點多了，還是不見灝溟宣人影。
她心頭有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若非灝溟宣發生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他絕不會爽她的約。
香草拿著溟王府的腰牌，去了又回來，中間不過半個時辰，她朝著顧芊婉搖頭，又將溟王府腰牌遞了回來。
“溟王府一個人都沒有，就像一座鬼城。”香草心有餘悸的說道。
“怎麽會這樣？”顧芊婉驚訝的站了起來，來回踱步，思量對策。
自從認識以來，一直都是灝溟宣對她的情況，了若指掌，想在哪兒找她，就在哪兒找她，她隻是被動見麵，除了溟王府，其它地方，她真的一無所知。
“灝溟宣體內的餘毒已經清了，功力比往常更勝一倍，上次他自己說的，現在天下已經少有敵手，所以應該沒有什麽危險，不能及時回來，可能是因為被什麽事給絆住了，我們不能先自亂陣腳，鎮定，要鎮定。”顧芊婉來回不停的說著，看得香草等人一陣著急，分明是小姐自己不鎮定呀。
“這個九皇子，怎麽一到關鍵的時候就掉鏈子，還說真心喜歡我們家郡主，我看都是騙人。”香草不高興的撅著嘴。
桂芸和阿二竟然沒辦法還嘴，好像情況的確如此。
“住嘴！香草，我相信灝溟宣，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我們並非是真正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如果能有強大的外界助力，那當然好，若是沒有，也不必強求。靠自己才是最穩妥的上上之策。”顧芊婉心裏原本是有些失落的，但是香草的話一說出來，她立即打了個激靈。
隨即整個人也清醒過來，人哪，果然是不能被寵的，這陣子灝溟宣天天溫柔待她，事事寵著她，她便漸漸有些形成慣性了。
香草見小姐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吼自己，立即有些鬱悶的鼓著嘴，居然跟顧芊婉生起悶氣來。
桂芸連忙上前勸，香草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瞥了一眼旁邊的阿二，冷哼道：“阿二哥以前是九皇子的人，你現在又和他在一起，你當然幫九皇子說話啦。恐怕現在你的心裏，阿二哥排第一，九皇子排第二，小姐已經排第三了吧，至於我這個姐妹，還不知道拋到哪個角落裏了。我知道，我說話難聽，你們不喜歡，但是我這是忠言逆耳。遲早有一天，你們會看到，我是對的，你們會後悔的。”
香草說完就癟著嘴，眼圈通紅，雙手捂著臉跑掉了。
顧芊婉苦澀一笑，這算什麽，倒比她這個郡主脾氣更大了？看來真是把她寵壞了。
這家夥自從學了楚流風家傳的輕功心法後，那身形更見輕盈利落，輕功更勝從前十倍，桂芸本就不擅長輕功，追她就更難了。
丁香正提了夜宵進來，迎麵遇到香草，見她淚流滿麵，嚇一大跳，還沒來得及問什麽，香草就已經身形旋轉，直接騰空飛上了屋頂，消失不見了。
“郡主，香草姐姐怎麽了，我見她好像哭了。”丁香放下食盒，滿臉不解的問道。
“沒什麽大事，就是拌了幾句嘴，這丫頭脾氣越來越大了，讓她去吧，等她自己想通，想明白了，她自然會回來的。”顧芊婉搖了搖頭，很是無奈。
她剛才在香草生氣的時候，故意查看了顧香草的忠誠度，並沒有變少，就放心下來。
大概也能猜到一點原因，以前她最信任的人就是香草桂芸，但是自從灝溟宣出現後，自己的注意力慢慢轉移，好像更看重灝溟宣，那對她們的注意力當然就降低了。
香草這丫頭是吃醋了呢。
丁香送完夜宵也不便多留，就直接回自己房間去了，她很明白就算郡主將自己當成自己人，但是和香草桂芸比起來，還是差了老大一截子的。
她也不必羨慕這二人，更不會比較，隻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就行了。
在丁香走後，顧芊婉和桂芸對視一眼，對剛才丁香的反應和表現十分滿意。
看來丁香還是很知情識趣的，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比較的，相對於丁香而言，香草就有些越界，分不清楚狀況了。
“桂芸，幸好有你。那香草那裏，就辛苦你了。”顧芊婉心神疲憊之極，隻能將那丫頭囑托給桂芸，相信細心沉穩的桂芸一定能開導好香草的。
顧芊婉坐在書房裏，細細思量，準備第二套應急方案，倒不是不相信灝溟宣，隻是顧芊婉凡做事，都喜歡走一步看三步，把退路都計劃好而已。
桂芸找了好幾圈，終於在風荷亭的屋頂，看見抱膝而坐的香草，兩個眼睛腫的跟桃核似的。
“你來幹什麽，去陪你的阿二哥好了。”香草看見桂芸，原本失落難受的心，是平複了些的，但還是忍不住語氣酸溜溜的刺了一句。
桂芸也不說話，和香草一樣，抱著膝蓋，靜靜的看著月亮。
她不吱聲，香草倒是急了：“喂，你什麽意思呀，跑過來又不說話。”
“你肯定聽不進去，所以我就不浪費口水了。”桂芸很淡定的說道。
香草話頭一噎，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她剛才是打好了主意，不管桂芸說什麽，她都不理她的，但是卻發現桂芸不說話，她又著急了，想著想著莫名就委屈起來，眼淚再度如珍珠般滑落，抽泣起來：“連你也欺負我。”
“香草，還記得我們一起在地宮裏受訓的日子嗎？”桂芸突然就出聲了，仰起頭朝著天上看，月亮又圓又亮，將地麵上照的明晃晃的，像白晝一樣。
香草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止住了眼睛，靜靜的點了點頭：“當然記得，那種痛苦，那種磨難，那種殘酷，怎麽可能忘記。”
香草和桂芸本名叫什麽，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因為她們倆隻記得十歲以後的記憶，隻知道她們是在乞丐窩和難民營裏，被人帶走的，當時隻為了能有一口飽飯吃。
那個相貌溫和的嬸嬸，卻原來是人販子，專門在難民或是乞丐堆裏，尋找那些長的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將她們帶回自己的作坊裏，進行特殊的訓練。
開始時候，她們以為自己真幸運，居然是培訓烹煮繡技，這樣就可以進大戶人家幹活，從此就能衣食無憂了。
沒想到，除了這些正常的婢女手藝外，對方居然還將他們送到另外一個地方，那裏競爭機製殘酷異常，直接和死亡掛鉤的。
他們各自根據天賦，被分開來，學習不同的東西，於是性格沉穩的桂芸被派去學習了近戰和醫藥知識，而活潑好動的香草卻被派去學習易容和輕功。
那樣暗無天日的訓練生涯，每天看著自己身邊的麵孔來來回回的更新，有些人昨天還在，今天就不見了。
有的是出師被人買走了，有的則是在訓練中死了傷了慘了。
隻有她們倆一直互相依偎，互相幫忙，堅持走到了最後，隻是一山還有一山高，那樣的日子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終於有一天，顧百萬來了，一眼就相中了她們，將她們送到了顧芊婉的身邊。
兩個人興奮極了，從此以後，就可以擺脫那魔鬼生涯了，若是再遇到一個聰明的主子，她們就更幸福了。
隻是誰能想到，新的小主子，竟是一個糊塗的人，而且聽不進去好話，隻一味將敵人當成親人，還故意疏遠她們，讓她們的日子過的苦不堪言，殫盡竭慮。
要不是因為在被買來時，曾發下心頭血誓，如果背叛主子，就會被組織殘忍的殺死，以儆效尤，兩個人恐怕早就跑路了。
但是某一天，她們的小主子竟然變了，開始相信她們了，她們一起經曆風風雨雨，一起將壞蛋整倒，她們受到最真誠的對待，主子甚至將她們當成親姐妹一般。
香草努力抿起了嘴，眼裏有一絲懊悔閃過，不用桂芸多說什麽，她已經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想要告訴我，不要因為小姐對我們親如姐妹，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二小姐了。你是想要提醒我注意自己的身份。小姐對我們好，那是她的情份，我們不能當成應該的，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你是想說這個嗎？”
話雖如此說，但是那種心理落差，還是會讓香草很不舒服，很難受。
“這隻是我想說的其一。”桂芸淡淡的說道。
“難道還有其二不成？”香草的火氣已經淡下去許多，隻是一時心裏還難以扭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