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我會盯著你的
這就像人在做一個美夢一樣。
明明你在做夢,自己是女皇,所有人都捧著你,敬著你,但是突然有人一巴掌將你扇醒,告訴你,你不過是卑微的宮女,那隻是白日做夢。
已經習慣女皇生活的你,怎麽可能會不失落呢?就算是白日夢,恐怕也是願意一輩子不醒吧。
“你覺得郡主對候爺和夫人的感情,與你的感情相比較,哪種更深呢?”
“這還用比較嗎,候爺和夫人是郡主的親生父母,我這點微末子感情,連他們的千分之一都比較不到。”香草翻了翻白眼。
“那你可有見郡主,因為對候爺好一分,而對你差一分呢?”桂芸又循循善誘的說道。
香草立即無語看了桂芸一眼:“父母是父母,主仆是主仆,又不一樣,怎麽會有減弱增加之分?”
就算以前郡主不知曉候爺的心意,但是對候爺的那種孺慕之情,也是絲毫沒有減少的呀。
“原來你知道這個道理,我還當你不懂呢,居然和九皇子爭風吃醋。”桂芸眼中帶了笑意,促狹的說道。
香草一下子被戳穿心思,立即臉漲的通紅:“誰,誰和九皇子爭風吃醋了,我隻是覺得那九皇子,一點也不靠譜,每次都是關鍵的時候掉鏈子,讓郡主擔心,偏她記吃不記打,還每次都上當,我是看不過去,我才那樣說的。”
“你呀,怎麽就說不通呢,我問你,九皇子和我們郡主,目前是什麽關係?”桂芸知道這個道理,不讓香草想明白,以後的誤會會越來越大。
而香草又是郡主身邊的人,一旦有了心結,就是給敵人有了可趁之機。
“兩情相悅,如果沒有太子這個多事的擋在中間,很可能會成夫妻,你問這個幹嘛?”香草說完後,自己好像也有些醒悟過來,立即沒好氣的道:“你不會是想問我,夫妻感情和主仆感情,哪個更深吧?”
“我當然不會問這麽白癡的問題,我是想說,郡主在感恩著候爺的感情時,可有冷落我們的主仆之情?沒有吧。所以郡主在對九皇子有男女之情的時候,也不會冷落我們,對我們的主仆之情,並不會少半分啊,因為這感情是不同的。”
“所以就沒有多少濃淡之分,除非是我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才讓她傷心絕望,她才會放棄我們,從喜歡變成厭惡。”
香草立即跳了起來:“我們當時被買進來時,可都有發下心頭血誓言的,如果一旦背叛主子,就會遭遇滅頂之災,我怎麽會做出對主子不利的事呢。”
“所以你對主子好,忠誠於主子,出發點還是因為害怕心頭血誓言不是麽,因為你一旦做出背叛的事,就會遭遇到組織的追殺。但假如有一天,這個誓言被破了,你自由了,組織讓你做傷害郡主的事情,你是堅持忠誠,還是會隨心所欲呢?”桂芸的話問的有些犀利。
聽的香草驚訝不已:“那組織不是歸屬顧家下轄嗎,怎麽會讓我們做對不起郡主的事?桂芸,你不要嚇人,這事絕不可能發生。”
桂芸淡淡的躺在屋頂上,仰頭看月亮旁邊遙遠的幾顆星子:“這世上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呢?顧家的產業遍布天下,攤子擺的太大了,而候爺隻是管理著最上層的幾百號人,下麵有成千上萬的中層管理,幾十萬的基層管理,這些人是誰,又都在做些什麽,與誰有關係,你覺得候爺都知道嗎?”
香草暗自咋舌,這怎麽可能,那麽多管理,候爺如果都認識,那一天就僅隻剩下認人了。
“還記得顧明元假藥事件嗎?就在候爺的眼皮子底下,他公然將一些假冒偽劣藥品,利用高級手法炮治之後,高價賣出贏取暴利,要不是郡主的幹預,你覺得候爺自己會發現嗎?”
“所以,桂芸,你想說什麽,你想說顧家是表麵看著風光,裏麵已經千瘡百孔了嗎?”香草試探的說道,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同時成長的姐妹了,覺得跟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我可沒說,你別瞎猜。我隻是想問你一句話,你對郡主的忠心,倒底是發自內心的,還是因為心頭血誓?在此之前,我想提醒你一句,郡主並不知道心頭血誓這東西,所以她對我們的信任是純粹的真誠的,是真的把我們當姐妹看的。”
“如果你是發自內心,從感情出發對郡主忠誠,那麽就保持這份忠誠,相信我們的主子,她自有自己的判斷,或許她會因某些人的柔情和習慣,短暫的迷失方向,但絕不會徹底迷失自己,因為她會在最短時間內,找到自己該走的路。”
“因為她是顧芊婉!因為在她從蓮池回來那次,她就像新生了一般!因為她是讓孟氏瘋傻自殺的顧芊婉,因為她是讓顧雨薇無處可逃的顧芊婉。如果經曆這許多,還不能讓你全心全意的效忠她的話,隻能說你是眼盲心瞎了,你會錯過許多太過重要的東西。”
“如果你的忠誠,隻是建立在心頭血誓和主子對你好的基礎上,那麽一旦有一天,主子表麵上對你不好了,就像今天,或者心頭血誓的威脅也不存在了,你是否會背叛主子?我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而我會一直盯著你,一旦發現,你有什麽不對勁,會做對主子不利的事情。我絕不會姑息,更不會念及姐妹情份,我一定會對你出手的。”桂芸一向是溫厚的老實人,但是這番話卻講的那麽凝重,語氣又極為冰寒。
香草被這樣怪異的語氣,弄的呆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你什麽意思?”
桂芸已經飛身掠下屋頂,就那樣走遠了,隻剩下香草在屋頂上跳腳,指著她的背影說道:“你太過份了,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是忠心的嗎?”
“香草,我打算和郡主坦白關於心頭血誓的事,如果你願意,一起來,如果你不願意,我不強求。你放心,關於你的事,我一句也不會說。”
桂芸幽幽的聲音被風送了過來,香草臉色一變,也急速追了過去,她現在速度很快,轉眼就追上了桂芸,並且在她進婉居大門前,將她攔住了。
“你瘋了嗎,這事是能隨便說的嗎?你忘記心頭血誓其中一條,不可以朝任何人泄露組織上的秘密,否則將遭遇到組織前所未有的報複嗎?”香草臉色發白,一下子失了血色。
組織上的殘忍手段,她現在都在極力忘卻,想都不敢想,桂芸一向都是沉穩的人,怎麽會有如此衝動的舉動,她是不是瘋了?
“我沒瘋,你忘記候爺說的話了嗎?他要在郡主及鬢生辰宴當天,宣布由郡主接任顧家家主之位。”桂芸說完,便靜靜看向香草。
香草並不是笨蛋,隻是有些性格有些火爆,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們所在的組織最上層的領導就是顧百萬,如果顧芊婉成了家主,那麽顧百萬一定會將所有的事和所有秘密都告訴她。
到時候顧芊婉就會知道,凡是從那個組織裏出去的奴才,都要先發下永不背叛主子的心頭血誓,這裏麵自然包括了他們倆。
所以,假如等顧芊婉找上門的話,心裏對她們的感情肯定會蒙上一層陰影,大打折扣,而假如由她們主動去說的話,那就相當於換取了新一層的信任。
香草承認,這些彎彎繞繞,她一向最不耐煩猜測,桂芸果然比她心機更深城。
“不論是父母之情,主仆之情,夫妻之情,都是建立雙方平等有利的基礎上的,互為雙方友好,才能成立,否則父母不善待兒女,主子不善待奴才,男人不善待女人,你認為這樣友好的關係還能成立嗎?”桂芸反問道。
香草明白她的意思,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正的好,沒有什麽感情是不需要這樣的基礎的。
無論哪種感情都是需要彼此的付出和回報的,沒有回報或是隻接收不付出的感情,終究是不長久的。
而父母和子之女間的感情,又存在著長輩與晚輩的區別,晚輩不能過於僭越。主仆之情裏又存在著主子和奴才的區別,奴才不能侍寵而驕,夫妻感情裏頭,又存在著丈夫和妻子的區別,丈夫不能拈花惹草,妻子也不能朝秦暮楚。
不論何種感情,都是有代價的,有限定性的。
香草的頭耷拉下來,不再攔阻桂芸的去路,眼裏的神彩有些暗淡:“我明白了,桂芸,謝謝你。我承認我還做不到跟你一樣,視心頭血誓為無物,但是我會努力,因為我知道,假如離開了郡主,我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她對我更真誠的主子了。”
“你明白就好,慢慢來吧,有些事情接受是需要過程的,不過你也不要讓我們等的太久噢。”
“嗯。”兩個人一起攜手走了進去,跪在顧芊婉的麵前,將心頭血誓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本她們以為,顧芊婉知道後,一定會表現出失望的神情,至少會驚訝或是受傷。
誰料顧芊婉卻仍舊麵色淡淡的在快速寫著什麽,連頭都不曾抬一下,就如同平常對話一般。
顧芊婉這樣平淡的反應,反而讓香草和桂芸兩個有些不安起來。
她們倆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猜不透顧芊婉的心思,她們發現,她們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主子了。
或許她們自認為的看透,也其實都是假象,郡主成長的好快,她們好像都有點追不上郡主的步伐了。
香草有點害怕了,推著桂芸,想讓她說些什麽,但是桂芸張了張嘴,又閉上,她該說什麽呢?該說的她們都說了呀,為什麽郡主一點反應都沒有?
二人的眼神都裝滿擔憂,互相對視一眼:難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