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瞬間白頭
“候爺，您快起來，郡主，您快勸勸候爺吧，他年紀大了，再這麽磕下去，又這麽激動，很傷身體的。”來福在旁邊看著，扶顧百萬不起，隻能向顧芊婉求助了。
看著爹這樣，顧芊婉心裏也不好受，好在顧百萬承認了自己有錯，這是在懺悔了，而沒有一直為自己找借口，否則她真的可能沒辦法原諒他。
隻是她很了解，現在顧百萬正在痛苦頭上，若一味隻勸好，他反而聽不進去，所以她采用了相反的方向，用冷言冷語來刺激他。
“顧候爺，您這麽磕下去，是想尋死嗎？是想讓世人說我逼死了自己的親爹嗎？”顧芊婉話一出口，顧百萬果然停止了磕頭，抬起頭老淚縱橫的看向她。
“婉兒，爹，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別在我麵前裝模作樣，要懺悔，你去跟娘懺悔，你並不欠我什麽，你隻是欠娘太多而已。”顧芊婉忍住眼中的酸意，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落淚。
她看著顧百萬這樣也心疼，但她更心疼李玉娘。這一切都是爹欠娘的。
“你說的對，是爹錯了，婉兒，是爹錯了，你原諒爹好不好？”
“我無所謂原諒不原諒，隻要你自己心裏覺得能過意得去就行。”顧芊婉仍舊賭著一口氣，不肯鬆口。
顧百萬被來福攙扶起來，那一瞬間，來福震驚的發現一件事情，當即大聲呼了起來：“候爺，您，您的頭發？”
顧芊婉等人也看過去，瞬間全都震住了，之前還是美大叔一枚的顧百萬，竟然在磕頭在起身的瞬間，一頭烏黑的發全部變成了蒼蒼白發，臉上也像瞬間蒼老的十幾歲似的。
顧芊婉心中一陣陣抽疼，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嘴角都被咬破，流出血來，她下意識伸出手，去摸上那一頭白發，既心疼又後悔。
難道是她錯了嗎？她隻是想要替娘討個公道而已，她隻是想讓娘看到爹的後悔而已。
“沒事的，婉兒，爹這樣挺好的，你不用因此而內疚。不過是滿頭煩惱絲而已，哪怕是即刻落了發，替你娘去出家，後半輩子青燈古佛，我也眉頭都不皺一下。爹要謝謝你，罵醒了我，這些年，我真是錯的太多太離譜了。”
顧芊婉明明是心疼的想要投進爹的懷抱裏的，但是她卻倔強的扭過頭去，狠心說道：“我才沒有內疚，內疚的應該是你，你怎麽樣管我何事？”
“你說的對，爹的確應該內疚，應該懺悔，好在你生辰那天，爹已經正式宣布，將顧家家主之位，承交於你了。原本爹是打算再幫你幾年的，但是現在知道你連蓬萊閣都能經營得好，又有九皇子相助，必然能勝過爹，將顧家發揚光大，爹就了無遺憾了。”
“從今天開始，爹打算就搬去玉苑住了，以後爹會在裏麵天天為你娘抄寫佛經，吃齋禮佛，願上天保佑她能重新投胎在一個富貴人家，過平安喜樂的一輩子，不用再遇上像我這樣的負心人了。”顧百萬滿臉悲傷，說完這番話，就由來福攙扶著，慢慢朝外走去。
顧百萬一走，顧芊婉心裏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嘎嘣一聲就斷了，再也受不住，痛哭失聲。
灝溟宣什麽都沒有說，隻能將她緊緊摟住，或許她壓抑的太久，的確需要好好的發泄一下。
不管什麽時候，他都會陪在她身邊，不管她做什麽樣的決定，他都會默默的支持著她的。
哭了許久，顧芊婉的聲音都啞了，她才停了下來，小聲的啜泣：“灝溟宣，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你看好端端一個家，好端端一個爹，卻被我弄成了這樣。”
她還逼的親爹從此吃齋念佛，不理世事，形同出家了。
“你隻是想要替你娘討個公道罷了，你爹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他現在太過痛苦，堅持了大半輩子的想法，居然是錯的，任誰也沒有辦法馬上接受。過些日子，等他平靜下來，他會想通的。”
“會嗎？”
“一定會的，我可是堂堂閻羅殿主，我說話，你還不信嗎？”灝溟宣不想看她傷心，他不知道有多心疼，便故意用輕鬆的語調說話，試圖讓她開心起來。
顧芊婉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意，強忍住眼中的酸漲，深呼吸幾口氣，慢慢平複下心情來。
“你說的沒錯，想通需要時間，我其實剛剛就想說，已經原諒他了，但我就是說不出口，一想到我娘死的那麽冤枉，他還寵了孟氏那麽多年，我就生氣，我就替我娘不值。可是看到他瞬間白發，那是何種濃鬱的悲傷，我又忍不住心疼，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過份了。”說著眼淚再度滑落。
灝溟宣趕緊替她溫柔的拭去眼淚：“你沒錯，你娘若在天有靈，也會欣慰，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女兒。你爹想錯了做錯了，這是他自己要付出的代價。”
經過一番開解之後，顧芊婉總算平靜下來，心裏總歸放鬆比後悔多一點，兩個人走出雨桐書苑，顧芊婉突然瞄了一眼灝溟宣，很認真的說道：“假如有一天，你遇到我爹這樣的事，有這樣一個女人帶著你的孩子，找上門來，你會怎麽做？”
“這絕不可能！我還是個處，不信你可以驗貨，我絕不可能有什麽豔遇，更不可能有一個孩子流落在外，所以這樣的情況，絕對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灝溟宣知道她現在敏感，所以趕緊單手起誓保證。
“我是說假如，你就說你會如何選擇吧？”顧芊婉明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就是不肯放過他。
誰說沒有可能，對外這個九皇子身份是不可能，但是對內，他這溟王的身份，可是培養了無數的女殺手呀，估計他培養出來的女殺手，都鍾情於他吧？
再說了，這男人是不是處，哪裏能驗得出來？
顧芊婉甚至鑽牛角尖的想道：若是有人用了迷藥，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了什麽手段，苟合了一夜，到時候遺留下他的種，一年後再生下一個孩子。
這也不是不可能呀，就像孟氏的存在，顧百萬估計也沒料到會有顧明元吧？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我向你保證，不管對方是什麽樣的存在，我都不會允許他們傷害到你，這個答案你滿意嗎？”灝溟宣有些無奈了。
顧芊婉也知道自己其實是在無理取鬧，但是聽見這樣的承諾，心裏還是會好受一點的。
她哪裏料到，未來的某一天，她真的會遇到這樣的難題呢。
或許是老天也知道她的心情不太好，半夜時分，竟然雷聲隱隱，開始下起了大雨。
按理說到了冬天，不可能再下這麽大的雨，人常說秋日裏的雨總是如綿如絲的。
誰料今年冬天不但雨多，而且雷多，聽說好些地方有人被雷給劈死了，而且黃河以北地區，地勢低的地方更是被水給淹了。
開始的時候隻是小範圍決堤，本地官員生怕皇上查到，便封堵人口，不準傳揚出去。
隻是後來水勢越來越猛，大雨接連下了十幾天，原本還算牢固的地方都快頂不住了。
當地官員這才慌了，趕緊向上麵匯報，請求支援。
朝庭倒是下發許多金銀棉糧去支持，隻是一層層盤剝下來，能分配到百姓手裏的東西，幾乎是少之又少。
大水衝誇了村莊，讓百姓流離失所，百姓得不到救濟，野菜樹根都快吃完了，連人吃人都已經開始上演了。
在有心人的挑撥下，流民開始組織起來與當地官員對抗，開始隻是搶糧倉搶救濟物資，但是到了後來，隊伍越來越大，竟然是要起義的架勢。
而且隨著各地均有人被雷無故劈死，一時間民間流言紛紛，皆說是大元帝行道不仁，連老天都看不下去，這才降下懲罰，警示世人呢。
顧芊婉也很忙，這雨一直下，她就得去顧氏藥材庫巡視，查看有無滲露或是受潮的情況，如果發現藥材有異樣，就必須立即著手處理掉，上次的假冒偽劣藥材事情，絕不能再次重演。
大元帝委派四皇子為監國，下去調查救災物資被貪一事，結果發現了不知道多少蛀蟲，但就算將這些蛀蟲全部抓到了，又能如何，大災已經釀成。
這樣的大雨，整整下了一個月，等到十一月份的時候，甚至是雨加雪，黃河兩岸的百姓幾乎全部受災，一時全大元國民聲載怨，京城門口不知道聚集了多少難民。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餓死，凍死，病死。
被百姓稱為活菩薩的顧府，自然不會坐視不理，顧百萬現在不怎麽管事，全都要顧芊婉來操心，她每天鋪子裏，城門口和家裏來回三地奔波，原本就小的臉，現在更是瘦的隻剩下一個小巴掌了。
隻是僧多粥少，光靠顧家一人救濟，也終不成辦法，這麽多難民，如果全部塞進京城，那京城裏肯定人滿為患了，終究還是要治水，讓水患退了才能真正讓百姓有家可回呀。
顧芊婉原本以為這京城的流言，是灝溟宣讓人傳出去的，結果卻被他告知，根本不是他，據他觀察，有可能是那位要借黃河水患之際，朝大元朝進攻了。
灝溟宣能想到，大元帝不可能想不到，所以他現在內憂外患，一邊讓四皇子加緊解決水患問題，盡快平息民憤，一方麵又讓忠王加緊操練兵馬，京城周圍的守護更是加了好幾倍。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皇帝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