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前往州府
沈恒之回來了,何大奎也出來日久,是時候回錦州去了。
夫婦倆一直睡到了日影西斜,才醒了過來。都不想動,看著對方傻樂。
沈恒之摸摸她睡的紅潤的臉蛋,輕笑道:“傻笑什麽呢?”
何嬌嬌輕戳他臉上掉皮的地方,嫌棄的笑:“真醜!嫁了個醜夫郎!”
沈恒之做怪臉嚇她道:“哪裏醜了?哪裏醜了?竟敢嫌棄為夫醜了!”兩個人額頭相抵,都能從對方眼裏看到淺笑的自己。
何嬌嬌用鼻頭蹭了蹭他高挺的鼻梁,壞笑道:“本來以為嫁了個白麵俏郎君,哪知道出門一趟就醜的不能見人了,這下可怎麽好意思領出門去?”
縣令大人笑出聲來,說道:“原來我從來不知道,嬌嬌竟然喜歡白麵俏郎君。你不是喜歡阿牛哥那類的嗎?”膀大腰圓的粗漢子。
何嬌嬌萬不曾料到他還記得舊事,此刻翻出來取笑她道:“小心眼!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縣令大人撫著胸口惆悵歎息道:“自家未來的媳婦兒竟然喜歡上了別人家的小子,為夫真是……心都要碎了!”
被何嬌嬌揪著耳朵道:“我瞧瞧碎了沒!碎了沒!”提起舊事,亦隻有無限歡喜。
又繃不住大笑出聲道:“誰讓你身無二兩肉,手無縛雞之力,你瞧瞧阿牛哥力氣多大!”
又佯裝暢想:“若是阿牛哥與我捉對廝殺,恐怕也能打個旗鼓相當!”
這下引出了縣令大人的醋意,在她耳珠上輕咬一口:“阿牛哥就那麽好?”若非怕她笑的太厲害岔了氣,都要撓她癢癢了。
何嬌嬌大樂的,說道:“以前是覺得讀書人腸子彎彎曲曲,不知幾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阿牛哥多裝簡單啊,隻要吃飽穿暖,肯定沒別的想頭,撐死了想著多掙點銀子。”
她眼神忽爾轉幽,定定瞧著他,沈恒之瞧得清楚,目中幾多情意,這般柔情的眼神。
竟然是從未在她眼中瞧見過的,道:“現在瞧著,還是白麵俏郎君好!雖然上了兩歲,醜了許多,可是依舊貼心!”
她不是個會說甜話兒的,尋常耍無賴多過撒嬌,能從她嘴裏聽到這句話,沈恒之的眼睛都亮了,將她小心摟在懷裏。
感覺到她鼓起來的肚子,正好頂著他的肚腹,正欲說兩句甜言蜜語,卻忽覺得肚皮上動了一下,他低頭去瞧,兩人肚皮貼著肚皮,中間再無縫隙。
正奇怪,肚皮上又動了兩下,頓時訝然:“這是……”
何嬌嬌一動不動,任由肚子裏麵的小東西,隔著肚皮踹它爹,唇邊笑意柔的能溢出來。
“它……它動了動了……”
夫妻兩個都不敢動,隻等肚子裏的小東西,又動了四五下不動了,縣令大人這才長籲了一口氣,好像方才他連氣息都屏住了。
過了幾日,何大奎又置辦了貨物回錦州而去了。
他將妹妹投的銀子翻出來的利潤又盡數投了進去,雄心勃勃說道:“等哥哥給你掙銀子置田買大房子!”
還是像她小時候一樣,似乎一切都能被他一肩承擔。
何嬌嬌許是快要當娘,近來竟然有了些,多愁善感的情緒,何大奎臨走之時,她都控製不住要落淚,被沈恒之攬在懷裏,才覺好受了些。
“哥哥,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何大奎應了,又與她依依不舍道:“等哥哥下次回來,就以看見小外甥了!”
又叮囑沈恒之道:“早點請好了產婆,小心照顧著。這丫頭毛毛躁躁的,妹夫就多操操心。”
“大哥放心!”
沈恒之的腳還沒好,這幾日一直是何嬌嬌照顧換藥,經過了此次地震,夫妻倆更覺親近不已,用臘月跟灶上婆子的話說:“大人跟夫人最近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若非前衙有事要處理,夫妻倆都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膩在一起。
由於沈恒之在災情麵前處理得當,上報之後,受到了朝廷的嘉獎,想來年底的考評一個優字是跑不了的。
反倒是鄰縣曲靖縣令鄭河,地震當日正在尋歡作樂,事發之後又沒有及時,上報處理,還未一個月縣裏便傳開了時疫,加之地震之時,被屋舍壓死的百姓,曲靖縣人口一時去了十之四五。
此事惹的府君大怒,上報朝廷。
原本鄭河應該會受到懲處的,結果朝廷通報還沒下來,鄭河也染了時疫而去,一家子十來口人,隻剩了個老仆與小兒郎,此事隻能作罷,上麵另行委派了,官員前來任曲靖縣令。
恐怕後來官員對鄭河恨了個半死,甫一上任就接受個爛攤子,還是個時疫重災區,誰知道會不會步了鄭河的後塵。
清河縣這邊是沈恒之親自跟著處理的,當時強硬出手,製止蠻夷人水葬,及時掩埋了災亡之後的遺體。
還親自帶人查看,水源是否潔淨,反複強調入口的水源食物,必須是潔淨的……各種注意事項,讓差役們一遍遍傳話,要求災民必須做到。
又發動民間醫者,開藥方用大鍋煮防時疫的藥草,身在災區的百姓吏胥皆飲。
當時條件艱苦,很多百姓覺得縣令大人要求太多,而且又製止蠻夷人水葬,引的不少蠻夷人對他,很有些不滿,結果沒過多久,曲靖時疫爆發,消息傳到了清河縣各村寨,眾蠻夷人才對,縣令大人感激的五體投地!
若非縣令大人的強硬,恐怕清河縣也早有了時疫。
更何況沈恒之親力親為,走過了清河縣每一處受災的村寨,極大的安定了人心,都道別瞧縣令大人,是個文弱書生,可是做起事來毫不含糊。
如今的清河縣,蠻夷人對縣令大人敬重不已,本地富紳們也不敢,起一絲輕視之意,不等他開口,就將各自家中庫存的草藥,糧食捐了出來,給災後無家可歸的百姓。
雖說沈恒之上任,大家捐款頻繁了點,可是都用於縣裏的事情,又得了慈善的美名。
反倒是沈縣令,並未貪得一文進自己腰包,極為難得。
而且這些富紳也會算一筆帳,比之從前劉成川在時,每年的孝敬供奉,入了他的私庫,還有明麵上,繁雜的苛捐雜稅。
沈縣令倒是不會胡亂收稅,自他上任以來,算一算竟然比之劉成川在任上時,沒有名目灑出去的銀子要少了很多。
何樂而不為?!
蠻夷人擅歌善舞,沒過多久便有蠻夷人百姓,將沈恒之的德行編了歌謠傳唱,縣令大人在蠻夷人之中的,聲望一時極高。
就連府君韓南盛亦風聞此事,與幕僚言談之間頗為感慨道:“虧得清河縣令是個人才,不然再出一個鄭河,豈不讓上麵以為,我手底下全是草包!”
到那時候,他年底的考評豈不是也要受影響?
雲南郡太守一職,肩負著內撫獠蠻,外抗吐蕃之重任,與軍方合作關係密切。
韓南盛在位多年,此次曲靖時疫,為防染了時疫的災民四處流散,他與邊防軍及時聯絡,封了曲靖染了時疫的村寨,隻許進不許出,以防時疫擴散。
又征召大夫在疫區村寨出入口熬煮湯藥,令百姓前來領藥,隻不過所起效果甚微,最後甚至,有整個村寨在地震之時逃過一劫的百姓,都死於時疫之手,令人扼腕。
因此,新任的曲靖縣令湯澤新官上任,才到了郡守府,韓南盛便傳召了沈恒之前來,道是讓湯澤取取經,其實也是想要給湯澤一個警示,別落到前任鄭河的地步。
此次地震,除了重災區曲靖線,還有別的縣城也受了些波及,隻是都不及曲靖線嚴重,也有隻倒塌四五座屋舍,又或者死了一二名百姓的,不過都是湊巧了,算不得什麽。
韓南盛考慮到此次,讓他大丟臉麵的鄭河,索性將全郡縣令都召到了郡守府,等於樹立了一個廉政愛民的典型。
去年的時候,作為在蠻夷之地推行縣學,漢化眾夷的官員,沈恒之就被韓南盛樹過一次典型,沒想到今年災情一出。
沈恒之又大大的露了一回臉,有好幾個縣的縣令,都在私底下竊竊私語,對他都產生一種“同齡人看優秀的隔壁孩子”的感覺,總之沒辦法親近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此次災情的後遺症,何嬌嬌對沈恒之被上官召見一事,雖然不會阻攔,可是沈恒之出門的當日,她死活扒著車門,也要跟著前往州府。
私心裏講,除了怕路上顛簸些之外,沈恒之也舍不得與她分開,最後隻得扶了她上了車。
何嬌嬌早就準備好了東西,等她上了車,臘月便挽著個小包袱,坐到了車轅上,與縣衙的車夫老馬頭相視一笑道:“馬叔,勞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