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雙喜臨門
好在入夜之後，孩子終於呱呱叫著落了地。
穩婆抱好了孩子，處理幹淨了產房，沈恒之便衝了進去。
打眼瞧見已經沉沉睡去的老婆，再瞧大床旁邊小床上包成一團的小不點兒，才覺得腿都有點發軟。他今日幾乎是在院子裏團團轉了一圈。
說道:“恭喜大人，夫人生了個小郎君。”
臘月上前來，將早就準備好的荷包塞了給穩婆，沈恒之這才啞著嗓子問了一句道：“夫人……她可還好？”
穩婆捏捏荷包的銀子，估摸著約有一兩銀子，頓時眉開眼笑道：“夫人與小郎君都好，隻是頭胎，生的慢了些，再生二胎就快了。”
臘月請了張大夫進來，替沉睡中的何嬌嬌把脈，果然無礙，這才告辭。天色晚了，他今日回不了州府，唯有改日了。
元宵節，何大奎收到驛站快馬傳書，他家妹婿親筆書信。
喜的抱著自家兒子狠狠親了好幾口道：“好乖乖，你姑姑給你生了個小表弟，待到過完了年，天氣暖和了，爹帶你去看小弟弟。”
惹來李氏笑嗔道：“說什麽傻話？振兒這麽小，哪裏能走遠路？”
又惆悵相歎道：“大約他們表兄弟見麵，總要在幾年之後了。”
他們夫妻如此想，何嬌嬌又何嚐不是。
生完了孩子，何嬌嬌頓覺身輕如燕，恨不得下地疾走兩圈。
隻是到底生孩子是個大關卡，似乎全身的骨頭，都重新裝過了，感覺骨縫都開了，又日日虛汗不止。
沒過三日，她就覺得自己要臭了，吵嚷著要洗澡，被沈恒之強力鎮壓，沒奈何隻能日日換貼身衣物，還有擦汗的布巾子隨時墊著後背，等出汗了再抽出來，省得衣服一直粘乎乎貼在後背上，濕的難受。
孩子白日裏就由乳娘帶著，餓了再抱到她麵前來吃幾口奶，晚上跟著他們夫妻倆睡。
沈恒之的意思是，讓孩子晚上也跟著乳娘睡的，讓她好生歇息，可惜她受前世新聞報道影響，總記得保姆會向，不會說話的孩子下手。
萬一乳母晚上睡覺的時候向孩子下手，她不得心疼死？
將毫無反抗之力的孩子，丟給陌生的乳母，哪怕這乳母經過了多少道審查，才能進了縣衙後院當差，何嬌嬌也不放心。
“人心難測，我可不想自己的寶貝受委屈。”
沈恒之拿她沒有辦法，隻能自己半夜起來，換尿布照顧孩子，隻望她能多睡會。
又吩咐廚房每日熬羊肉湯來給何嬌嬌進補，她一個月子坐完了，整個人倒豐腴了起來，肌膚白嫩瑩潤，都能掐出水來。
高娘子來探望，羨慕的看看這白胖的娘倆，摸摸孩子的臉蛋，再摸下她的臉蛋，道“夫人這臉蛋嫩的都跟小郎的臉蛋一般兒細滑了。”
“哪有？”何嬌嬌抱怨的掐著自己的腰道：“高姐姐你瞧，我腰都粗了三寸了，都胖的沒樣子了。”
高娘子是真心羨慕她，說道:“你這是心寬體胖，月子裏養的好。”
不比她生大姐兒那會，自懷上了，高正峰就不再進她的房，都在姬妾房裏，等坐月子就更別想，讓他能過來寬慰兩句：生了個閨女咱不急，改年再生個大胖小子。
頭上又有婆婆，她那會一個月子出來，感覺人老了十歲不止，憔悴蠟黃，都沒辦法見人了。
縣令大人於女色上頭淡漠，後院裏也隻有何嬌嬌一人，聽說她懷孕生子，包括坐月子，縣令大人都在她房裏住。
懷孕的時候，半夜裏搓腿倒水，服侍周到，生完孩子半夜裏，換尿布照顧孩子，一點也不嫌棄。
連高娘子都要感歎一句道：“我算是知道了，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隻是我沒那麽好的命，沒遇上而已。”
她遇上的這個，風流隨性，哪裏是惜花之人。
上個月，高正峰房裏一名姬妾診出有孕，如今在她麵前亦敢拿喬。
高正峰如今膝下無子，高娘子也不敢，對這姬妾如何，隻每日讓她在房裏養胎，省得她看到難受。
縱是如此，那姬妾還不知足，三日兩頭的要吵嚷著，吃這個用那個，高娘子也懶怠撒理，隻讓管事盡力去尋，又在婆婆麵前報備，省得萬一這姬妾有什麽事，都怨到她頭上。
人都是逼出來的，高娘子就算沒有攀比之心，可是每次來縣衙裏。
看到何嬌嬌活的滋潤，沈恒之又體貼備至的，夫妻和順，每每回去也要暗歎不已。
這日她回去之後，準備給縣令大人家的，小郎君的滿月禮，才看著丫環遞上來的單子，隻覺心裏煩悶，管事的卻來回報，文姨娘想吃石榴。
高娘子冷笑一聲道：“我倒還想吃呢，這時節哪裏有石榴？報備給爺去，讓他去尋。”
她本來平日也能從容應對，偏今日在縣衙見，臘月提醒縣令夫人喝羊肉湯，說是一大早起來大人就囑咐過的，必須要熱熱的喝下去。
何嬌嬌近來羊肉湯喝多了，每到吃飯時節，就捏著鼻子不想吃，偏張大夫臨走前說過，月子裏婦人喝羊肉湯最補了，大周朝人尤喜羊肉，縣令大人就執行的極為認真，每頓的羊肉湯是必不可少的。
“就是因為羊肉湯我才胖成這般模樣的！”何嬌嬌在那裏直哼哼。
臘月苦口婆心的勸，道:“……夫人再不喝，都讓高娘子見笑了。你不喝奴婢也沒辦法跟大人交待了！”
“讓他自己喝一個月試試看？看膩不膩？”
那文姨娘本來想吃石榴隻是個借口，就是想要惡心惡心高娘子，結果卻被駁了回來，哭哭啼啼到高正峰麵前去告狀。
正逢高正峰聽說今日高娘子前去縣衙，探望縣令夫人與小郎君，也不知縣令家的小郎君滿月酒擺不擺，他這做下屬的到時候，也好給縣令大人撐撐麵子。
高正峰算是看出來了，沈恒之是個幹實事的好官，勤勉清廉，如今連府君也十分看重沈大人。
他就更要好好跟著了，說不得哪一日，他也有出頭之日，不止是窩在這小小的清河縣裏當個縣尉。
“你這是懷著金蛋，還是銀蛋？不想懷就滾蛋，沒事跑去給夫人找麻煩！”這一二年間，他是越發看重高娘子了。
有時候都有意的，在姬妾們麵前抬高正室，不似前幾年有得後院裏，妾室通房給正室上眼藥找麻煩。
那姬妾自忖說不定，自己懷的是個男胎，所以最近很是趾高氣昂，又有高老太太身邊的婆子每日來探望，隻當得了保命符。
比之正室夫人亦風光體麵，這才敢做嬌，哪想到了高正峰這裏卻碰了壁，頓時真的給氣哭了。
陽春三月,沈恒之又忙著督促春耕。
他去年的考評，不出意外的得了個優，年底又添了兒子，可謂雙喜臨門。
清河縣的胥吏富紳都盼著，縣令大人為兒子擺滿月酒。
哪知道滿月當日，縣令大人又一次閉門謝客，隻一家子做了一桌菜,為兒子的降生好好慶賀了一回。
說是一家子,關起門來隻有沈恒之夫婦二人,外加睡的十分香甜的沈小寶小朋友。
沈小寶自從生下來到現在，向來飽讀詩書的縣令大人。都沒給兒子起好名字,一直拖到滿月。
何嬌嬌索性一直以小寶呼之，連沈恒之也跟著叫，唯丫環婆子喚他小郎。
家裏新添了個小嬰兒，似乎一下子事情多了起來，沈恒之索性又從人牙子裏麵，買了個小丫環回來。
比臘月小了一歲，原是個蠻夷女，何嬌嬌便給起了個新名字，叫小寒的。
卻是地震之後，從曲靖縣逃出來的，因那邊不及清河縣安撫及時，便有一部分難民湧到了清河縣。
小寒並不會說漢語，好在她勤快又肯學，何嬌用在縣學裏，跟孩子們學來的夷語，居然磕磕絆絆的能跟她溝通，主仆居然也十分相得。
沈恒之聽到她起的這個名字，還好生取笑了一回道：“以後若是再買了丫環，就全按著節氣來取就好了。”
“這是給我使的丫環，自然是按著我的愛好來取。沈大哥這是取笑我沒讀過書，所以不會取個，有詩意的名字吧？”
“等將來有了給你紅袖添香的美人，你就盡管按著自己的愛好來取好了。”
縣令大人悠然而笑道：“我恐怕等不到那個機會了，本縣令滿腹詩書，竟然沒機會起幾個有詩意的名字，當真是遺憾！”
嘴裏說著遺憾，但瞧他的表情，似乎也並沒有那麽遺憾。
何嬌嬌立即諷他道：“是啊，滿腹詩書的縣令大人，連兒子的名字都沒起好，還是等給兒子起好了名字，再想其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