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回憶往事
夫妻兩個你來我往,各不相讓,為了起名字也鬥了一番嘴,直惹的在旁侍候的臘月偷偷抿嘴而笑。
反是小寒不太聽得懂,眨巴著眼睛,在各人臉上偷偷瞧了一回,又局促的低下了頭。
他們夫妻二人關起門來,給兒子過滿月,婆子丫環在灶下吃,高正峰帶著高娘子拍門闖了來,說是要在大喜的日子裏,討一杯水酒喝。
人都來了,還提著禮物,難道還能打出門去?
何嬌嬌隻能吩咐灶上婆子,重整一桌席麵來,又將酣睡的沈小寶抱出來,給高正峰夫婦瞧。
高正峰給的見麵禮,是個實心的沉沉的小金鎖,禮物十分之土豪,倒符合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高娘子送的是一個金項圈,另備了幾件親手做的小兒衣服。這夫妻倆倒很是相配。
席間高正峰眉飛色舞,又阻止高娘子喝酒,還時不時給她挾菜,引的何嬌嬌瞧來瞧去,與高娘子低聲耳語道:“這是……有情況?”
高娘子抿嘴而笑,高正峰笑的誌得意滿道:“年春我們夫婦倆賀你家添丁之喜,等到了年底便要請了,大人與夫人前往我家喝酒了。”
何嬌嬌是知道,他家中有名妾室有喜的,隻不過高娘子從來提起此事都是淡淡的,未見得有今日之喜。
再瞧這情狀,立即便猜到了:“這是……高姐姐有喜了?!”
高娘子麵上的喜意掩也掩不住。
前些日子回去之後,文姨娘想吃石榴,引的她動了氣,晚飯之時頭暈惡心,高正峰便喚了人請大夫來,結果一診之下便發現有喜了。
難為她隻當此後,都不可能再有孕了,閨女都嫁出去了,誰知道天可憐見,竟然教她懷上了,頓時喜的都掉淚了。
暗道總算沒有枉費這些年,往娘娘廟捐的香油錢。
文姨娘原本是惡心主母的,哪知道竟然傳出了,正室有孕的消息,聽到信兒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撫著自己的肚子,隻覺得天都要塌了。
原本她在這後院是獨一份的,隻想著替高正峰生下兒子,哪怕是庶子,也是唯一的兒子。
總歸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就憑這生子的功勞,也能穩穩立足於正室頭上。
哪知道高興的太早了,現在正室也有孕了,到時候如果生下兒子來,那她腹中這個就不值錢了。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夫人生下個姐兒,那她這肚子裏的孩子就還值錢。
隻可惜這種事情要等生下來才知道,再心急也沒用。
她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兒,哭了一場便喚丫環打水洗臉,收拾好了,往主院去賀高娘子有喜。
姿態比之平日恭順不少,其餘妾侍見得她這模樣,少不得要在背後,偷偷取笑一番,卻也無可奈何了。
何嬌嬌聽了這消息,少不得為高夫人高興的。
她是見識過,高正峰那一院子鶯鶯燕燕的,也不得不感歎高夫人,是個心胸開闊的。
若是沈恒之後院裏,也不必添一院子,隻多一個恐怕她都早鬧將了起來,不知自己要做出什麽事兒來。哪裏容得旁人把勺子伸到她鍋裏?
沈恒之斟了杯酒來賀高正峰,何嬌嬌也斟了杯酒敬高正峰:“我與高姐姐一見如故,很是投緣,今兒也替她高興,以後隻盼著,縣尉與高姐姐夫妻恩愛,年底添個小郎君,和和睦睦,白頭到老!”
她是知道因著高正峰一意要與沈恒之結交,因此高娘子與自己交好,高正峰待她便比過去敬重,才有此一番話。
果然高娘子側頭瞧她,目中多有感激之色,隻在桌下牽了她的手輕輕搖了兩下。
何嬌嬌一口幹了,高正峰如今覺得,縣令夫婦與自家交情,比之旁人要深厚許多,沈恒之但凡出頭露臉之事,必帶著他,其中自家娘子功不可沒。
因此待高娘子便愈加上心,也舉杯幹了道:“有了夫人這句話,我哪敢對她不好啊?!夫人放心,我以後必待娘子如珠如寶!”
高娘子聽得這話,眼圈都有幾分紅了。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場麵話,不敢指望他待自己,能有縣令待何嬌嬌一半好,但隻要能做到相敬如賓,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果然高正峰是個明白人,賀完了沈小寶滿月,回去之後他便多抽時間出來,陪著高娘子安胎,竟然不似高娘子懷大姐兒之時,但凡有空便往侍妾通房身邊鑽。
就連文姨娘聽得高正峰在後院,多陪在高娘子身邊,也氣恨的在房裏罵道:“難道懷的金蛋銀蛋不成?”
“都一樣懷著爺的骨肉,怎就她懷的值錢了?!但盼著生下個丫頭片子,到時候看還能得爺的好不?”
三月裏,何大奎又來了一趟清河縣,采購藥材茶葉等物,順便從錦州販了,許多瓷器絲綢之物。
本地不產瓷器絲綢,運到雲南郡的也有商人轉手買了來運往吐蕃等地,很是賺錢。
何嬌嬌慮著與其讓利給別人,不如自己來開店,兄妹兩個在清河縣跑了好幾天,租了兩家相連的店麵,專賣瓷器絲綢。
至於鋪上掌櫃以及夥計,都委托給了高娘子舉薦。
高娘子自家娘家也有陪嫁,還管著高家的商鋪,很有經驗,推薦的掌櫃夥計,俱都十分可靠的。
聽得是給縣令大人家的鋪子做事,敬沈恒之為官清正,自然不起奸滑之心,見過了縣令夫人,擇了吉日便開了業。
何大奎等鋪子開了業,便準備帶著新采買的,藥材茶葉等物回錦州,說是趕著在七八月再跑一趟。
他這次還給沈小寶帶了許多小玩意小衣服,又有金子打的憨態可掬的小金豬,居然還是實心的,放在沈小寶手裏。
瞧他目不轉睛盯著小金豬瞧,當舅舅的便在外甥的腦門上,狠狠親了一口道:“看我家大外甥就跟他娘似的,看到金子眼睛都挪不開了!”
何嬌嬌哭笑不得道:“哥哥你別瞎說啊,我哪有這毛病?你可別教壞我兒子,讓小寶以為我真是這樣性子!”
何大奎一本正經道:“我怎麽胡說了?你三歲的時候我偷偷把你從家裏背了出來,背著你上街耍玩。”
“結果你就盯著人家銀樓裏的金子眼都不眨,當時好像瞧直了眼,我還嘀咕,這麽小的丫頭居然也知道愛財。”
何嬌嬌回想一下,似乎……還真有這麽回事。
後來回去,何大奎被她家老爹,一頓板子給揍了一通,敢把他的寶貝小閨女,給抱到街上去玩,萬一給花子拐去了怎麽辦?
何嬌嬌抿著嘴兒笑,不敢告訴哥哥,這事兒她還真記得。
那時候年紀小,如果告訴哥哥她記得,那真有點嚇人。
她那時候是瞧著,精美的黃金首飾瞧花了眼,腦子裏其實是個成年人了。
何大奎還當她不信,道:“你別當我瞎說!就為這事回去被爹狠狠揍了一頓,揍完了讓我罰站,把你抱在懷裏喝奶酪。”
提起當日何大奎似乎還有幾分悲憤,不過想想還是有幾分安慰道:“後來爹還問你跟著哥哥,出去玩開心不開心,我當時還擔心你說不開心,萬一惹的爹再揍我一頓。”
“沒想到你說哥哥帶你出去玩,有了奶酪,也要跟哥哥一起喝。”
他當時高興壞了,也覺得被老父揍的地方不那麽疼了,隻覺這小妹妹怎麽疼都疼不夠。
倒是何父聽到這話,抱著何嬌嬌好一頓誇讚,誇她從小就懂事乖巧。
何嬌嬌自然也會賣乖,抱著何父的脖子,轉頭瞧瞧自家哥哥的臉色。
很認真的誇獎何大奎道:“哥哥也懂事乖巧!”
饒是何父氣兒子胡作非為,偷了小閨女出去玩,在女兒的童言童語裏,也忍不住誇了一句道:“你們兄妹倆都懂事乖巧!”
隔了這麽多年再回想舊事,何大奎滿懷感慨,何嬌嬌又何嚐不是。
年紀小的時候,當兒女的總是不能,切身體會到父母的關愛,如今兄妹倆都為人父母。
再提起父母,似乎總有憶不完的舊事,有機會促膝共坐再回想,滿心的酸澀暖意,隻恨時光不能停駐,能讓他們有機會在父母膝前盡孝。
子欲養而親不待,總是人生一大憾事。
何大奎臨走的前一天,兄妹倆坐在窗外,聊起父母健在的舊事,聊了整整一個下午。
有時候說著說著,大笑了起來,有時候兄妹倆眼中都布滿淚花,這些傷感的溫暖的舊事。
以及一起成長的歲月,追憶遠去的父母,也隻有感情深厚的兄妹倆能夠聊一聊,宣泄一下對父母的思念。
如今他們的日子過的好了,何大奎有時候都會湧起個癡念,假如父母活著,能夠看到這一切。
能夠看到他們疼愛的寶貝小閨女也生了孩子,夫妻恩愛和美,該有多麽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