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明日’希望猶在
從人類誕生那天開始，魔國的傳說便在洞穴、部落、城郭乃至國家之中悄然存在，神秘而詭異，讓人想到、提到之時都心生畏懼。
而在畏懼之時，神的存在便給了人類莫大的慰藉，似乎隻要心中有對神的敬仰，便不再害怕陰暗的魔物。
神與魔，不知起源於何時，卻都在七洲四海紮了根，即便不同地方信仰的神明不同，可對魔卻有近乎相同的懼怕。
隻有一百單八年前那個太陽不再升起，黑夜不再降臨的日子之後，人類對魔便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
這種認識先是盲目的恐慌，繼而是魯莽的反抗，在經過血的洗禮之後，人類開始變得理智，開始發揮身為人的優勢。
研究它，學習它，殺死它，戰勝它……
雖然現在人類還不能說能戰勝魔物，可前三步確實是已經卓有成效了。
其中尼羅這種生物的存在和利用，便是最有力的證明，人類……是可以清除魔物，捍衛自己領土的。
當然，在天權皇朝發行量最大的皇朝日報上，發表講話的官員們自然會有意忽略掉迷失者的存在，構建一種天權之內平民都能安居樂業的虛假繁榮景象。
每每看到這種報道，明日會穩坐最上首那把高背椅的會宗大人便會發出不屬於他那張慈愛麵孔的呲笑，隨即向給他倒羊奶的女仆埋怨一聲，“梅裏夫人，你看看這些睜著眼說瞎話的家夥。要是沒有我們會裏孩子們的英勇和犧牲，這些人敢誇海口？如此愚民說法，真是可笑至極！”
女仆梅裏夫人隻是個大字都認不了一籮筐的中年婦人，當然不懂高層的計量，隻是附和主人，畢竟這樣才能更好地保住工作，以及這份工作能帶給她家裏人的豐厚收入和體麵。
“大人，您思慮深遠，不必跟新聞部這些愚蠢官員計較，”兩撇八字胡在兩側嘴角打著圈兒的中年男人，微微彎腰站在會宗身側，同時揮手示意女仆可以先退下，因為接下來伺候會宗大人用早膳這件神聖的事將由他親自完成。
清晨現殺的小奶羊，取其最嫩的部位，經過特聘大廚親手煎至兩麵微微發黃，再配上羅勒等香料，鮮嫩多汁，最是美味。
入口輕咬即化，會宗大人嘴唇沾了油，一口肉便帶走了弱智報道帶來的不快，唯一可惜的是，這種美味他一天隻能品嚐四十克——基於專職營養師給出的合理飲食標準。
會宗彭博思今年已經九十三歲高齡，這個年紀對於錯失神道修行的常人來說，已經是暮年。
可彭博思並不這麽認為。隻要堅持合理飲食與鍛煉，並且保持旺盛的野心與X生活，他便是年輕的，他就還能繼續為明日會，為皇朝百姓，為皇帝陛下，作出巨大貢獻。
斜日今天也遊蕩在地平線上，這個‘清晨’，中年理事帶了了彭博思等了許久的消息
“這麽說我那師弟依然不肯去皇都曄迦任職？”彭博思已經吃完小羊肉，開始喝蔬菜湯，“這麽多年了，想來是他還是放不開老師將會宗的位置給了我。”
“大人您這麽多年為明日會勞心勞力，鞠躬盡瘁。明日會在您的帶領下，才有了今天的輝煌啊，”胡列儂腰彎得更卑微了，突然壓低了話語聲，“大人，我聽說那位身邊最近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尼羅，您看……”
“嗯？”彭博思總算抬眼看了這個明日會聖光城分部的理事一眼，“多久了？”
“已經……”說到時間，胡列儂臉上便出現深刻的懊悔，“是我失職，最近一直幫著分部部長調查迷失之地動血霧擴散。按照尼羅登記資料顯示，已經兩個月零18天了。您看要不要找個理由將人調回來看看？或者直接……”
剩下的話，胡列儂用抹脖子的動作做了代替。
會宗花白的胡須跟同色的眉毛抖了抖，蒼老的眼裏精光熠熠，似乎思考了一陣，才道，“他們在哪個分部？”
胡列儂立刻詳細報告，“依然在平安城分部。那位最近一年經常出入迷失之地，除此外並沒離開過平安城轄區。目前在做的任務是清楚當地地下的鏡像魔窟，已經下去三天了。”
彭博思一聽任務名字，便輕哼了一聲，“我就知道這小子是在打魔龍的主意。那個尼羅先不用理，能不能活著出來還不好說，畢竟他身邊的尼羅有幾不是用來達到目的的工具？”
“大人目光如炬，”胡列儂立馬恭維道，“那魔龍不是一般的魔物，他們能不能出來確實難料。那小人繼續密切關注任務進度，有情況第一時間向您匯報。”
“嗯，”彭博思放下刀叉，布滿老年斑的手按了桌上的鈴，“對了，那個尼羅是什麽級別？”
“是黑袍，”胡列儂剛說完，就發現會宗大人臉色變了，馬上補充道，“來曆不清楚，登記時那位說是自己的親戚，能力檢測確實……達到了黑袍的級別，所以下麵的人也不敢忤逆那位的意思。”
“黑袍？”會宗彭博思微微抬手，身邊的中年男人很識趣地立刻彎腰攙扶。
“既然是黑袍，能出來就掉到神都接受培訓。我們明日會的黑袍尼羅不是隨便的職位，要做就要有相應的素質！”
不是隨便的職位，卻也不是他們這種大人物能看上的職位，隻是黑袍這個級別，很特殊，卡在下層與中層之間，往上一步，便能接觸到明日會內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
“是是是，”胡列儂點頭哈腰地說，“按照大人您的聖訓，那些尼羅都必須遵循嚴苛的晉升製度，小人馬上跟神都監察部打個招呼。”
彭博思總算滿意了，微微頷首。
餐廳出去是一扇高大的雙扇實木門，門兩邊是佩戴明日會勇士勳章的護衛。
兩個護衛看到被胡列儂攙扶而來的老人，馬上低頭推開了大門。
門後是明日會恢弘的理事宮殿，裏麵已經站了數十個身穿紅色製服的官員，他們都是皇朝各分部放在聖光城總部的聯絡官，隨時向總部匯報各處的情況以及傳達總部的指示和命令。
平安城的聯絡官是個個子不高的男人，在給會宗行禮後的第一時間看了眼胡列儂，原本職務毫無關聯的兩人，交換了眼神。
任務日程已經第四天，魔龍被殺後，鏡像世界便不穩定。
百土小隊加上法卡莎的人都進了摩羅城，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外麵已經不允許他們離開。
本來葉逢從蛋殼出來後，眾人立刻就要動身。
可就在那時，以摩羅城為中心，突然開始無規律地震，同時伴隨著滾燙岩漿的噴出。
隻有摩羅城內一片安靜，法卡莎當即帶領眾人避了進去。
在裏麵走了幾個小時，卻失蹤沒能找到小若三人。
本打算深入洞穴時，葉逢毫無征兆地暈了過去。
摩羅城是一座高大的山體，無數的洞穴藏著無數的魔獸，特別是外麵不穩定之後，這些魔獸也跟著躲了進來。
在魔龍龍穴的巨大空洞裏，巫良用神器圍出一片安全區域供大家休整。
法卡莎看似沉著冷靜，可內心卻恰恰相反。
看了眼周圍吃過食物紛紛入睡的眾人，法卡莎挪到火堆前的醜老頭身邊，此時語氣才顯示出一絲不安。
“大長老，44號是不是受了重傷，需要深入治療嗎？”
醜老頭了解法卡莎的能力，她能短暫控製人的思維，也能探查別人身體的情況。
搖了搖頭，老頭聲音疲憊，“他隻是能力消耗過度，睡到明天就好了。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還好，總算有一件不需要她擔心的事，可更嚴峻的事卻還是擺在麵前。
法卡莎也搖了搖頭，“根據資料顯示，魔窟之主死後，空間確實會崩潰，但計算時間是十二小時之後，按這個情報我們是有足夠的離開時間的。現在……還有他們失蹤的隊員。大長老，請您寬恕，我現在實在想不到辦法。”
法卡莎蹲在醜老頭麵前，深深低下頭，“對不起，是我思考不周全，讓您陷入了危險。”
“對執行者來說，從來沒有安全的任務，”醜老頭按照會內禮節，將枯瘦的手放在法卡莎頭頂，“明日希望猶在，吾等需前行。”
“是，”法卡莎低聲卻堅定地回答。
這是明日會的誓言，每個入會的人都必須牢記於心。
這也是他們的信仰，讓他們即使麵對這個世界最殘酷的一麵，也要擔起責任，堅定前行。
“希望猶在，”15號的聲音從兩人背後輕輕傳來，“大長老，他們都說您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任務，您有出去的辦法吧？”
15號跟所有隊員一樣想出去，即便他效忠的勢力跟醜老頭一直有矛盾，可此時也隻能寄希望於這位大長老的智慧。
醜老頭沒回應，隻是對法卡莎道，“去休息吧，天亮繼續走。”
法卡莎從聽見15號說話後，就恢複了本來的清冷表情，不管利益有沒有矛盾，她都沒有在下屬麵前示弱的習慣。
特別是在任務過程中，如果她都穩不住，還怎麽帶領隊員完成任務？怎麽讓他們信任自己？
回到睡袋，法卡莎暗暗呼出口氣，強迫自己入睡前，看了眼躺在隔壁依舊昏迷的葉逢。
或許這家夥能做些什麽……？
燃燒的木柴時不時爆出輕響，葉逢眼皮微動，感覺到注視自己的目光終於不在了，才動了動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