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是人，你不是
在樹林的邊上，是一片糾纏生長的藤蔓，羅斯特裏一眼就看出藤蔓的不對勁。
“不太美觀，不過敢在血霧之外生長的，怕是不太好殺。”
“那就吃活的，”食人的欲望一直都在，不過好就好在，葉逢現在已經從單一食物需求變為雜食，魔物也能滿足食欲。
不是簡單的果腹，而是能滿足那種想吃的欲望，這就像米飯用來果腹，滿漢全席才是食欲一樣。
“咱們雖然不是人，也不能這麽沒要求吧？”羅斯特裏能看清楚那沾滿黑褐色黏液的藤，還在相互摩擦，是個生物都不想靠近它們。
“我是人，你不是，”葉逢拔出長劍，非常嚴肅地糾正了羅斯特裏的話。
沒錯，直到現在他依然堅定認為自己是人類。
話音一落，羅斯特裏隻覺身邊刮過一絲清風，再看時，哪裏還有葉逢的影子。
前方的藤蔓卻是動了起來，那一條條仿佛剛出殼的蛇一般的藤條瘋狂地纏繞向進犯的生物，卻在還沒碰到對方時便被無情切斷。
斷藤就像章魚的觸角，在地上扭曲掙紮，最後化作一縷縷血色將黃昏的光線染得更加血紅。
很快，這幾乎形成了一小片林子的藤蔓就被砍得七零八落，葉逢的身影也顯現了出來，口裏正叼著一截血淋淋的藤條。
那藤條跟地上掉的一樣，還在垂死掙紮，鮮紅的血液順著葉逢唇角蜿蜒流下。
饒是見識過魔物廝殺場麵數年的羅斯特裏，也忍不住胃裏一陣翻騰，自己吃跟看別人吃是兩回事，味道沒進口裏，食物沒進胃裏，惡心就是惡心。
葉逢像捏雞腿一樣單手捏著藤條，一口口將這活物生生撕了下來，再嚼碎了吞下去。
“來點？味道跟甜菜差不多了，很解渴。”
指了指被掏開了心的藤蔓魔物，那裏麵倒是還有不少能吃的。
走近了，羅斯特裏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香甜氣息，讓他忍不住咽了口水。
葉逢看他那樣子就知道，“吃吧，你妹妹在火堆那邊呢，吃飽了晚上才有力氣幹仗。”
羅斯特裏狐疑道，“真的是今晚？”
“按照老頭子的尿性，會這裏突然停下就已經很不符合常理，”葉逢手裏的已經吃完，長劍一揮，又從魔物芯子裏砍下兩段，一截扔給了羅斯特裏。
偏偏藤蔓魔物生命力極強，都被剝出芯，那些光禿禿的分枝還在掙紮顫抖，同時中心的傷口處快速分泌出褐色的汁液，那被撕裂開來的地方已經開始愈合。
“不錯啊，”葉逢湊近了看，“這自愈速度在你們魔物中也很少見吧？”
“我們魔物，”羅斯特裏不明白了，葉逢這種自欺欺魔的毛病是天生的？
“我就見過你一個，能夠瞬間自愈，就是你。”
葉逢不說話了，像是聽見了什麽難受至極的話，牙齒用力咀嚼著，很快一條又吃完了。
魔物？葉逢當然不承認自己是，因為他到現在修的依然是神道，體內維持理智的就是那股生生不息的神力。
他就不信會有別的魔物跟他一樣，正如他根本不信自己真的被那巨鯤的血肉洗成了魔。
一段又一段，兩人就像吃不飽的饕餮，直到藤蔓已經被挖到了地下。
葉逢扯了把藤條將長劍擦了一遍，看羅斯特裏舔著嘴唇周圍的血紅漿液，笑道，“留點根吧，下次遇到還能吃一口。”
植物係的魔物繼承了植物的生命特征，隻要不斬盡殺絕，淋一場雨，沐一季春風，總會再活過來的。
就在兩人轉身離開不久，被糟蹋得幾乎沒命的藤蔓顫顫巍巍地收縮殘餘枝條，主體也慢慢沉入了地下，最後隻剩下一些翻出的新土染了血。
葉逢並沒回火堆邊，而是找了水源將身上血氣洗去，之後晃晃悠悠進了醜老頭的車裏。
“不出去呼吸點新鮮空氣？”葉逢坐到後排，在前排兩個不熟的尼羅的警惕中舒服地靠著椅背，“不悶啊？”
醜老頭手裏拿了一卷書，豎版印刷，頁麵泛黃透著老舊的氣息。
“不出去，”醜老頭朝前麵兩人微微搖頭，這才看向葉逢，“吃飽了？”
“還是沒有人肉好吃，沒有人血解渴。”葉逢故意這麽說的，果然前麵兩人再次回頭，臉上帶著怒氣，目光像是看會裏的敗類。
“能吃飽就行了，進了城可就沒有這些東西了。”醜老頭知道葉逢這是在鬧情緒，可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一會兒你就別出手了，他們經不起你折騰。”
“幹嘛不出手，我要多少殺點才能立功啊！”葉逢真的很受不了醜老頭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模樣，總像是他知道一切，算計著一切，可就是不告訴你這個小棋子，你不配！
醜老頭也不生氣，甚至沒有嘲諷，“你立的功已經夠多了，這次斬殺了巨鯤便比會裏所有尼羅都厲害。隻是你資曆尚淺，功勳會先積攢起來，將來會有用處的。也給別的孩子一些機會吧。”
斬殺巨鯤，前排本來警惕異常的尼羅神色複雜。
心裏想的無非是，難怪這個紅衣能在大長老麵前都這麽囂張，原來……是真的有囂張的本錢啊。
“你們先去吧，還是按照以前的方式計算功勳。”
醜老頭淡淡地吩咐完，兩個尼羅猶豫了一下，彼此對望一眼，這才下了車。
葉逢看著全副武裝的兩人，疑惑道，“他們什麽段位啊？這次來的偷襲者會很厲害？”
“灰袍，已經入會五年了，天資不足，勝在衷心。”
五年了才灰袍，這天資卻是夠不足的，葉逢想自己滿打滿算入會也就半年，起點都高了他們一大截，這也是沒辦法，誰叫自己天賦異稟呢？
葉逢靠著真皮的座椅閉上了眼睛，這車裏就是舒適，空調溫度，空氣濕度，都剛剛好，難怪醜老頭都不咳嗽了。
這一覺葉逢是睡得著的，不管醜老頭有什麽盤算，總不會把他自己都算死了，那他身邊就是安全的。
不知過了過久，葉逢緩緩睜開眼睛，車窗外依然是一片斜陽如血，映照著山丘樹林都頗為詭異。
“來了？”醜老頭居然還在看書，語氣甚為清淡。
葉逢抿了抿嘴唇，口裏有些發幹，“來了，人不少，不提醒他們一下？”
醜老頭答非所問，“我身邊不是誰都可以留下的。”
換句話說，要是今天這場廝殺外麵那些護衛搞不定，也就沒有資格成為大長老的護衛？
這讓人無語的上位者操作，葉逢剛要伸手去推車門，卻又被醜老頭製止了。
“所有的能力都是實戰出來的，你能救他們一回，還能一直替他們出任務？阿逢，你也該理智些了。”
這叫理智些，這是叫自己冷血一些吧？
葉逢手放在門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了，“你自己小心點，我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