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隊友
帶著圓形金邊眼鏡的中年男子身著黑色合身長禮服，身高一般卻十分挺拔，在人高的鏡子中看不清真切麵容。
透過鏡子出來的聲音跟麵容一樣隱約、呆板得毫無特色。
“是，”醜老頭語氣篤定，刺耳的音色在空曠的底下蕩起一道道回聲，讓環境更加毛骨悚然。
“解鈴還須係鈴人，他是我們的明日會的希望，從他開始就該由他來結束。”
“老師，他的新身份我已經放進會裏的資料庫，沒人能查到真實身份。”聲音突然加速，即便起伏被處理了，依然透著股怒氣，“如果他做不到，到時候請您準許清除他。”
醜老頭沉吟了一陣，才微微點頭，“沒用也沒有存在價值。你那邊不用著急，隻要彭博思還活著。”
“放心吧，老師，我會盡量讓他多活幾年。那個草包您隻管送回來，我也不會讓彭博思處理他。”
這一下，醜老頭似乎終於滿意了，說了一聲‘辛苦了’便結束了通話。
光線微弱的環境下，鏡子裏映出醜老頭戴著兜帽的佝僂身影。
有風從地下的通風孔呼嘯而上，吹動那盞本就不夠明亮的燈，光影跟隨破碎。
鏡子中佝僂的身體長歎了口氣，發出那依舊如夜梟般的怪異笑聲，仿佛是在嘲笑世人的愚昧。
……
在這個黑夜白天幾乎相同的世界裏，早晨的唯一標誌大概是啟明星的方位變化。
葉逢不需要官方的通行證，就一身黑袍便能在曄伽之外的皇都裏隨意行走。
整個明日會，這種帶兜帽卻沒有任何會內標誌的黑袍，隻有兩個人能穿，那便是大主教和葉逢。
自從醜老頭在皇都教廷接受朝拜時介紹過他以後，也就意味著他在皇都之中便是個人物了。
即便不出示明日會的證件，僅靠刷臉也能在皇都裏通行無阻。
這一點讓幾個傭兵好生羨慕。
不過讓葉逢不明白的是，這個傭兵團在皇都居然毫無名氣。
一路到了現場，都是靠著證件通行。
就連一同下去的五個小隊，他們都是拍在最後。
葉逢戴了兜帽也能感覺到周圍圍觀的目光，真的是好尷尬啊！
“這就是咱們這一片明日會老大的學生？”
“這種人物也來探險？跟我們爭傭金？”
“別亂說，萬一是明日會的行動呢？”
“明日會靠幾個傭兵，別搞笑了！”
……
葉逢透過帽簷看天，心想著醜老頭這會兒大概已經知道自己來這裏丟人了吧。
所以百土這家夥一直神神秘秘的，怎麽弄個傭兵團這麽沒用！
“兄弟，你這一身實在太拉風了，在哪裏買得？我哪天也去弄一身。”
偏偏這時候大明言還一臉羨慕地靠了過來。
葉逢牙癢，“明日會特供，歡迎入會。”
“那還是算了，我還要保護大小姐。”大明言除了保護小若這件事之外，不會對別的事情太過上心。
“那你還帶她到處找危險？”葉逢不是很明白了，這種保護欲難道不該把他家大小姐放在安全地帶？
“你不明白，”大明言很是滄桑地歎了口氣，還伴隨回頭看了一眼小若的動作，讓人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
“大小姐必去，不過也快要自由了。”
“別那麽看著我！”小若受不了大明言這種憐憫的眼神，冷哼了一聲，轉開頭，“我可是元帥府的大小姐，你們別露出那種惡心的眼神。”
元帥府的大小姐？
葉逢拉了拉兜帽，跟隨百土走進臨時安裝的升降機，“真的？”
“卓戈·黑海的第一個女兒，若明·黑海，年紀不大，我們都叫她小若。”
百土微笑道，“我還沒正式跟你介紹過我們的成員。現在正好說一下，大明言是小若的養父母的孩子，可以算是哥哥，來自明一教。”
“巫良，”巫良主動接話，自我介紹道，“來自隱世神道，我母親原姓夾穀，因為愛上我父親被逐出家門。神術略懂皮毛，肉搏和槍械不太行，體力也不太行。”
需要這麽坦蕩嗎？葉逢記得在鏡像魔窟的時候O7號妹子就跟他分析過這個人，沒想到……
“幸會。”
“法諾，戰士。”法諾很不喜歡自己的搭檔們這麽坦誠，很討厭，“來自搖光大陸，祖傳強盜。沒錯，就是逃過來的，不準告訴外人，否則……”
法諾抖了抖背後的板斧，抱著雙臂也冷哼了一聲。
“百土，祖傳傭兵，戰鬥力一般，都靠各位兄弟妹妹強力。”
眾人……“老大！”
百土苦笑，在鋼絲繩的嘎吱聲音中有些不好意思，“嗬嗬，說事實嘛，我腦子還行。”
“那你呢？”小若聲音還是透著股跟嬌小模樣截然相反的冰冷，“什麽背景？”
“我？”來自哪裏是肯定不能說，活了多久也不能說，場景如此熟悉……
葉逢斟酌了一下，道，“之前說過的。明日會尼羅，醜老頭是我老師，也是他把我從失控邊沿拉回來的。以前生活的村子已經被血霧吞噬了，人也死光了。”
這可都是實話，葉逢想著下去搞不好要打架，加了一句，“修神道，需保密。”
吸氣聲在四周響起，巫良和百土一副果然如此，其他人則是震驚。
“你一個魔物修神道，是不是慢性找死？”
“兄弟，我的劍會告訴你答案，”葉逢不明白法諾這家夥笑什麽，跟別人一樣震驚加欽佩不好嗎？
法諾並不慫，反而是躍躍欲試，“改天試試！”
“以半魔之軀修神道，小兄弟，你很有理想啊！”
巫良自己神道走得曲折艱難，這時候實在忍不住酸澀，“不怕灰飛煙滅嗎？”
“確切地說，”葉逢望著越來越遠的天空，“我現在是個人。”
鋼絲纜繩晃動，上方有喊聲傳下來，“隻能放這麽高了，剩下的你們自己想辦法先去，祝你們好運！”
而在升降機下方，可以看到晃動的燈光，是先於他們幾人下去的其他傭兵小隊。
“走著？”
百土打破了沉默，率先一把拉住之前幾個小隊釘好的繩子。
“看來走後麵還是有好處啊，”葉逢跟著離開升降機的平台，選了最遠的一條繩子。
往下通常比較容易，除了注意繩子的長度和突出的尖銳石頭，並不需要費太多力。
在黑暗中，葉逢運轉體內神力，視力便幾乎不會受到影響。
想著剛才那一陣莫名開始的自我介紹，他突然明白百土的目的。
這是為了增加隊員之間的信任，特別是他這個新加入的。
隻是沒想到他們的背景相差這麽大，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才走到一起的。
下降的速度很快，不過十來分鍾，繩子就用完了。
“下麵還不知道有多深，大家小心點。”
確實很深。
除了此前那些傭兵留在峭壁上的繩子，他們六個人分成兩組，每人帶了兩捆繩子都用完了。
葉逢粗略估計了一下，他們現在的位置應該是在地下六七百米左右。
下方深不見底，甚至連裂縫的寬度都沒有明顯的變化。
對這個世界有些基本常識，卻也忍不住懷疑，這條裂縫是不是要通往地下熔岩層了。
正如曾經看的某部科幻電影。
小隊帶了一周的壓縮食物，可水卻最多隻有三天的量。
葉逢當然不愁這些，山海鞘裏的淡水和食物幾乎是吃不完的，而且他依然不需要吃太多人類的食物。
隻是狹窄不見天日的地方，讓他也覺得不舒服。
徒手繼續向下攀爬了三個小時，百土才讓大家休息。
“吃點東西，水大家節約點。”
手電隻開了一個，也是為了節省電量。
百土看著下方，良久問道，“你們有誰能感覺到其他傭兵小隊的人嗎？”
紛紛搖頭。
巫良回答，“開始還有點亮光，兩個小時前就徹底看不到了。”
“我也感覺不到除了你們之外的人類氣息。”葉逢跟著道，“我的建議是，二十四小時內到不了底部，或者找不到有用的情況，就返回。”
越往下走溫度肯定會越高，這些人即便比普通人能耐力強，但也不能在下麵待太久。
何況，誰也不知道下麵有沒有充足的氧氣，或者是否形成了有害氣體。
此前葉逢就懷疑過，之前下去的人遭遇到了不明毒氣，導致他們中毒，之後掉下去摔死了也不一定。
特別是那種無色無味的麻醉性氣體才最致命，讓人漸漸失去意識，不管是掉下去還是缺氧悶死，都防不勝防。
“接下來，我們盡量擴大下去的搜尋範圍，也許問題並不是在最下麵。”
對，起碼從那些突然不見了的傭兵小隊來看，應該有別的路線。
葉逢靠著岩壁閉上了眼睛，希望能通過自己的感官搜尋到些什麽。
這麽一感覺，還真被他聽到了。
“準備戰鬥，有東西從左下方上來了，速度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