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騎射
幾天後哈納帶著幾個夷丁來到虎皮驛，許加銀很高興的去迎接他們。許加銀問起哈納的近況，原來哈納跟著林千戶換了幾個駐地，但沒怎麽打仗，現在駐紮在沈陽。
“你的外甥布古揚呢？”
“他有事來不了，我就另外帶了幾個新招的夷丁過來。”
白總管等酉陽軍頭目招待哈納一行，許加銀充當翻譯角色。畢竟他們母語不一樣，兩地的官話也有相當大的區別。許加銀感覺他們似乎互相瞧不上。這邊覺得他們那邊是西南土著，那邊覺得這邊是東北胡虜。
許加銀覺得好在有自己充當翻譯在中間調和，否則一定很快吵起來甚至打起來，少數民族兄弟都比較率直嘛。
哈納很直接，他說他們來就是交流切磋的，隻會演示一些女真人善用的武器、戰法、戰術，至於指教就談不上啦。意思就是不會直接傳授什麽武藝戰法，管演不管教。白主管這邊也不是很介意，他們也就是想開開眼界，看看女真人到底有多厲害。
哈納說後金軍隊，最重視是騎射，這是立命之本。不管是披重甲的精銳，還是普通士兵，都以射箭優先，射箭解決不了問題才考慮近身肉搏。
哈納首先演示了一下女真弓箭的威力，大概在150步就能有效的殺傷無甲目標，近距離則能射穿鐵甲以外的防護。
然後演示了騎射中的命中率，大概就要進入到40米以內才能比較準確命中人形目標。一般來說，後金騎兵喜歡進到十幾二十米的距離射擊。這個距離能射得比較準確，也有空間防止對方發動衝鋒上來近身肉搏，隨時調轉馬頭逃走，不和對方接觸。
所以騎射是肉搏重步兵的天敵，步兵隻有安排射手用更強的火力來壓製騎射。但東方式騎射手的特點是隨時能拿起馬刀騎槍變身衝鋒肉搏的重騎兵，所以步兵射手對付騎射手，是需要肉搏兵種保護的。這樣不同兵種士兵混在一起，如果不是訓練有素配合無間，幾輪下來隊形就會混亂被對方直接衝垮。
另外哈納說後金進攻是很靈活的，千萬不能以為對方會一個方向直衝猛衝過來。他們一般會進行試探和觀察，消耗你的彈藥和尋找更安全的進攻路線。把火力都集中放在正前方是非常危險的，對方如果發現火力都在正前方會果斷地繞到側翼和後方進行攻擊。當年薩爾滸大戰中，尚間崖馬林把幾乎所有的大炮都放在正麵。努爾哈赤命令從兩側的高地繞過去進攻，結果前麵布置的大炮全部都失去了作用。
現代網絡上很多人把騎射威力理解為“放風箏”戰術，其實宋史就有記載：“夷狄用兵，每弓騎暴集，偏攻大陣，一麵捍禦不及，則有奔突之患”，快速機動地騷擾尋找你的弱點，突然集中攻擊打出缺口後，變身重騎突擊，才是騎射的精髓。
雙方進行了一次騎兵小分隊模擬對戰，雙方先是硬剛比刀法槍法，結果酉陽軍的這些騎兵並不吃虧。哈納對許家銀說：“其實明軍的家丁騎兵經常訓練，肉搏能力並不比建州差。薩爾滸大戰中杜鬆帶的都是精銳騎兵，一開始對戰建州騎兵還占了上風。”
夷丁們發現硬拚不占優，於是改變策略，利用高超的騎術拉開距離用騎弓攻擊，最後還是憑借騎射能力獲勝。哈納繼續給許家銀講解：“薩爾滸大戰中建州騎兵雖然多次被杜鬆打退，但他們韌性十足，近戰打不過就用弓箭，最後亂箭射死了杜鬆。後金幾萬騎兵雖然不是個個都像擺牙喇這些精銳這麽能打，但個個都能騎射，集中在一起戰鬥力還是很強大的。”
有記錄說杜鬆因為頭盔是劣質產品，內部已經鏽了所以被射穿。但一個總兵頭盔質量不可能這麽差，應該還是後金人數多，亂箭之下總有機會打中頭盔弱點射死了杜鬆。從這裏看騎射的威力也沒必要過分誇大，一般情況要射好多箭才能射殺一個敵人，能一箭一個的隻是那些傳說級人物。
雙方再進行的是4名騎兵對20名步兵，結果還是騎兵獲勝。這個結果在許加銀預料之中，因為“百騎環繞，可裹萬眾。”，無險可依的步兵要對付騎兵非常困難。移動中的騎兵這種移動靶，少量步兵射手想要射中幾乎不可能，相反這些弓馬嫻熟的夷丁，找到機會靠近後射箭非常準確。很明顯步兵不結大陣很難對抗騎兵，而且陣中要有強有力的遠射武器。
這種結果也在大家意料之中，後金兵厲害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事。酉陽軍還想多練習一下自己結陣能對抗騎兵，於是請哈納等人多待幾天，好讓多點人和他們切磋一下，提前感受一下女真人的戰鬥力。
但哈納卻說那幾個夷丁不能久留，因為沈陽前線人手也緊張，他倒是可以多待幾天，多介紹一些後金的情況。
白總管想起一個問題：“如果說建奴是騎射厲害，為何蒙古也騎射厲害，卻未成大害？”
哈納認為這是因為後金特別擅長下馬作戰。他說明軍的車陣，很多時候對蒙古人非常有效，原因就是蒙古人一般不會下馬，所以那個戰車車廂的擋板隻要能擋住弓箭就沒有問題。
但是，後金就不同，他們會冒死衝鋒到車邊下馬，然後手持利斧劈砍車廂，車廂幾下就會被破壞掉完全失去屏蔽作用。明軍車陣很大一個問題就是陣型的縱深不夠，裏麵士兵多數肉搏能力不強，後金打破一點以後從缺口衝入，明軍車陣的整個陣勢很快會崩潰。
後金不僅會下馬作戰，他們還有大量步兵。他們一般是騎兵先行，發現騎兵衝不動的強敵就會等步兵來匯合。這些步兵會推盾車或拿著巨大的盾牌在前麵掩護，後麵是大量弓箭手拋射壓製對方。這樣先用步兵接敵打開缺口，後麵的精銳騎兵再從缺口衝進來砍殺。
總之，後金重視騎射，但不依賴騎射，他們的作戰手段和方法更多。所以雖然他們的騎射水平甚至比不上蒙古，但總能打敗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