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穎兒心上人
又是殺,戈允禮最討厭這個字,大華這些年殺的人還少嗎?太祖皇帝殺了一撥,血流成河,自萬曆年間起,災情四起,從朝廷到民間,官員殺了一批又一批,流民殺了一批又一批,就連崇熙手下也沾滿了鮮血,可解決問題了嗎?
災情越來越重,北方戰事不斷,外有清軍扣關,內有各地民變四起,災情加重戰事,戰事又加重了災情的泛濫,災情和戰事相互促進,情況越變越壞,如今的大華王朝已是搖搖欲墜。
不得不說,戈允禮是個清官,也是個好官,多次上書朝廷力陳時弊大膽進言,可朝廷並沒有采納他的意見,反而是一幫阿諛奉承不幹實事的官員和閹黨餘孽大權在握,像他這樣有理想有抱負,想為百姓幹實事的好官,卻困於應天一隅之地。
想為國為民做一番功績,在這個時代真是太難了。
戈允禮白了他一眼,隔離誰不知道,可你將那些感染者隔離起來,等著他們死,他們不會作亂嗎?一個不好,又是個民變。
“隔離沒錯,但關鍵是找到救治他們的辦法,使得病者能盡快好起來,使沒得病時不至於驚慌,這才是真正解決的辦法。”戈允禮痛心疾首道。
梁榮老臉有些難看,沉吟片刻,“戈大人,實不相瞞,在下正在研發可克製鼠疫的新藥。”
戈允禮大喜,曆朝曆代,遇著瘟疫難免傷亡慘重,不就是缺一款能克製鼠疫的特效藥嗎?
“嗯,梁老這回說到點子上了,敢問,梁老這新藥要多久才能麵市?”
“呃,這個嘛,戈大人,千百年來,有關瘟疫的特效藥都無人能製出來,這種藥確實很難,我的新藥吧,長則一年,短則半年,應該就可以麵市了。”
“什麽,半年到一年,到那時,應天府的人怕是全死光了。”
戈允禮很是失望,要知道,這種瘟疫傳播速度相當快,在應天府這樣的人群密集的大城市,傳播速度更快。
他看了看大家,個個焦頭爛額,沒人再提意見。
沒王沒物資沒藥品,要什麽沒什麽,再好的意見也是枉然。
最後戈允禮看向一直不做聲的唐神醫唐有年,“唐兄,你在民間的名氣很高,不知你有何意見。”
唐有年起身拱手,隻說了一句話,“我向大人舉薦一人,此人或許可以。”
全場哄笑,開什麽玩笑,我們這麽多有名有聞的人聚一起都沒想出辦法,有一個人卻可以?他是神嗎?
戈允禮雙手壓了壓,“此人是誰?”
“白傑白尋”唐神醫大聲道。
這五個字一報出來,全場議論紛紛。
“白尋是何人,老夫聽也未曾聽過。”
“白尋哪裏人,這名字好陌生,不過我卻好像在哪裏聽過。”
現如今,白尋的神醫和詩魔之名,早就在茶樓酒肆、樓子界、文壇傳開,然而政界卻鮮有人知道。
但王謙益雖然被罷官,在官場的影響深遠,也被邀請而來,而四公子,因為家世顯赫,在應天都有分號,也都被邀請而來。
聽到白傑白尋五個字,這五人臉色都變了,這小子行啊,作詩行,醫學也行,全才嗎?
這小子在秦淮詩會將他們五人壓得透不過氣來,又要在抗災救災上壓他們一頭嗎?
侯方域妒火中燒,冒襄納悶,方以智、陳貞慧如臨大敵,底氣全無。
而王謙益臉都是黑的,在秦淮詩會上,大敗於他,而且還被逼磕頭,要不是宋紫煜求情,他都得叫人爺爺,如此大的折辱,說是他人生最大的敵人也不為過。
突然靈光一閃,真是天助我也,整死那小子的機會來了,臉上的神情也變得精彩。
自古千百年來,曆朝曆代,對於瘟疫都沒有根治之法,無非就是死一批,埋一批,隔離一批,用些中草藥防治一批,要說根治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要說治理的效果如何,無非死的人多一些少一些而已,最後還得等疫情自己過去而已。
區區一個白尋又何德何能能治理這種疫情?應天府一旦控製不住疫情,那必然需要一個背鍋俠來背這個黑鍋,哈哈,白尋,詩魔?神醫?我呸,我看稱你鍋大俠比較貼切。
如果他也舉薦白尋,以他的名望,無疑是將此子推入萬劫不複的巨大陷阱中。
王謙益此人自命清高,雖鄙視卑鄙小人,但一旦有機會,他也是有仇必報的,而且手段比一般的小人可怕多了。
有道是,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像王謙益這種文化很高的人,一旦狠起來,就真的太可怕了。
王謙益出列,拱手道:“戈大人,諸位同仁,我也得知白尋此人,醫術神奇,早有神醫之稱,而且,他還會製藥,製出的新藥療效顯著,乃醫界一奇才,此人定然有能力治理疫情,老夫強力舉薦他。”
王謙益乃東林領袖,這次來的人中東林黨人還不少,他這一發聲,東林黨人便群起力薦白尋,就連複社的人也附議,隻是四公子有些不解,王老這是怎麽回事,怎麽還盡說白尋的好話?難道忘了那晚的恥辱?
不過,他們本就是絕頂聰明之人,馬上就領悟到王老的意思了,王老這一招真高,四公子中的三公子便也附議起來,隻有冒襄不屑做害人之事。
一時間,舉薦白尋的人越來越多。
“哦?”戈允禮臉色古怪,“連王老都舉薦他,看來此人必有獨到之處了,隻是我聽聞,王老在本屆秦淮上元詩會上,麵對著白尋嚇得不敢作詩,而且還向他磕了三個響頭,要不是宋紫煜求情,您老還得稱他為爺爺,王老可有此事?”
什麽聽聞,那晚戈允禮化裝成某位才子的跟班來到詩會上,一來是看看有沒有出色的人才為朝廷舉薦,二來,也是要在詩會上體察一下民情,遂親眼所見詩魔鎮群豪的一幕,著實是精彩之極。
他對白尋的印象極為深刻,有道是,詩魔一出,誰與爭鋒?白尋一首詩出,竟然導致兩人吐血,諸才子不敢下筆,更令人稱文壇泰鬥的虞山先生顏麵盡喪。
此子自由詩開山鼻祖,在格律詩上也風華絕代,此子之才驚世駭俗也。
若是此子在醫學上也頗有建樹,那麽這樣的人才他是一定要向朝廷舉薦的,雖然朝廷從未采納過他的意見,但聽不聽是它的事,舉不舉薦乃是他的職責所在。
他公然說出的話,有人還以為他是不諳世事,王老畢竟是做過大官的,就算是罷了,但在官場的人脈也是盤根錯節,你這麽說也太不給麵子了,而且也太不理智了。
殊不知,戈大人當眾說出王謙益這樣的醜事,是故意的,這位王謙益同學在官場上地位甚高,但卻是趨炎附勢之輩,戈允禮早看不慣他,若不是此人名望頗高,他都不願意請他來。
王謙益的臉立即又黑了,心裏在罵,這個戈允禮真是太不會做人了,此事怎可宣揚?
他日若有機會,看老夫不修理你一番。
見他不說話,戈允禮接著說:“王老如此舉薦他,不會另有目的吧?”
王謙益果然還是老成持重,馬上應付道:“那些不過是私人恩怨,疫情關乎國計民生,關乎應天府百萬人性命,此乃大局,王某怎可因小而失大,因私而廢公,這樣的人才,王某自然是要向府尹大人舉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