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郝勇
山寨在山林深處。
蒼澤四人一路跟隨著他們，山路崎嶇，曲折難行，又是傍晚，天色很暗，走起山路來更是難上加難。他們翻過了一座山，又過了一處峽穀，才看到寨門。
“此處就是我們的山寨，叫白虎寨。在我們老家，白虎是保佑平安的神獸，我們落到這裏，一是求平安，二是求溫飽。剛巧這個名字霸氣又威風，便用上了。”狗爺一邊走，一邊介紹道。
“今日我們出去，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我們就住在這裏，平時種地為生，偶爾也打打獵。一年下來，尚能不餓。我們大哥，就是我們山寨的頭，有他在，我們才不會被別的山寨欺負。這次大哥不知道去辦什麽事了，一走好幾個月，也不捎個信回來。外麵傳聞他被人殺死了，其他山寨的人才大著膽子來搶糧。今年收成本就不好，被他們一搶，我們幾乎餓死，所以今日才不得不.……各位少俠，多有得罪了。”筷子解釋道。狗爺在一旁一邊聽著一邊點頭。他雖是山寨中最有話語權的，但奈何嘴比較笨，不若筷子這小子機靈。
四人走進山寨，看了看四周。隻見山寨不過二三畝地大小，有七八間破舊的茅草屋，一間灶房，一處棚子。寨子周邊還有幾塊開墾好的地。可見他們說自己種地為生，並非作假。
四人將馬拴在寨門處的一根柱子上。祈婉將自己帶著的一袋糧食拿出來遞給了筷子。
筷子拿著糧食，“撲通”一聲在四人麵前跪下，“邦邦邦”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一骨碌地爬起來，跑去灶間找老娘。他的聲音從灶間傳出：“阿娘，我們有吃的了，我們有吃的了。”聲音很激動，帶著些哭音。筷子老娘正是寨子裏做飯的好手。此時她看著袋中白花花的大米，眼淚直接落了下來。
灶房旁邊幫忙收拾柴木的孩子，一共有六七個，年齡最大的不過七八歲的樣子。衣不蔽體，麵黃肌瘦，此時正拖著一根比他們人還高的木材，祈婉見此，心有不忍，便卷起衣袖過去幫忙。一開始孩子們還有些怕她，聽說她是送糧食的小姐姐才放下戒心。也不要她伸手，自己就嘿哧嘿哧地幹起活來。許是知道馬上就能吃上飯了，顯得幹勁十足。祁婉無奈，隻好四處走走看看。
天已經大黑，寨子中間的空地上點了一堆篝火。幾個孩子坐在篝火處添柴，蒼澤三人圍坐在篝火旁與狗爺說著話。祁婉走過去，在蒼澤身邊坐下。
此時狗爺正在說著白虎寨的往事。聽他說來，白虎寨中的人都是平民百姓，除了老大郝勇外。
“勇子，他是個可憐人……”蒼澤幾人聽著狗爺緩緩道來。
十幾年前邊關打仗的時候，郝勇被抓了壯丁。因為生得魁梧，有一把子力氣，常常被派在前線。
“前線哪是能活命的差事。幸好他腦子好使，力氣又大，每次都是死裏逃生，身上刀疤不斷，連臉上也有一處。”
好不容易戰事結束了，郝勇回了鄉，又碰上洪災。莊稼沒了，連老子娘也餓死了。郝勇便帶著媳婦兒子去邊關找差事。
“也是不幸，他們一路過去，路上遇到敵軍的斥候，郝勇雖有些力氣，到底不頂用。不但兒子被殺了，連媳婦也被那畜牲糟蹋了。最後也沒有活下來。”說到此處，狗爺心中氣憤，連罵了幾句“畜牲”，才接著道：“勇子發了瘋，到處找江湖人拜師學藝，勢要殺那人報仇。可能是老天爺可憐他，他求遍各門各派，方才遇到一個肯收他的。過了幾年，勇子練成一身武藝去尋那人報了仇。勇子報了大仇後便無處可去，碰巧我們這些村民受了天災，從家鄉跑出來，遇到了勇子，勇子便安排我們在這裏紮寨子。”
來叫眾人吃飯的筷子聽到此處，插話道：“要是沒有大哥，我們這些人早就餓死了。”
“是啊，我們這些人多虧了勇子。山寨剛起來的時候，周圍的寨子天天上門來搶東西，實在沒東西了，連滿山都是的柴木也搶。幸好勇子武功高強，才嚇住了他們。這些年來才相安無事。也就是前幾天他們聽說勇子死在了外邊，才故態重發又來搶。我們的糧食都被搶空了，這也是沒有辦法才……”狗爺麵色發紅，不好意思地道。
“算了，小爺不計較。一看你們穿著打扮就知道。趕緊叫上這幾個小子去吃飯吧。小爺們自己有幹糧，不用你們操心。”紀皓指著篝火旁眼巴巴盯著灶房的幾個小子道。
“是啊，你們且去吃，我們自己有吃食。”李寂也道。
狗爺紅著臉道：“那怎麽好意思？”米糧是人家帶來的，人家現在一口不吃，叫他們怎麽吃得下。
“無事。不用再推辭了，快去吃吧。”蒼澤也道。
好說歹說，狗爺才帶著幾個孩子一同去了灶間。
祁婉將帶的幹糧餅一人分了一個。李寂接過餅，看著滿院吃的歡實的孩子道：“像這些人，官府不管，任他們在山野中求生存，時間久了，良民也慢慢變成了賊寇。”
“官府向來隻知道做些輕省的活計，哪管這些。這些年到處有禍亂，可不就是因為這樣的事鬧的。”紀皓一邊啃著餅子一邊應道。
“我不懂官府怎麽辦事的，但我讚同寂哥的看法，說到底，不過是想吃飽不餓而已。”蒼澤一邊吃著，一邊道。此時，院子裏的孩子們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這一袋糧省著點吃也隻能管他們三天的，要不咱們給他們留些銀子？”祁婉道。
“所謂救急不救窮，光銀子解決不了問題的。關鍵的問題還是他們得有田地。他們都不懶，山中的生活尚能井井有條。鄉間的生活定然也能過得很好。”李寂道。
“也就是說，官府如果插手，安排村莊接納他們，這個問題就迎刃而解了。”蒼澤道。
“是，也不是。這個等我們到涼州府，看能不能找州府衙門問問怎麽解決。”李寂道。
“他們遇到了你，也算幸運。換上別人也未必願意管他們。”祁婉道。這還是她第一次拿正眼瞧李寂。隻見眼前這個少年溫潤如玉，文質彬彬，頓覺他也不似原先那麽討厭了。
李寂一見祁婉讚自己，不由心中一喜。但他仍謙虛道：“也是遇上了，若不然，也是管不了的。”
“這話說對了，寂哥兒若管，此事一定能成。”紀皓道。
“皓子。”李寂並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一來，富家公子的身份平常，不會有距離感。二來，他本就是偷偷跑出來的，說不好宿衛營接的其中一項任務便是帶他回京，他不願意冒險。此事，他若是要管，自然也得繞上幾個彎子才行。
紀皓朝李寂吐了下舌頭，便不說話了。蒼澤見紀皓手中的餅已經吃盡了，便將自己手上的遞給紀皓。紀皓過了幾天沒有銀子的日子，倒是會吃苦了，隻要不是饅頭，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何況這還是他們從鄉間買來的幹餅子，甚是香甜。
紀皓一見，馬上換上了笑臉，說道：“還是小澤子貼心。某些人真當自己是大人，別忘了自己今年也不過十六。別裝著裝著就忘了。”
李寂轉過身去，理都不理他。
那邊狗爺收拾出了一間屋子給蒼澤三人住。祁婉與筷子的老娘睡一個屋，屋子裏還睡著幾個小孩。祁婉也不介意，一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山寨口便傳來了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