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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決裂

  第二日一早,李寂便知蒼澤去了何處。


  蒼澤並沒有隱藏自己的行蹤,他隻是躲開了楚雲飛的追蹤。祈戎和祈婉知曉蒼澤的意思,便兀自收拾行李,打算啟程回和安。


  自昨日之後,蒼澤似愛上了喝酒,以至於昨日一夜,他便躲在城中的一家酒樓中喝酒。


  蒼澤銀子給得足足的,店小二見慣了這種整夜買醉的愁苦人,也不趕人,便任由蒼澤在二樓的雅室中自斟自酌,一直到天明。


  誰知剛剛從夢中清醒,便聽見“啪啪”的拍門聲。店小二怕門給拆了,顧不上穿鞋子就跑去開門。門一開,隻見門口站著兩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店小二望了望依然有些灰蒙蒙的天色,展顏道:“兩位客官真早。還請進來稍坐,我這就去找掌櫃的開店。”


  店小二說完便跑進了後廚,過了許久都沒見人出來。紀皓哪有等人的時候,早早就進來去,徑自上了樓梯,到了二樓。


  二樓是酒客門會有的地方,裝飾考究,打掃得也幹淨,時不時地還會換上新鮮的花草裝點,聞著倒是香。


  誰知今日,紀皓和李寂一上二樓便聞到濃鬱的酒味,就像是打翻了整壇子酒灑了一地一樣。李寂循著酒氣看到了爛醉如泥的蒼澤。


  隻見蒼澤將沉淵劍抱在懷中,躺在坐席上睡得人事不省。蒼澤時不時地發出傻笑聲,李寂還以為他醒過來了。


  李寂暗罵一聲,道:“虧我還為著那是提心吊膽,你倒是瀟灑。”


  紀皓上去拍了拍蒼澤的臉蛋,道:“這是喝了多少?本就量淺,還敢一個人喝酒,這是打量著靖州府是你的地界,不會有危險才敢如此行事的。”


  紀皓有意調笑,李寂卻不接。隻聽他淡淡地道:“看起來行事穩重,卻隻是小孩子心性。他到底還未長大。”


  紀皓聽著這話,便知李寂為蒼澤說話,不悅道:“他就算再是小孩子,也一定看陌白重於你。”


  李寂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本就該如此。”李寂掃視了一樣周圍的壞境,對紀皓道:“我們將他弄回去吧。”


  蒼澤昏睡,人事不知,一直到申時末才悠悠轉醒。待他發現自己身在王府時,不禁大驚。他伸手摸索了一番,發現沉淵劍就在床榻旁的小幾上,又為自己剛剛的行為羞愧。


  他們在一起時,李寂尚且對此劍毫無興趣,又怎會趁他酒醉時將劍拿走。


  蒼澤搖頭失笑:自那日知曉實情之後,自己竟對李寂有了如此防備之心。說到底,李寂沒有告訴自己真相,如常對待自己,對自己可以說是仁至義盡,自己有什麽理由怨他?


  蒼澤走出門外,隻見長廊下空無一人。此時日已西斜,院中的梧桐在夕陽的襯托下,籠上一層紅暈。


  蒼澤不想待在這裏——以前懵懂無知,尚可留在王府,如今知曉一切,自己該以何麵目對待李寂和李曠?師父與李曠有私怨,自己和李寂又該如何?

  蒼澤想到這裏,便轉身將門合上,誰知身後竟傳來一道聲音:“你醒了。”


  說話的正是李寂。


  蒼澤轉身望向李寂,見李寂一身月白錦袍,頭上依然插著那支飛鶴簪,手上握著折扇。


  蒼澤看向李寂握著的折扇,此時的折扇比任何時候都安分,它沒有打開,也米有被李寂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手心。


  兩人之間似有一道無形的牆,蒼澤望著李寂,道:“你有什麽話要說?”


  這樣沒頭沒腦的話,李寂卻聽懂了,隻見他淡淡地回道:“我無話可說。”


  蒼澤嗤笑一聲,自嘲地道:“想來你也沒有料到,你我之間竟橫著上一輩的私怨。”


  “是。”李寂應道,“我沒想到父王與你的師父陌白竟是舊識,不過.……”


  李寂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蒼澤打斷:“舊識?嗬,寂哥,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會說話。”


  李寂聽出這話中的嘲諷,眸中不禁暗了暗,說道:“舊識也好,舊仇也罷,他們之間畢竟是過去的事情。”


  蒼澤冷笑一聲,道:“齊王現在重傷在床,難道你不怨?”


  李寂心中糾結,他本想告訴蒼澤實情,又深覺其中茲事體大。就連紀皓也被蒙在鼓裏,他又怎會將其宣之於口。


  蒼澤不知其中內情,自然認為李寂心中有怨。師父重傷齊王,這是李寂親眼所見,這其中的曲折蒼澤不知,但結果敗在麵前,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可說的。


  李寂張了張嘴,猶豫許久才道:“此事與你無關,說來,我也有錯。此事,白衣劍客怕是也有苦衷。”


  蒼澤聽到李寂坦言自己有錯時,一股翻湧的血氣直衝腦門,想起祈戎說師父可能三五個月不能動武,他便感覺到心口一記刺痛。蒼澤猩紅著雙目,怒道:“你明知此事時上一輩的事,為何出手傷我師父?”


  李寂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無法解釋當時的情況,隻訕訕地道:“小澤,他是我的阿父啊,我豈能不救他。”


  “所以,你便傷我師父,你明知道他是我的師父?”蒼澤道。


  蒼澤的指責令李寂腦殼生疼,在事實麵前,任何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李寂麵無血色,他還想說些什麽,卻垂下了眼簾,手中的折扇不由自主地敲在手掌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空氣如凝滯住一樣,霞光將兩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顯出無盡的寂寥來。


  站在不遠處的紀皓看著兩人,便道:“不好。”他寧願兩人之間繼續爭辯、指責,也好過此時此刻的沉默無言。


  紀皓剛想說些什麽,打破這沉寂,那邊李寂敲打折扇的聲音停了下來。隻見李寂抬頭望著蒼澤,道:“也罷,你有你的在意,我有我的守護,既然他們之間已有仇怨,我們便不再做朋友了。”


  “啥?”紀皓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寂哥兒一直欺瞞著小澤,不就是為了維係他們之間的感情嗎?如今竟由他自己說出這些話。


  蒼澤的臉上也難掩吃驚,但馬上他又恢複了常色——他們之間總是要走到這一步的。這些天喝的每一滴酒都在告訴他,酒壯慫人膽,酒惑少年心。許是那夜的雨、那夜的酒亂了心,李寂才有如此一問,他才有那些回答。


  蒼澤冷笑連連:“嗬,嗬嗬。”繼而仰天長笑,“哈哈,哈哈……”這笑聲竟比哭聲還催人心碎。


  李寂合上眼簾,別過頭,心頭湧上一股悲情來。他從未想過,有一日竟會親手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


  李寂暗暗咬住自己的下唇,將自己想要道歉的話逼回自己口中。


  突然,蒼澤的笑聲戛然而止,隻聽蒼澤臉色一凜,盯著李寂道:“如你所願。”蒼澤說著,便抽出沉淵劍,劍在手中快速劃過蒼澤左手的臂部,當劍重新入鞘時,一塊湖藍色的袖袍已飛向李寂。


  “今日與你割袍斷義,他日便是江湖陌人。”蒼澤冷冷地道。


  “小澤。”紀皓朝蒼澤喚道。蒼澤卻隻是看了紀皓一眼,抬腳就走,身體經過李寂身邊時,那塊衣袖正好落在李寂的懷中。


  李寂在蒼澤與自己擦肩之時,拉住蒼澤右手的衣袖,道:“不管你信與不信,我不曾欺騙利用過你。”


  蒼澤拂下李寂的手,飄然而去。


  夕陽西下,夜幕四合,天際最後一道光在瞬間消弭。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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