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大快人心
已經被何細腰那夥兒騎到頭上了,怎麽還要忍?
如果不是南清漓照拂著,他們兄弟怕是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何細腰不僅沒給他們留顏麵,還想讓他們上街討飯。
南小山又低下了頭,表態,“我是個斯文讀書人,不會插手此事,一切後果與我無關。”
南清漓氣極反笑,“好啊,要回來那些家當,我都拉回我家,瑞伯伯,我們走!”
很快,屋子空空如也,南小山目光空洞……大姐怎麽啦?她怎麽動輒拽文,一轉眼又彪悍如斯?
是父母的亡魂附體了?父母在世時,她也沒有這般異常表現?
路上有段插曲,文瑞壓低聲音,“清漓,你老實跟瑞伯伯說,你真的去了鎮上翠紅樓?”
想在文家屯子裏站穩腳跟,離不開文瑞的支持,南清漓深吸一口氣,斟詞酌句。
“瑞伯伯,我的確去了翠紅樓,但是沒做啥肮髒事兒,就是和鴇兒談了點合作,我用藥材配製補品翠紅膏,她如數付錢,至於我這點本事是源於一個夢,夢裏我看見有個鈴醫做這種補品,我就記住了每道工序,煩請瑞伯伯替我保密,我隻想賺點錢貼補家用,隻想還上外債。”
文瑞心頭一塊大石歸於虛無,暗歎鎮上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還是憐愛窮人家的孩子啊!
到了地兒後,南家老宅子的院門關得嚴嚴實實,文瑞喊了幾聲“南何氏”無人應答後,他一揮手,一個漢子翻牆而入,打開了門閂。
是的,裏正文瑞就是有這麽大的權力。
一行人持著火把剛湧入院子,何細腰,南二柱就出了堂屋,何細腰跳著腳嚷嚷,頗有幾分賊喊捉賊的味道。
“不得了了,欺侮人哪,沒法活了!黑天半夜的,裏正帶著人想搶我們家的東西哪!”
如是一嗓子穿透力杠杠的,犬吠聲連成了一片,街坊鄰居不是聾子,紛紛出門觀瞧,暗暗心疼了一把南清漓,兩麵的老家夥都是出了名的不要臉,難為這孩子了。
文瑞作為屯子裏的裏正,沒有點威懾力的話真沒法混了,他輕蔑地哼了聲,“南何氏,昨晚錢家被搬空了,是不是你帶的頭兒?”
雖然他語氣淩厲,但說的還是家常話,所以何細腰膽子依舊壯得很,“南大柱是我兒子,我做得了他家的主,他死了,他家的東西都是我的。”
南清漓暗讚文瑞這招寬進窄出之計,不過出乎她意料,文瑞並沒有說南小山和南小川歸何細腰撫養,而是點破了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
“何細腰,村誌上記載得很詳細,你僅僅是南大柱的姑姑,所以你親兒子南二柱早早的娶妻成家,所以南大柱入贅到孫家,而孫蘭娣愛惜丈夫的麵子,幾個孩子都姓了南,所以你就認為有機可乘,一而再,再而三地幹著傷天害理的事兒,逼死了南大柱夫妻倆,你還想逼死南家小兄弟嗎?你良心上過得去嗎?”
此話一出,看熱鬧的恍然大悟,一個個都氣憤的不行,指責何細腰財迷心竅,黑了心腸。
南清漓也是服了何細腰的厚顏無恥,不說她偏心不給南大柱先娶妻成家,也不說她讓南大柱倒插門,單說她逼死南大柱夫妻倆,以及公然入室行竊,這可都是犯王法的行徑。
而她卻像個沒事人兒似的,看來,這兒的人重譴責,輕刑罰,包括裏正都是一樣的法律意識淡薄。
見何細腰假裝老毛病犯了,一疊聲地嚷嚷自己出不上氣,快要死了,但是眼珠子卻嘰裏咕嚕亂轉,南清漓出了聲。
“瑞伯伯,別跟她費這麽多話了,你讓人守在院門外,再派人去縣衙報官,那他們這一家子就等著在大牢裏過年吧!”
聞聲出來的南銀梅一聽要在大牢裏過年,那她肯定不能穿漂亮衣服了,所以不顧形象地哭嚎起來,南金寶也有樣學樣,院裏頓時一片烏煙瘴氣。
何細腰立即老毛病全沒了,扯開了嗓門,“文瑞,你啥時候成了南清漓的姘頭?鐵墩兒都滿地跑了,你卻和這個小寡婦勾搭到一起,真不害臊,我發誓沒拿南家一點兒東西,你們都出去!”
大夥兒誰也沒想到,何細腰狗急跳牆,竟然說出了這樣齷齪不堪的話,竟然如此挑釁文瑞的裏正權威。
裏正文瑞本來是心存和解善意,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隻要何細腰將那些東西交出來,他就不做追究。
此刻,向來好脾氣的他冷了臉,這個潑婦當他這個裏正是紙糊的嗎?
“你們幾個拿著這張清單往出搬東西,不得遺漏一件;你們幾個負責維持秩序,凡是阻攔執行公務者,一律拿繩子綁了,先關押到我家柴房,明天一早送縣衙治罪!”
聽到文瑞一聲令下,這些壯漢異口同聲地答應了聲,自動分成了兩撥,一波散開,一撥將何細腰等人團團圍住。
南金寶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馬上鑽到南二柱的褲襠下,而南銀梅同樣沒見過,竟然嚇得尿褲子了,哭得一抽一抽的,就像掙命的瘟雞。
白蘆花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拚命給南二柱使眼色,後者理虧又沒底氣,他兩隻拳頭,而圍著他們的是八隻拳頭,他隻能低下頭去。
唯有比鬼精的何細腰依舊不服軟,她是個隻進不出的主兒,撈到手的好處怎能甘心輕易放手?
“你們這些天打雷劈,挨千刀的野犢子,欺侮我這個沒丈夫的老婆子,你們媳婦兒生孩子沒pi眼,還偷野漢子,你們明天就遭報應死光了全家!”
何細腰不止這樣罵嚷著,還張手去抓一個壯漢的臉,後者哪受得了啊,利落地綁了她胳膊,旁邊一個壯漢從晾衣杆上扯下來一塊抹布,塞住了何細腰的嘴。
何細腰氣得嗚嗚咽咽,瞪著南二柱直翻白眼,後者假裝看不見,這下終於安靜了一些。
南小川趕著牛車過來了,也和小鵬一起幫著搬東西。 正屋,東屋,南房,廚房,柴房都細細搜了一遍,最後還是差東西了。
“瑞伯伯,一碗多高粱糝子,還有半簍子幹灰灰菜沒找到!”聽南小川這樣說,文瑞看向了南二柱,南二柱瞪了眼白蘆花,“你放哪兒了?”
白蘆花毫不在意,“我煮了雞食,都喂雞了。”
她和南二柱都覺得文瑞不會計較這點不值錢的東西,總不能讓人從雞嗉子裏掏出來吧?
被餓怕了的南小川語帶哭腔,“瑞伯伯,我和哥哥連幹菜高粱粥也喝不上了。”
文瑞繃著臉,隨意一瞥就看見正屋簷下草繩上掛曬的綠白菜,他吩咐一個壯漢踩梯子取下來兩棵,又吩咐用荷葉包了半碗玉米麵,一並交給南小川。
南清漓見南小川小心地將玉米麵揣入懷裏,小心地拿著那兩棵幹白菜,生怕碰掉一點點幹葉子。
她不由得鼻腔酸澀,隻有挨過餓的孩子才會對食物這麽近乎執著,她從南小川手裏拿過去幹白菜,走到院子大門外,放進牛車上的一個簍子裏,低聲安撫。
“小川,這些東西一會兒都拉回姐家,你也在姐家住下,保你頓頓吃飽,你隻管好好讀書。”
南小川疑惑,“大姐,哥哥知道嗎?你不管他了?”
南清漓簡單說了一遍,對南小山的迂腐氣表示失望之至,除非他做出一些改變,否則就任他自生自滅去。
南小川聽文老九說了真相,也知道何細腰是父親的姑姑而已,既然姑奶奶這邊兒不靠譜得厲害,那以後能夠依靠的親人隻有大姐這一個了,他拿定主意,就算是跟著大姐上街討飯,他也心甘情願。
這當然是最壞的打算啦,畢竟這幾頓飯都是吃大姐家的,都是過年過節才能吃到的好吃的。
小鵬坐在車轅上照看著車上的東西,姐弟倆再回到院子裏時,何細腰已經被鬆開了綁,她扯掉嘴裏的抹布,大口地喘著氣。
看見南清漓進來,何細腰矛頭戳過去,“你個興風作浪的賤蹄子,都是你害得王半仙白跑了一趟,害得老娘出了四十文車費,這錢該你出,馬上拿出來!”
圍觀的人對南家這點事兒已經了若指掌,一個個責罵何細腰倚老賣老沒人性。
南清漓前世見多了奶奶懟潑婦,她笑笑的,“這四十文我會出,等你賣掉南二柱和白蘆花的屍首時,我就一文不少數給你,另外再買串鞭炮,在我家門口放一通。”
這兒也有年三十放鞭炮的習俗,為的是驅逐鬼怪或者瘟神,來年全家健康平安。
大夥兒聽南清漓這樣說,不覺得有什麽不妥,這隻能證明何細腰這一夥兒做了缺德事兒,如鬼怪瘟神一般令她厭煩。
南二柱和白蘆花臉色挺難看的,何細腰從來沒有受過這等挫折,就想衝過來抓花南清漓的臉,兩個壯漢適時地擋住了她。
裏正文瑞此刻已經在村誌上刷刷點點寫好一則記錄,揚聲朗讀,“茲有南何氏為老不尊,尋釁滋事,其侄子南大柱尚在重病中,她耍潑索要七兩紋銀,致使南大柱夫妻倆絕望尋短見,隨後又夥同兒子兒媳公然盜竊南大柱家中的日常用度,已經觸犯村規,因此按人頭特罰繳納五百文罰金,以儆效尤。”
收起來村誌,文瑞語氣淩厲地強調,“南何氏,如果你三日內交不上來罰金,就消除你一家五口在文家屯子的戶籍,這處院子充公,你若不服,如數繳納罰金後可上報縣衙!”
這下可謂是大快人心,看熱鬧的大夥兒稀稀拉拉鼓掌叫好,最後掌聲就連成了片,由此可見,這一家子多麽,多麽惹人嫌!
南二柱臉色灰敗,瞪著何細腰,“看我有屁用!趕緊掏錢!”
最終號稱比鬼精的何細腰哆哆嗦嗦地數銅板兒,每數一個銅板兒,肉疼的就像是心頭被剜了塊肉似的。
大夥兒看著她的肉疼神情,一個個看得興致勃勃,心裏想著這下比鬼精肯定要消停幾天了。
文瑞等人離開後,大夥兒說笑著各回各家。
關好了院門,何細腰這一家子老老小小湧進了東屋。
“娘,我咽不下這口氣!” 南二柱似是萬般委屈地說著,驟然,他發覺不對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