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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日後定不是善類

  小雪帶著哭腔,“不睜眼了,完了,它快死了,你們快想想辦法啊!”


  南小山的嗓音透著殘忍,“沒救了,不如給它一個痛快,殺了吃肉,小鵬,你敢殺了它嗎?”


  小鵬的聲音浮起來,“我大哥宰過雉雞,野兔,野豬,野山羊……”


  南小川語氣裏透著對吃肉的濃濃憧憬,打斷了小鵬的話,“小鵬,你就別說我姐夫了,你讓他好好休息吧,你宰過嗎?你敢宰掉這隻野山羊嗎?”


  小鵬囁嚅起來,“我看過我大哥宰殺獵物,我沒宰過,但開剝過雉雞,野兔,所以開剝這隻野山羊沒問題。”


  “大嫂,你可回來了,這羊兒好可憐……”


  小雪眼尖,看見了站在他們身後的南清漓,她仿佛看見了救星似的,心裏想著這下野山羊有救了。


  南清漓打量了幾眼,確定以及肯定,躺在地上的這隻土黃色大家夥是隻野山羊,它也就是後腿受傷了有些虛弱而已,還不到奄奄一息的地步,可那三小隻已經盤算著吃肉了。


  “小鵬,這隻羊從哪兒弄來的?” 聽到南清漓這樣問,小鵬如實回答。


  他在鎮上買了東西折返回來,路過那片林子追一隻雉雞沒追到,結果就碰見了這隻受傷的野山羊,然後他將簍子裏的東西抱著,而將野山羊放進簍子裏背了回來。


  南清漓嗯了聲,目光一掃,就落到了南小山的身上,如她預料中,南小山耐不住饑餓過來了。


  南小山真怕南清漓不管他了,“大姐,我昨天不插手就是不想身染瑕疵……我能住在這兒嗎?我可以住在那間空屋子裏嗎?”


  南清漓點點頭,南小山頓時麵上一喜,南小川看在眼裏,心裏嘀咕起來,哥哥明知道那間空屋子是小雪住過的,可口口聲聲男尊女卑的他卻絲毫也不講究,真是不可思議。


  “小雪,你不想吃羊肉?” 聽南清漓這樣問,小雪還是那股子哭腔,“大嫂,我有熏雞架吃就夠了。”


  南清漓望向了小鵬和南小川,這兩人尬笑著相視一眼,異口同聲表示不想吃羊肉……


  其實心裏想吃來著,但是他們不敢殺羊嘛!


  南清漓又望向了南小山,後者依舊堅持,“大姐,你可以找六子哥過來殺羊,聽說他隻吃一頓飯,不要一個銅板兒的工錢。”


  俗話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同樣是南大柱和孫蘭娣的孩子,這姐弟三人卻是脾性各異,南清漓聽了南小山的話,不寒而栗……


  地上的野山羊,準確地說是隻懷了孕的母山羊,而且它受了傷,連逃跑的能力也沒有。


  有句話講得好,從一個男人對待弱者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他的人品。


  南清漓由此斷定,這南小山日後必定不是善類。


  如果南小山不是原主的親弟弟,南清漓絕對會放任其自生自滅,但也僅僅就是如此而已。


  “這羊懷羔了,所以受了傷後就虛弱得這麽厲害,好好養著,等它下了羊羔後,你們可以喝奶。”


  小雪見南清漓一錘定音,立刻一掃鬱鬱之色,得逞地投給南小山一個誇張的大白眼。


  吃羊肉變成了喝奶,這種懸殊大落差在南小川和小鵬這兒不太明顯,他們想想喝奶也挺好的,這可是病老幼弱才有的好待遇,知足了。


  最不得勁兒的是南小山,他心裏的男尊女卑意識早已根深蒂固,眼前這兩個村婦竟然視他為無物,將他的話當做耳旁風……


  沒有誰注意到,南小山眼底的陰鬱一閃而過。


  南清漓不知道,當小鵬回來時,南小山還沒過來呢,小雪和南小川一致同意給小鵬吃了一個包子,一個熏雞架,因為自家大嫂說過多勞多吃。


  而當南小山過來時,盡管他沒有吃早飯,但是他一點事兒也沒做,所以自然就是沒勞沒得吃,也沒人惦記。


  南清漓簡單地說了一下籃子裏雞蛋的來曆,叮嚀大家要守口如瓶,免得給文翠葉惹了麻煩。


  野山羊的腿骨骨折,南清漓不太熟練地接骨後,讓小鵬到破廟裏割了些幹草,墊襯在野山羊的身下。


  接下來,南清漓讓小雪生灶火先弄一鍋玉米麵稀糊糊,其他人在她的指揮下,將靈棚拆掉,挨著西麵的土牆搭起來一個羊圈。


  值得一提的是,南清漓扯了一塊破布,將吳大順的靈牌裹了幾層,丟到堂屋的牆角裏。


  玉米麵稀糊糊弄出來後,小雪嫌棄地放緩了呼吸,也就是幾天而已,她就深為嫌棄這味兒,完全忘記她曾經喝過好幾年小米玉米麵粥糊,那時嚼著玉米糝子覺得可香了。


  是的,每天有二麵包子和饅頭吃著,有蛋花雞骨湯喝著,她自然不怎麽想念以前的苦日子。


  南清漓將糊糊倒進一個紅瓦盆裏,又放進去一小把鹽,等晾冷了後,端到野山羊跟前。


  看著野山羊喝完了這盆糊糊,小雪眼裏燃起燦亮,“大嫂,這下它死不了吧?”


  南清漓點點頭,輕柔地摸著野山羊的肚子,“小雪,最多兩個月,它就生出來小羊羔了。”


  小雪更樂嗬了,看著大家把野山羊抬到羊圈的圍欄裏,招呼大家回屋裏洗手。


  利落地熱好了包子和饅頭,小雪熟練地弄出來一鍋蛋花雞骨湯後,這時才想起來小鵬買回了小米,晚上不能再弄湯了,這種吃法太浪費了。


  南清漓不讚同,說大家一個個都瘦巴巴的,蛋花雞骨湯每頓不能少,如果小雪不嫌費事兒,每頓再煮鍋小米稀粥更好。


  一說有的吃,小鵬和南小川可積極啦,小鵬說多砍幾捆木柴不費事兒,南小川說自己也會砍木柴,劈木柴,更會生火煮稀粥。


  隻有南小山低頭不語,腹誹南小川和小鵬一樣沒出息,為了一時的口腹之欲就丟了讀書人的清傲風骨。


  飯桌上,南小山完全融不進這個家的平和恬淡氛圍,比如南清漓和小雪每人吃了一個包子和一個饅頭,而南小川和小鵬每人吃了兩個包子和兩個饅頭。


  比如他們四個舀湯時,都是隨意舀幾勺。


  隻有南小山一個人隻吃包子,一連吃了四個包子;也隻有他一個人每次舀湯時,故意撈裏麵撕碎的熏雞架。


  這吃相實在是令人無法恭維,無從直視!

  南清漓眼不瞎,早就看在了眼裏,直到小雪,小鵬和南小川齊刷刷地望著她,她才第一次說了飯桌上的規矩,“因為家裏的食物有限,所以大家吃主食時注意一下,每頓最多兩個包子,兩個饅頭。”


  小雪這三小隻都是心裏雪亮,南清漓這個理由好牽強啊,這和食物有限沒多少關係好嗎?是南小山這吃相太難看好嗎?


  而南小山本人依舊坐得四平八穩,埋頭啃著一塊熏雞架。


  南清漓補充,“小雪,以後你煮湯時,將熏雞架上的雞肉用刀子刮下來,先燒水煮那些刮過肉的雞骨,等雞骨上的肉屑全溶在水裏了,用笊籬撈出雞骨後,再將那些雞肉剁碎放進鍋裏。”


  小雪點頭答應了一聲,這樣的話,某人就不會這麽難看的吃獨食了。


  南小山依舊臉色如常,仿佛一個人沉浸在吃獨食兒的享受中,南清漓隻好直接點名,“這家裏不養無用之人,所以下午我和小雪弄翠紅膏,小川拾掇院子連帶加固羊圈,小山和小鵬上山砍柴。”


  南小山被點名了,有反應了,委屈堆滿了一臉,“大姐,我在家裏從來沒有砍過柴,我是讀書人,怎麽能做這麽下賤的瑣碎事兒?”


  南清漓麵上笑笑的,依舊是如話家常的平淡語氣,“小山,因為以前有爹和小川上山砍柴,而現在爹沒了,你就得學著做這種瑣碎事兒,另外還有你自個兒收拾屋子,洗衣服,生火燒炕,如果你不想改變,那我這個家容不下你。”


  小雪這三小隻絲毫不覺得南清漓過分,尤其是南小川早就忍夠了。


  他一直認為自己應該尊敬哥哥南小山,因此以前在家裏,他沒少做家務活兒,隻要母親孫蘭娣不做的,他幾乎做遍了。


  收拾屋子,生火燒炕,做飯洗鍋,南小川都做過,尤其是南小山連自己的衣服都不洗。


  南小山裏裏外外的衣服換下來,都卷成一團裹進被子裏,南小川不想母親受累,就幫著洗了。


  而現在南小山竟然說他做的各種家務活兒都是下賤的!

  推而廣之,母親孫蘭娣,小雪,大姐南清漓,在南小山眼裏都是下賤的!


  一想到這裏,南小川心裏似塞滿了幹枯的茅草,又亂又堵,急迫地想找個宣泄的出口!


  一瞬間,南小山這個親哥哥的麵目變得陌生而猙獰!

  南小山啃完了碗裏最後一塊熏雞架,也沒有等到南小川開口說願意幫他做那些下賤活兒。


  他下了炕穿上鞋子後,甚至往屋門方向走了兩步,也沒有聽到南清漓的妥協挽留話……他已經黔驢技窮。


  其實,這四個心裏都默念,南小山,這兒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神,你趕緊走,愛去哪去哪!

  南小山已經聽到了村人的議論,何細腰不是父親的生母,隻是姑姑而已,所以他絕了去老宅子那邊的念頭。


  最終,南小山垂頭坐在炕尾炕沿邊兒,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大姐,我聽你的安排,可是我是讀書人,必須每天溫書。”


  南清漓語氣懶洋洋的,“做完了各種瑣碎事兒後,沒人攔著你溫書。”


  南小山心裏放鬆,再無二話,與小鵬歇息了一會兒就上山了。


  南小川孩子氣重一些,他加固好羊圈後,湊過來提議,“大姐,我看得出來小雪很喜歡那隻羊,所以你明天去鎮上買根結實的拴羊繩子吧,萬一羊跑掉了,小雪會哭成淚人。”


  南清漓一樂,那羊受了傷,根本就沒有逃掉的能力,她敷衍地嗯了聲,想著買根繩子備用也好。


  小雪本來想幫南清漓弄翠紅膏,可是南清漓心疼她,讓她一邊緩著去,她哪能閑住啊,幹脆坐在炕上給大夥兒做新衣服。


  此刻,小雪聽出了南小川的討好語氣,哼了一聲,“你這會兒裝起了好人,那會兒你不是也讚成殺羊吃肉嗎?我差點被你們氣哭了,你們男人就沒有一個心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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