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深夜入閨房
都說喝點酒睡得死,到她這兒怎麽就不好用了?
隻有南清漓自己知道,昨晚她夢見了蕭雲翳,深陷夢魘的漩渦中,最終驚醒時已是滿臉冷淚。
然而南清漓不知道的是當她倦到了極點,沉沉昏睡後,蕭雲翳從天窗飄身而入,在炕沿邊長身玉立許久,一張俊顏密綴清霜,麵上涼薄內裏卻無從排遣愁鬱。
他雖然年紀小,但卻有識人無數的豐富閱曆,自己怎麽就看不透這個南清漓了?
終是輕歎一聲,蕭雲翳墜身坐在炕沿邊兒,堪堪南清漓夢囈,字字入耳驚心,
“蕭雲翳,我愛你……別走,不分手好嗎?”
就在這一瞬間,蕭雲翳無比厭惡自己這個名字,起身欲走,但是南清漓好死不活的抓住了他的袍衫衣襟。
想掰開南清漓的手,但蕭雲翳真是嫌棄南清漓這隻粗糙糙的瘦爪子,垂首片刻後,他手一揚,灶台上瓦盆裏的一隻碗就到了他手裏。
他從懷裏摸出一個精致的葫蘆,將裏麵的蜂蜜倒在碗裏一些,又將葫蘆收入懷中。
但當蕭雲翳將碗湊近南清漓唇邊,後者唇,片抿得死死的,由於醉酒,連帶著唇色分外豔潤。
蕭雲翳一眼不眨地盯著,一對如山泉濯洗過的黑眸裏沒有絲毫情念之色,他耐心的等待著,等到南清漓再次囈語時就趁機喂她喝蜂蜜解酒。
可是南清漓隻是眼睫瞬動,唇,片時不時翕動,根本就不張嘴說夢話,耐性耗盡的蕭雲翳愁得淺淺蹙眉,索性含了一小口蜂蜜,硬著頭皮湊近,近得可以試到南清漓柔而溫的氣息。
房梁上懸浮的鬼原主氣急敗壞地大吼起來,“不行!她的身子是我的,你不能親!”
奈何她的抗議小雪和蕭雲翳壓根就聽不到,南清漓醉了酒,又深陷夢魘中,自然也是沒有什麽反應。
此時此刻,蕭雲翳的腦海裏蹦出來四個字,非禮勿視,所以他閉了眼再湊近。
關鍵時刻,南清漓似是被枕頭硌到了,側過臉去,蕭雲翳的薄唇滑過她的唇角,滑蹭到了那塊胎記那兒。
蕭雲翳一張俊顏隨之變色,神色痛苦得不可名狀,那一瞬,他感覺就像是觸碰到了帶著絨毛的桃子,也是在那一瞬,他失控地咽掉了蜂蜜,很甜卻噎得不舒服。
鬼原主望著蕭雲翳從懷裏摸出一塊白色的絹帕,使勁兒擦了幾下薄唇,她秒懂,這個帥男人嫌棄南清漓又醜又髒。
隻要關乎愛情,女人的智商無限趨近於零,而想象力卻無限趨近於雲端,這種情形之下,鬼原主就想起來文東剛從來沒有親過她,肯定也是嫌她又醜又髒。
同時在這一瞬間,鬼原主覺得現在的她其實挺好的,不僅臉蛋兒漂亮,又會飛來飛去……
不過,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現在不能距離南清漓太遠。
屋內疏離淡淡的月光中,蕭雲翳端著碗一動不動,他愁鬱的模樣看上去就如一幅豐神俊朗的美少年畫卷,橫亙在時空間,不知該何去何從。
南清漓夢囈又一次浮起,睡顏嬌憨,“蕭雲翳……我愛你……告訴我那短信是你和我開玩笑……快點哄我嘛!”
蕭雲翳好看的薄唇一扯,凝起一抹不勝其煩的涼薄弧度,他放下了碗,就去掰扯南清漓那隻極端賴皮的小爪子……
雖然蕭雲翳曾經潛入過若幹次,但就事論事,他真的怕弄醒了南清漓,畢竟他一個大男人深夜潛進來很沒道理,更不合規矩,反正就不是多光彩長臉的事兒。
但他手上不用力根本就掰不開南清漓的手,瞅著她滿臉柔情的囈語著,蕭雲翳腦海裏湧出來一連串疑問。
南清漓的心上人不是文東剛嗎?可她為什麽對文東剛……就像是陌生人似的?
她的心上人怎麽變成了一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那人是哪兒的?他們倆怎麽認識的?
一個個疑問都是不得而知,蕭雲翳略略頭疼,指尖按了按眉心,幹脆捏住南清漓的下巴,緩緩地灌進去蜂蜜。
又待了片刻,蕭雲翳如釋重負吸口氣,緩緩地呼出後,毫不留戀地飄身出了天窗。
翌日,等到小雪生著了土爐子,南清漓才聞聲醒來,疊好被褥穿衣服時,她發覺中衣的衣帶上挽著一個布條。
上麵帥氣的字跡太熟悉了,不是那個夜星霓還能有誰!
南清漓趁著小雪出去上茅廁的空兒細細讀了一遍,“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我這人沒多大耐性,脾氣也不好,今晚亥時見!”
南清漓腹誹,本寶寶要的就是沒有再三再四,要的就是你沒耐性來糾纏,再也不見,還好,這次沒有提偷雞那個丟臉的茬兒。
她可不想拜一個神似少年蕭雲翳的大男孩為師,等她閑下來後,完全可以找小鵬練一些簡單易學的防身自衛絕招。
那個夜星霓專門過來一趟送這個小布條? 看著布條在爐火中燃成了灰燼,南清漓多了這個疑問,灼熱的爐火炙烤得她略略口幹舌燥,無意間舔了下唇,甜甜的,好像是……
不,就是槐花蜂蜜! 啊!是夜星霓喂自己蜂蜜解酒!那家夥怎麽喂的? 南清漓細細聞嗅了扣在瓦盆裏最上麵的那隻碗,沒有聞出來一點兒蜂蜜味兒。
事實上是蕭雲翳當時有些口渴,就用南清漓喝過蜂蜜的碗舀了點冷水喝掉,所以這隻碗裏不可能留下蜂蜜味兒。
不知怎麽的,南清漓想起前世自己有次在父親那兒受了氣,悶在家裏喝醉了。
當她有意識時,一睜眼就看見蕭雲翳口對口喂她蜂蜜解酒……
不是的,夜星霓肯定不是那樣子喂自己蜂蜜,畢竟他是個看上去挺規矩的斯文人嘛!
可他到底,到底是怎樣喂的?唉,以後再也不放縱喝酒了!
洗臉時,南清漓發覺自己脖子的傷痕上了金瘡藥,不用多想,肯定也是夜星霓幹的。
在前世,隻要不是臉上的小創傷,南清漓就一概忽略無視,而且小創傷盡管不管不顧,也自然結痂,脫痂很快。
小雪生灶火熱水,南清漓兌堿水揉麵,沒有多久,吳四順過來幫忙燒火。
小雪和南清漓一起包包子,她嬌柔的小臉漸漸染上愁色,忍不住道:“大嫂,家裏的生胡蘿卜沒有了,醃胡蘿卜還剩下三根。”
南清漓渾不在意,“我知道,明天去鎮上買一些回來就是,家裏還缺啥用度,你盡管告訴小鵬,明天都買回來。”
小雪頓時嬌顏舒展,南清漓心裏豔羨,女孩嘛就該像小雪這樣如花兒一般好看,自己這樣的跟花兒完全沾不上邊兒,就像棵狗尾巴草似的寒磣不起眼。
然而思念已是一種戒不掉的癮,南清漓甚至慶幸有蕭雲翳這樣一個男人在她思念的另一端,人生因這份守候而鮮活華麗。
上午,南清漓做好了翠紅膏,正要歇息片刻然後做午飯,這時文翠葉來了。
她將臂彎上挎著的籃子放到炕沿邊兒,一臉的難為情,“清漓,我婆婆硬要送過來這些雞蛋,說你幾時手頭寬裕了再給錢。”
人情練達如南清漓聽得出來文氏也就是表麵客氣而已,如果她今天不給現錢,文翠葉回去後,文氏一定又會給那兩隻草雞當奶奶,指桑罵槐一頓。
所以南清漓數了數雞蛋,如數給了銅板兒,特意向文翠葉說了一下。
紅皮蛋留給文翠葉煮著吃,對應的銅板兒從文春生給的那一兩銀子裏扣除,其他的白皮蛋就留著自家吃。
文翠葉蠻感激的,她一路上心情沉重得就似心頭上壓著塊大石頭,要是她再拿回去這些雞蛋,或者沒有拿回錢,文氏肯定沒有好臉色,肯定會叨叨她不如下蛋的草雞,連隻蟣子也下不出來。
不止如此,南清漓還特意囑咐文翠葉她家裏有雞蛋盡管拿來,隻要沒有磕碰的裂縫,按顆算賬。
文翠葉心裏的感激又多了一些,等她回去告訴婆婆文氏後,文氏一定心裏歡喜得不行,那文氏以後就會更殷勤的喂雞,收雞蛋,沒多少時間數落自己啦!
吃了煮雞蛋和豬肝後,文翠葉就像做了多大的虧心事兒似的,連著喚了兩聲,欲言又止,“清漓……清漓……”
南清漓正假裝用似是專業的眼神端詳小雪做衣服呢,她不解地抬起了頭,“翠葉姐,咋啦?你婆婆又欺侮你了?”
文翠葉放下了手裏的鞋底兒,“清漓,昨晚,東子找春生喝酒,哭得可傷心了,我聽著直掉眼淚。”
鬼原主瑟縮在南清漓的身影裏,本來看上去病懨懨的,此刻卻一下子精神抖擻。
“東子……東子現在在哪兒?姐姐,你問問翠葉姐東子在哪兒,你……過去看看東子,就說你願意跟他,為妻為妾都行……不行,你馬上撞死,我要活過來,我想做東子的媳婦兒,做妾也行。”
即使文東剛真的哭死了,南清漓也不會有一點兒感動,因為文東剛對原主的那份情愫和喜歡無關,距離愛情更是十萬八千裏之外,隻是一種索取性質的占有,隻是封建糟粕之一。
見南清漓默然,文翠葉歉意更甚,“清漓,雖然說寡婦難嫁,但早晚得嫁,有個男人就多個依靠不是?姐那天真被吝嗇鬼氣昏了頭,才說你願意為大順守寡,姐這張嘴真該上把鎖了。”
這邊小雪馬上停了手上的忙碌,豎起了耳朵,卻聽見南清漓這樣說:“翠葉姐,你說的沒錯,我現在沒有嫁人的打算,隻想安安靜靜做個寡婦,先把這幾個小的養大再說!”
鬼原主聞言,陡然麵目猙獰,說出的話真的嚇到了南清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