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分野豬肉
水溫太高,澆淋在豬身上,豬皮就被燙熟了,豬,毛褪不下來;
水溫太低了,又浸不透豬皮,還是褪不下豬,毛。
還有力道的把控,用的力氣太大了,浮石就會連毛帶皮蹭下來;
用的力氣太小了,就容易蹭斷豬,毛,毛根滯留在豬皮裏,影響豬肉的口感。
文六斤,文澤,文春生,文老九這四個人一會兒就配合得默契起來,澆水的澆水,褪毛的褪毛,忙而不亂,有條不紊。
褪完了豬,毛,幾盆水澆淋下來,衝洗了幾遍,幾人合力將野公豬放下來,放到從堂屋搬出來的那張長木桌上。
南清漓招呼大家歇一會兒,小雪適時地端出來一大盆糖水,大家也不客氣,擦擦手,接過來南清漓舀好的糖水,一邊喝,一邊議論著頭野豬可以出多少斤肉。
一盆糖水見了底,文六斤指揮文澤和文春生各拽兩個豬蹄,他負責開剝,其他人在旁邊看著就好。
文澤挺不服氣的,他一個打鐵漢有的是力氣,可文六斤偏偏讓他做這種打雜活兒,不過他倒是真的沒開剝過這麽大個兒的獸類,不服氣也沒話說。
他一個打鐵漢隻拽拽豬蹄,傳出去的話,他這臉往哪兒放啊,所以他默默念叨著,千萬,千千萬別有外人過來看熱鬧。
文六斤是個熱心人,平時屯子裏誰家殺豬殺羊,隻要相處的不太糟糕,隻要喊他一聲,他就毫不猶豫地趕過去幫忙,而且是出了名的手腳麻利,下水拾掇的幹淨,不會弄汙了肉。
換而言之,如果開剝時弄破了腸肚,被沾汙的肉別說不好賣,連自家人吃著也不香。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文六斤就完成了開剝,野公豬的心肝肺放一個瓦盆裏,而腸肚交給文老九拿到院子外翻個兒傾倒裏麵的汙物。
“六子哥,我說話算數,你們每人五斤肉,你先切好,拿荷葉包了,等吃了晚飯各拿各的肉份兒回家。”
聽到南清漓這樣說,文六斤嘻嘻一笑,“清漓,你還有那麽多外債呢,這豬肉你還是讓小鵬拿到鎮上賣了吧……”
不等他說完,南清漓小臉冷下來,打斷他的話,“六子哥,你也知道我在屯子裏的名聲不太好,所以拜托你別讓我占你們一夥男人的便宜,再說你這樣客氣的話,以後有啥事兒我咋有臉讓你們幫忙?一句話,依著我的意思來,你切肉吧!”
南小川揚了揚手裏的荷葉,也在旁邊幫腔,“六子哥,我聽說你的手厲害著呢,一刀下去,說割幾斤就是幾斤,你快讓我開開眼界!”
文六斤心裏明鏡似的,屯子裏那些長舌婦說三道四,說到底都是嫉妒心作祟,自己不如南清漓就各種詆毀。
如果換做是她們中的一個操持這個家,怕是連一家子的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
憋氣憋了好久的文澤湊過來,仰著下巴挑釁,“六子,敢和我打賭嗎?”
吳四順剛好洗完了雞腸子,聞聲也興致勃勃湊過來。
小鵬幾下扒拉開灶裏的柴火,這樣過一會兒後柴火就會自然熄滅。
然後他也湊過來,還從南小川手裏拿過去一張浸好了的荷葉,“六子哥,我眼巴巴等著呢,你一切下來,我就去稱重!”
好吧,這幾個已經猜出來文澤和文六斤賭的是文六斤的眼力和下刀準勁兒。
文六斤胸有成竹,嬉笑著提出了要求,“文澤,誰輸了誰買酒!”
這些天老頭子文瑞不在家,文六斤可自由,可得勁兒了,這喝酒就喝上癮了,有肉當然要有酒,所以就瞄上了文澤。
而文澤想著即使他輸了,但他將五斤豬肉拿回家後,他娘再小氣也會給幾十個銅板兒打酒,畢竟這關係到他的臉麵。
他點點頭後,快步進堂屋拎出來杆秤,文六斤不慌不忙,先切割下來豬頭和豬蹄,然後熟練地剔下來豬骨,還將豬骨用砍骨刀砍成小塊。
做好了這些,他一刀下去,割下來一塊槽頭肉,“這塊歸我!”
小鵬見狀,暗暗佩服文六斤粗中有細的淳樸,因為槽頭肉染了豬血,弄熟後就會顏色發黑,所以一般人都不願意要槽頭肉,而文六斤這樣做顯然是擔心其他人為此耿耿於懷。
小鵬用荷葉包好豬肉,放在稱盤上,文澤稱後睜大了眼睛,正好是五斤多一點,那多出來的正好是濕荷葉的分量。
不止如此,接下來切的三塊肉都是這麽精準,文澤憨憨一笑服氣了,“六子,明天我請你喝酒!”
文六斤嗯著,麻利地將剩下的豬肉也切成五斤大小的塊兒,在桌上擺得整整齊齊。
值得一提的是,鼻子離嘴近,文六斤趁著其他人不注意,將豬鞭和豬尾巴用荷葉包起來,塞給了文春生,壓低聲音。
“春生,你回去讓嬸子熬個湯,你多喝點湯補補,翠葉一直懷不上孩子,你也著急不是?”
文春生雖然臊得臉紅,但卻高興地嗯著,趕緊揣進了懷裏,他記得文翠葉剛進門那會兒,月事很規律的,他連著幾個月勤快的吹燈耕田,但文翠葉也沒懷上孩子,說不定,這說不定就是他的毛病,他喝湯補補沒啥壞處。
文老九和文澤將鐵鍋裏的水一盆盆舀著,端到院子外倒掉,用布擦幹鐵鍋免得生鏽。
小鵬給文老九的那頭老黃牛加了不少幹草,它吃飽了在車旁臥下,安詳的反芻。
小雪出來招呼大家進屋吃晚飯,現蒸出來的包子和饅頭,除了蛋花雞羹湯和土豆燉蘿卜,還多了一大盤子爆炒肉片,而且南清漓拿出來半葫蘆酒,讓文老九幾個人分著喝掉。
一頓飯吃得很是愜意,飯後,文老九幾人拿著各自的肉份兒,還有另外的小份兒,每人六顆蛋,熏蛋,鹵蛋,醬蛋各兩顆,反正他們一個個麵上都是喜滋滋的,坐著牛車離開。
“大姐,明天我和小鵬把剩下的豬肉拿到鎮上賣掉。”
南清漓剛剛和好麵,就聽到南小川這樣提議,她將麵盆放到灶台上,洗幹淨沾了麵漬的手後,爬上炕躺下,見南小川還執著地望著她,等答案。
“小川,你告訴小鵬他們幾個,對外麵就說家裏剩下的豬肉都拿到鎮上賣掉了,就這樣,我乏了。”
說完,她翻了個身,閉了眼,南小川這才明白過味兒,大姐的意思就是剩下的一百多斤豬肉不賣一兩,太好了,這下就可以天天吃肉菜了,餃子和肉包子也少不了。
小鵬更是細心,他將豬肉都切割成半斤左右的小塊兒,逐一拿浸濕的荷葉包裹著,然後放進院裏背陰處的大甕裏,這樣吃得時候更方便。
見天還亮著,吳四順就開始洗豬腸肚,豬肚子很容易洗幹淨,豬腸子的洗法與雞腸子一樣,隻是沒有用剪刀剪開。
小雪等吳四順洗幹淨豬腸肚回屋了,她插好了堂屋門,舀了溫在土爐子上的熱水,摻了冷水,舒舒服服洗個澡。
然後,她上炕鋪好了被褥,看著大嫂天天身下鋪著大哥吳大順的被褥,她甚是心酸,如果大哥還活著,大嫂一定比現在過得輕鬆快樂。
“大嫂,你醒醒,我洗好了,你洗洗再睡吧!”
南清漓被小雪搖醒,見屋內已經點起了油燈,她怔楞了一下,嗯著爬起來,下炕趿拉著鞋,洗臉,揩齒,洗澡等一樣樣做起。
等南清漓磨蹭完,小雪早已睡著了,她去了趟茅廁後越發沒有睡意,蹲在羊圈那兒欣賞著安靜反芻的野山羊,算了算賬。
加上今天入賬的銀錢,還清了所有的外債還略有盈餘,如果賣掉了野豬肉,那南氏兄弟參試的盤纏費用也夠了,
但是,南清漓想著家裏幾小隻和自己這副身子骨都是瘦巴巴的,多吃點肉沒錯,錢慢慢賺吧!
正這樣想著,一陣輕風襲來,夾裹著淡雅的月麟香,南清漓瞬間失神……
這是男友蕭雲翳的氣息,就是這極為熟悉的氣息輕易地攝魂奪魄。
隨之腰上一緊,等南清漓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蕭雲翳攬著腰,正在半空中極速馳行。
她本能地垂眼往下一看,月光很亮,所以視野很開闊,所以她後知後覺……
好高,所以身體反應先於理智,她雙臂死死纏住蕭雲翳的腰際,埋首在他的懷裏,根本不敢睜眼。
理智襲來時,南姑娘臊得臉蛋發燙,但是腳下依舊沒有踏實,依舊在空中,她能怎麽辦啊?隻能這樣裝柔弱!
蕭雲翳中途有幾次落在樹上借力,可是不等南清漓說話又進入飛速趕路模式。
僅僅穿了件薄夾襖的南清漓越來越冷,越來越生氣,就似癟癟的氣球一點點鼓起來。
當蕭雲翳腳踏實地後,她站穩了身形就大聲喝斥,“夜星霓,我快嚇死了,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親?”
蕭雲翳依舊是一襲銀灰色的袍衫,一頭墨色長發僅僅以一根簡單的同色係絲帶束起,傾垂而下的發絲在夜風中駘蕩曳動,更顯平淡清華。
他一對細目淩然眯起,這個醜女竟敢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活膩了吧,無形的罡氣隨之逐出,封死了南清漓的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