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圖謀
“啪”地一聲,沒等雪瑤說完,韓平治就一把拍在桌上,“真是好大的膽子!這個老東西,平日對朕指手畫腳,橫加幹涉,自己卻做出這種事情!傳朕旨意,崔家所有財產充公,崔勉之貶為福建參支,即日啟程。”想到崔勉之連日指責自己縱情聲色,荒廢朝政,韓平治也不細問,直接武斷下旨,恨不得永不再見這個直言犯官。
“兒臣遵旨。”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心下歡喜,麵上卻恭敬賢良,“其實崔尚書也是情有可原,幾萬兩銀子罷了,在那些朝臣眼裏又算什麽呢。”
聽聞此言,韓平治更是大動肝火,“這些不算什麽,那朕修宮殿以養身,贈珠寶與美人,煉仙丹為求福的時候,他們怎麽知道一力抓住不放!如此兩麵三刀,貶官已是便宜他了。”
看到韓平治的激烈反應,雪瑤靈機一動,“父皇所言甚是。而且兒臣覺得,借此肅清貪官汙吏,重整皇威,正是大好時機。”
“不錯。那此事就交由皇兒吧。”韓平治懶怠深思,滿口答應。
“兒臣遵命。”期待的效果圓滿實現,雪瑤再和韓平治閑話幾句,便行禮告辭。
金靴踏出宮門,韓平治的虛弱倦容浮現目前,雪瑤當然知道是日日服藥的功勞,或者更直接,就是她這個好女兒一手促成的結果。
最深處漫起淡淡愧疚,可她若不如此,怎容易鏟除異己,怎來的獨斷朝綱,這個時候,對任何人,都沒有心慈手軟的理由。
回了明德宮,雪瑤即刻把聖旨交給冷月,“你速去尚書府傳旨,要他即刻啟程,如有申辯,逼他自裁。”此時的韓平治醉夢仙中,來不及深思熟慮,若不速戰速決,等到清醒時,唯恐生變。
“是。”接過聖旨,冷月毫不遲疑,就要行事,忽又聽雪瑤叫住她,聲音柔下幾分,“等等,崔治不是壞人,我不該要你利用他的。你若對他有心,留些餘地也可。”
崔勉之為官清廉,既不貪汙受賄,也未曾搜刮民脂民膏,所謂貪汙罪證,盡數是冷月利用崔治偷到尚書官印,或偽造,或誘惑崔治貪汙而成。
如此忠良,雪瑤本不欲戕害,可事到臨頭,義利之間,她早已選擇後者。
但想起那個初出茅廬,有些木訥的傻小子,一見冷月,那份傾心,恐已眾生顛覆。這樣的利用指使,是對崔治的摧折,又何嚐不是對冷月的殘酷。自己真的可以無愧嗎?
“主上是覺得冷月喜歡上那小子了?”清冷的目光,無人看得真心。
“天若有情,人又奈何。你們年紀差不多少,他對你一往情深,你對他有好感也沒什麽。”看著冷月,雪瑤的眼底,幾分無奈,幾分自責,還有幾分無所謂。
“我是殺手,如果對每個任務都動情,哪還有命活到今天。”手持聖旨,冷月堅定走出,走向她的任務。
鏟除崔勉之以後,雪瑤更得韓平治依仗,愈發大權獨攬。整個後宮,半個前朝,皆在她一人之手。
宮院外,熙攘吵鬧聲一片,擾碎初春清夢,更凝重了本就不悅的心情。“還不快讓開!沒看見麗妃娘娘嗎?”
放下堆疊成山的公文奏章,雪瑤起身,深深吸氣,整理衣襟,倦容滿麵轉眼化作精力旺盛。未至院門,已看到麗妃氣勢洶洶而來。
“麗妃這是怎麽了,受欺負了嗎?本宮給你做主。”掌控全局的氣勢,傲物天下的淩厲,還有幾分說不出的圓滑。這個皇宮裏,她似已修煉成精。
“本宮還真有幾件事要來請教長公主呢!”麗妃來者不善,直接挑明意圖。
和她相比,這位皇妃,實在欠火候。
“是嗎,那娘娘快進來坐啊,本宮洗耳恭聽便是。”似有若無的淺笑,雪瑤拉著麗妃便進到內殿。
“敢問公主,給皇上獻去的那些女子是怎麽回事?還有,本宮的父親,為何被查牽涉貪汙?”看著雪瑤的高貴氣度,麗妃不好直接發怒。
“我南楚子嗣凋零,當然是為綿延子嗣。”眸光如水,不起波瀾,雪瑤說得大義凜然,“至於令尊,本宮實在秉公辦事。怎麽,麗妃覺得有何不妥嗎?”
“當初要不是本宮相助,你能穩穩坐上這個公主之位嗎。現在翻臉不認人,你就不怕本宮把你謀害有孕宮女的事抖出去?”目光相對,麗妃直言威脅道。
的確,德妃之後,麗妃千防萬擋,卻還是一個宮女漏網有孕。為了幹淨利落以絕後患,雪瑤親自出手,在廢宮之中,一屍兩命。
“那件事啊,”雪瑤沉吟片刻,穩如泰山,“還不都是為娘娘著想嗎?若是別的嬪妃先誕下皇嗣,還怎麽有娘娘您的地位呢。”
“韓雪瑤,你少滿口胡言了!”再看不下她的虛情偽善,麗妃戳破假麵,“如果不是因為陛下無子,你一個私生女,有什麽資格做長公主,又憑什麽能夠幹預朝政!”
“是嗎?”輕言巧笑,雪瑤不徐不疾,“這麽說,麗妃是質疑本宮的能力了?”
“本宮隻是看不慣有人數典忘祖!別忘了本宮可還是你名義上的母妃!當初,也不知是誰可憐兮兮地來求本宮。”幾分輕蔑,麗妃不留情麵地揭出舊事來。
“好啊,既然母妃記得這麽清楚,不知母妃想怎樣呢?”沉著不變,雪瑤緊盯著麗妃。
看著仍舊平靜的雪瑤,麗妃以為她不敢發怒,當下更為得意,“很簡單。第一,本宮的父親不僅不能有事,還需加官進爵。第二,本宮要做皇後,成為後宮唯一的主子。”
“本宮考慮考慮。”說著,雪瑤拾起桌上公文,直接忽視了麗妃的存在,不再言語。
其實不由考慮,因為這兩點,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麗妃的父親是戶部尚書陳天啟,如果說崔勉之是被雪瑤無恥冤害,那這位陳尚書,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的確是罪有應得。好人可以隨意冤枉,壞人怎可輕饒放過。再者麗妃要做皇後,且不說韓平治多年無意立後,就算後宮有主,那個說一不二的人,也一定隻能是她唐雪瑤。拱手他人,無異於白日做夢。
麗妃在一旁自討沒趣,隻得冷哼一聲,“公主最好考慮清楚,否則後果,本宮可不敢保證。”說罷,拂袖離去。
“冷月,三日之內,本宮要她迫害皇嗣,嬪妃的證據。”望一眼空蕩蕩的門口,雪瑤聲音輕盈,帶著毀滅的力量。
麗妃不過是個得寵一時的小角色,她本沒想除之後快,但現在,既然都威脅到麵前來了,她就隻能給點教訓了。
不過,這樣的教訓,通常需要以血為媒,以命為注。
幾日後,月色初上晚霞,雲光點點流墜,白藍雪空,染上夜的寒芒。
昌靜宮,門扉緊閉,燭火盈盈,微亮的光,不足以照出奢靡華貴。突然,“砰砰砰”,沉重急促的敲門聲震破寂靜宮闈。
“是誰在此無禮,也不知通報,驚擾了麗妃娘娘,該當何罪!”掌事宮女邊開門,邊大聲嗬責。可當她真正看清來人時,卻隻有跪地討饒的份了。
沒錯,正是一身貴氣男裝的雪瑤,身前身後,還跟著不少帶刀侍衛。如此架勢,區區一個宮女,自然心驚膽寒。
繞過地上顫抖的宮女,雪瑤直徑踏入內殿。金靴踏於碧階,凝重寒響,聲聲過耳。
此時的麗妃正在床邊畫晚妝,雖然挨到更漏幹凅,也無望皇帝涉足,但至少,還留了一番期冀。也許,也許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今晚,就會想起她的嬌顏快語,一顧春宵。隻是不曾想,回頭時,等到的,卻是雪瑤的陰險冷笑和十幾個麵容肅穆的帶刀侍衛。
“這麽晚了,公主帶這些人私闖昌靜宮,有何貴幹?”警惕地看著雪瑤,麗妃開口。
“晚嗎?本宮以為,麗妃孤枕難眠,會希望有人來陪呢。”鳳眸輕挑,雪瑤走到麗妃身邊。
“不用了!公主還是請回吧。”預感到不妙,麗妃生硬下達逐客令。
“怎麽,本宮留在這兒,打擾娘娘籌謀害人良策了?”聲音不大,滿透著銳利與嘲諷。
“你血口噴人!”看一眼眾人包圍的陣仗,麗妃突然明白了什麽,急於辯解,“本宮要見陛下!”說著,起身衝向門口,卻被雪瑤一把抓住,隨手一推,跌坐在地。
“父皇也是你想見就見的嗎。這件事已經全權交由本宮處理了。”雪瑤居高臨下,悠然自得,“本宮認為查有實證,其罪當誅。”一字一句,她宣判著另一女子的死刑。
環視四周,麗妃心知在劫難逃,忽地冷笑,高聲道,“嗬,韓雪瑤,你不怕遭報應嗎!”
“本宮為什麽會有報應啊?”雪瑤顯出無害的神情,又步步緊逼,“害德妃子嗣,你沒有嗎?打壓宮女嬪妃,你沒有嗎?妄圖幹預朝政,你沒有嗎?”
麗妃不甘心道,“我是做過,可你呢,比我隻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