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師傅，請受我一拜
屋裏的女人，除了太後，都一下蹦了起來。我也站起來，活動活動。
這麽多貌美的女人一一拜見他，任誰的自信心都要膨脹了。他笑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他在太後的右手邊坐下，一見我的座位，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
是的，駱辰軒，你想的不錯。這是你老娘折磨我的方法之一。你若還有一點同情心，就請轉過頭去，別老盯著我看行嗎？
從我這個角度，正好看到右窗外高大的槐樹，幾隻鳥兒正歡快地在枝椏間穿梭。我饒有興致地盯著那幾隻鳥，完全沒在意周圍人的談笑風生。
走神中，似乎聽到駱辰軒富有磁性的嗓音：“韓才人，聽聞你精通鑒賞書畫。今早，剛有人進呈了幾幅字畫，你陪朕去看看。”
我一下從椅子上跳下來，跪地謝道：“臣妾遵旨。”
老太婆，我要光明正大地走了。您慢慢開會，我就不陪你了。
我喜滋滋地跟在駱辰軒後麵，路過一雙雙不可置信甚至妒忌的眼神，大踏步出了宮門。
皇帝的坐轎停在宮門外，一個年長的內侍一見到駱辰軒，便彎腰道：“皇上，請上轎。”
駱辰軒對我道：“你可以回毓秀宮了。”
我疑惑道：“不是要去賞什麽字畫嗎？”
駱辰軒戳了戳我的腦門，教訓道：“我再不喊你出來，你又要挨上幾鞭了。”
我努力回想剛才的情況，困惑道：“還請皇上明示。”
駱辰軒道：“你眼睛一直盯著窗外。若是太後見你失神，恐怕又會動怒。到時，挨上幾鞭就難說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感激，想了想，還是握手比較好。我緊握了他的手，眼中含著淚花，不住地點頭道：“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在這個規矩多多的皇宮，我充其量就是一個文盲。如果沒有人指點，我怕是寸步難行。
屋裏的那些女人是指望不上，蟬衣也是剛進宮。看來，隻有麵前的皇上能幫我了。我猛地跪下，道：“皇上，我有事求你？”
大概是第一次與人握手，他明顯有些錯愕。又見我跪下，忙道：“什麽事？”
我道：“皇上，你能先屏退他們嗎？”
隻剩我和他，我鄭重地給他行了個拜禮，道：“皇上師傅，請受我一拜。”
看他的如畫修眉稍稍鎖了鎖，應該是不明白我為何這樣稱呼他。他甩了甩衣袖，道：“禮法不可亂。你還是不要稱呼我‘師傅’的好。我也沒什麽可教你的。”
稱呼隻是用來籠絡你的，不喜歡就算了。我繼續巴結道：“皇上，臣妾剛進宮，很多規矩都不懂。難免觸怒太後，還請皇上多加指點。”
他一本正經道：“後宮的事都由太後和貴妃打理。我從不插手。你若想打聽什麽，可另尋他人。不過，有一點你需謹記，莫要因此鬧出事端來。”
鐵公雞最不受人歡迎。在這個宮裏，還有誰比你更熟悉情況，竟然這樣敷衍我，一點也不肯透露。
我低頭偷偷地吐了吐舌，無奈道：“謝皇上。恭送皇上。”
他留了三、四個宮女，送我回毓秀宮。禦花園前麵不遠，就到毓秀宮了。我對那幾個宮女道：“你們回去吧。我自己回去便可。”
別磨蹭了，你們快走吧。現在是春暖花開的季節，身後跟著你們，我還怎麽開心地逛禦花園啊。我心裏嘀咕著，巴望著這些老實聽話的宮女快快回去。
她們還是走了。我一個人蹦跳著進了禦花園，伸展了雙臂，像一隻小蝴蝶般，在花叢中竄來竄去，好不開心。
一汪清可見底的桃形碧池內，各色的金魚們歡快暢遊。我蹲在鵝卵石鋪就的觀台邊，伸手逗著池中的魚兒。
環顧池周，隻有這個觀台賞魚的位置最好，隻是觀台四周的木欄稍稍有些矮，若是不小心傾斜了身子，很容易就翻下池去。
古代軟底的繡鞋又清又薄，又舒服。走在路上，還不會有“踢踏”的鞋聲。可是，這對於我來說，絕對是壞事一樁。
我起身一回頭，迎麵撞上一位執扇的女子。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就聽到一位嗓門頗大的宮女邊喊邊使勁推了我一把：“好你個大膽的宮人，竟敢撞戚修容。”
那個設計不合理的木欄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我掉下池去。我發誓，掉下去的那一瞬間，我隻想到了一句話，流天不利，不宜出門。
池水及胸，我全身濕透，頭發淩亂，甚是狼狽。戚修容已扔了絹扇，手扶著額，閉著眼睛，軟軟地歪在一旁的一個香色衣衫的宮女身上。
剛才叫喊的就是這個宮女，她又開口了：“你是什麽人？此事定要稟告太後？”
你當我傻嗎？你都要告訴太後了，我還能告訴你我是誰？我道：“你還是別管我是誰了。你家娘娘看來極需休息，你還是趕緊帶她回去，找個人看看。”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戚修容，果然不再與我爭辯，威脅道：“等會再找你算賬。”
待她走了，我抹了抹臉上的水，將頭發撥了撥，努力想要爬出水池。無奈衣衫濕重，阻力不小。
一隻好看的右手出現在我麵前，我抬眼，慶惠王正笑嘻嘻地打量著我。
我道了聲：“多謝。”握住了他溫暖的右手。
我懊惱地坐在觀台上，生氣地噘著嘴。慶惠王一腳踏在木欄上，抱臂笑道：“你是韓才人吧。”
我點了點頭，道：“是，王爺。選秀那日，我們見過的。”
他搖了搖頭，道：“選秀那日，你可不是這副樣子。”
“啊”，我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尖叫聲。我一拍腦袋，池水剛剛洗掉了我臉上濃豔的妝容。
他哈哈笑了起來，逗道：“我要告訴皇兄去，他可是有個深藏不露的美人呢。”
我本能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堅定道：“求王爺，不要告訴皇上。”
他蹲了下來，道：“我不說也行。皇兄這個人很悶，偶爾逗逗他也不錯。不過，你要記住，你欠我個人情。”
誓言這種東西，最不靠譜。我信誓旦旦對慶惠王道：“王爺，日後我定當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