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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雷獰笑,“好啊,該你了。”
她冷哼一聲,喝道,“駕!”
一騎絕塵,風煙飛舉。一人帥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起碼她自己是這麽認為的。場中人都屏住了呼吸,麵色凝重起來。
豆蔻清亮地喊道:“看你姑奶奶的——”手中挽弓搭箭,繃緊了肌肉一拉。
膀子差點扯脫了,居然沒拉動!
豆蔻有如受了一記焦雷。天殺的,弓原來這麽緊?
所有人張大嘴傻著。看她橫空出世,策馬如風,以為大有名堂,不曾想,她咬牙切齒跟弓較了半天勁,箭硬是沒飛出去。
大家緩緩合上嘴巴,互相瞧瞧,替這“姑奶奶”尷尬死了。有人憋不住噗嗤一笑,接著一個傳染一個,連成了一片快活的起哄聲:“姑奶奶你倒是快射啊!”
王爺的嘴抽得停不下來。
豆蔻坐在馬上直發虛,臉紅得像初打鳴的小公雞。
她忽然渾身一垮,仰頭向天幹嚎:“啊—— 老天爺爺你又坑我了,有沒有搞錯!”
眾人聽她嚎得如此悲愴,越發爆笑。所有的臉紅亮紅亮的。那笑聲打在她臉上疼死了。
人果然不能瞎得瑟,瞎得瑟老天就要搞你。
豆蔻灰頭土臉地騎了回來,臊得渾身都是熱汗。可她轉念一想,我不能臊啊,不然他們就更得意了。她迅速戰勝了自己,也跟著他們一塊兒傻樂,笑得喉嚨裏打了鳴兒。
霍東宸揚起馬鞭一甩,將這丟人現眼的活寶裹了下來。“哼,依本王看,你還是當小狗比較合適。念你逗悶子有功,賞兩套婆子們的舊衣。劉元張羅一下。”
“舊衣有損愛寵的形象,會丟王爺的臉。”豆蔻說。
“阿貓阿狗有布料披著就不錯了。”王爺瞥她一眼,如是說。
這天的早飯,豆蔻是蹲地上吃的。因為“阿貓阿狗”不能上桌。
霍東宸吩咐拿個瓦盆,一股腦兒將粥、包子、鹹菜、魚幹之類倒在裏頭,往牆角一放。這侮辱實在夠份量了。換作別的仙人,早魚死網破把盆摔他臉上去了。
豆蔻不一樣。她是個無名的草根,是講實惠的。東西不賴就行了。她往角落裏一蹲,樣子比貓乖巧,比狗溫順,吃得挺歡實。人間煙火香死了,比仙界的好吃。
呼雷從她身邊經過,喚狗似的“嘖”了幾聲,“豆豆,汪幾聲給老叔聽聽?”
豆蔻抬起臉,嘴角用力繃了一下。
呼雷佯裝一驚,惺惺作態地問,“喲,王爺,您的狗有凶相啊,不會咬人吧?”
霍東宸瞧著愛寵,優雅地笑了,“不叫的狗會咬人。你少招惹她。”
這一刻,豆蔻默默發了個誓:遲早要讓呼雷這廝跪下來學狗叫!恩公這廝也別想幸免!
可別讓她逮住一絲機會,否則她會死死抱住機會不放的。
霍東宸欣賞著她有氣撒不出的樣子,舒心極了。起身從鬥櫃的抽屜裏取出一條金色狗鏈,施施然走了過來,親自套在了愛寵的脖子上。
他伸手摸了摸她腦袋上的毛,溫柔地說,“來,豆豆,去院子裏遛遛。”
作者有話要說:
霍東宸:“哼,一介慫人也想耍帥,丟人!”
豆蔻:“你也別得意,有你哭的時候呢。也不問問作者饒過誰!”
第4章 004
天暖酥酥的,陽光特別奢侈。
霍東宸牽著愛寵在園子裏蹓躂,繞牡丹花叢走一圈,拐進穿堂,在後院兜一兜,又到蓮塘邊賞賞小魚……浮生悠閑,有滋有味。
豆蔻假裝溫順地跟著,走得挺自在。她想,原來仙人和狗的區別就在於一根繩子。
將來她也要拿繩子遛一遛恩公才行!
她撲閃著眼睛,默默地打量這廝。一身紫色的寬袖長袍,玉樹臨風往牡丹跟前一站。姹紫嫣紅裏,這張仙顏宛似被鍍上了一層灼灼的濃豔,美得快廢了。
在昊國,越王霍東宸以兩件事聞名。一是美貌。二是克妻。
他克妻比討債鬼還狠。命太硬了。“七殺”、“破軍”、“貪狼”三星在命宮會照,是“殺破狼”的絕命命格。皇帝三次給他賜婚,未婚妻都沒過門就死了。側妃也在新婚當日被毒死在轎中。
他還活活克死過兩個小妾,一個是咳血,一個是崩漏。
就是凶到如此誇張的地步。
女人跟他一沾上命就薄了,誰沾誰倒黴。
有傳言稱,他不光是“殺破狼”的命格,還是凶神轉世。許多人都信了。以前滿城貴女都想著這位皇家的五郎,現在沒人敢相思他了。
到了如今,二十四歲尚無妻室……
皇帝和皇後也怵他,生怕觸了凶神的黴頭。上朝不要他參與,平日也免他請安。每逢佳節慶典都故意忘掉他。隻有要打仗了,他才會被人記起來。
這凶神馳騁天下,戰無不勝。十八歲就把昊國的仗都打完了。
現在沒仗可打,皇帝就把兵權收了回去,讓他在太學裏當個編修。那差事比孵蛋還閑。沒事可幹時,他就在府裏的東園種種地,打打漁。少年成名,威震四海,如今混成了太平閑王,令多少人扼腕歎息——因為沒有子嗣,皇位也鐵定是沒他份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