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農具租借處
米爾鎮長一來到莊園就看到仆人們手上都拿著兩串紅彤彤亮晶晶的果串,吃得津津有味。
瑪西亞正端著盤子在給仆人們發放糖葫蘆，濃鬱的蜜糖色將他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瑪西亞,這是什麽？”
“小姐剛剛在廚房裏搗鼓出來的東西，說叫做冰糖葫蘆。鎮長你要來一串嗎？”
瑪西亞示意旁邊的安娜遞一串過去。
米爾鎮長試著咬了一口,原本酸澀的果肉被甜味衝淡，兩者竟完美融合在一起。
“是好吃。”他想到自己家裏嗜甜的妻子，準備將剩下的收起來帶回家。
“我有事要報告，小姐在書房嗎？”
“應該還在廚房呢。”
當米爾鎮長來到廚房時，諾維雅正抓住偷偷摸摸吃東西的塞維亞拉和偷偷摸摸給東西吃的伊桑一頓訓斥。
“你就等著明天牙疼吧。”見鎮長來了，她生氣地瞪了兩人一眼不再訓話。
轉過頭去,目光掃過米爾鎮長手上的冰糖葫蘆招呼道：“米爾你來啦？”
鎮長微微躬身，在仆人的幫助下脫下厚重的羊毛披風放到一邊：“人口普查已經完成,也已經由專人統計好了。”
他從腰間的大口袋裏掏出一把裝訂好的紙張遞給諾維雅,上麵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大陸通用文字。
伯西商隊遵守當初的約定，以約西維的名義售賣海產，為領地吸引了一大批商路沿線的村民或者流民。
諾維雅初來時鎮子上隻有700多人,短短一個多月，領地中的人口數量便已經增加到了900多人。
統計表上按戶分類,標注了家庭成員裏的姓名，性別,年齡，職業,住址,以及是否婚配。
甚至在表格的最後麵明確地統計出了小孩、青年、成年人、老年人的人數。
原本鎮子上隻有鐵匠鋪、酒館、旅店以及一個裁縫店,現如今新增了一家麵包店與一家木匠鋪。
“數據很詳細，辛苦你們了。那些新來的流民你們怎麽安排工作？”
“大部分人的身份都是歸屬於約西維領的農奴，其中一些被安排租借田地耕種作物。”
“大部分應聘到建築隊去修築房屋，還有一些年紀小的則被店鋪老板挑選去當學徒或者工人。”
“房屋修建的怎麽樣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去鎮子上，倒是一點也沒注意。
鎮長臉色有些為難道：“正在修建，但是會比原本預計的80銀幣要花多一筆錢，因為要支付磚瓦廠的運營，大約會將成本增加到1金幣……”
1金幣在鎮長眼裏也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一匹普通的戰馬的價格便是一百二十枚銀幣，也就是1金幣20銀幣。
對於大多數騎士來說，往往會將1金幣花在自己的座駕上也不會想到用來給農奴們修建房子。
當他和亞伯那邊協商成本問題時，把那個壯漢都給嚇得瑟瑟發抖。
見諾維雅並不在意，鎮長鬆了口氣，繼續說道：“木匠那邊也傳來了製作成功的消息，明天便會下地實驗。”
諾維雅笑道：“這些事情你派你的助手來通知就行了，不必親自跑這麽遠。”
“嗬嗬，這條路我跑了這麽多年，已經跑習慣了。”
米爾鎮長出身騎士家族，但早在他父親那一代便宣布破產。
沒有激發血脈之力無法振興家族的他從小被送來約西維跟隨在貴族身邊學習如何當一名文員。
經過十多年熬出頭成為一鎮之長，四年前領主卻被擊敗逃逸。
幸好格裏芬伯爵看不上這片不出產礦物的荒涼領地，再加上他奉上多年積累的家產，他的職務才得以保存下來。
人到中年的他現在就指望著自己的妻子抓緊時間給自己生個孩子，在他鋪好的道路上完成他沒能實現的騎士之夢，讓自己家族的族徽再次飄揚在戰場上。
雖然諾維雅不了解鎮長的想法，但從她的立場來看，他確實是一位盡職盡責的鎮長，對於自己的命令雖然會有疑惑卻從無二心。
“隻是還有一個小問題。”這也是他特意跑過來的原因，米爾鎮長有些窘迫的說道。
“雖然新式的曲轅犁隻需要一頭牛，但鎮民們根本沒有餘錢購買耕牛。”
對於如今的約西維農民來說，一頭牛四頭牛根本沒有區別。
“你們有什麽好想法嗎？”
諾維雅有意考較，她不希望那些官員們成為隻知道依據上級命令做事而不是自己發揮智慧的無能之人。
“有一名新來的文員提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建立一個農具租借處。”
“農具租借處？”
“由鎮子出資打造一些貴重的農具與購買耕牛，農民們通過支付一定的金錢按天數租借。”
當這個辦法被提出來時，那些新來的文員，甚至是提出這個辦法的文員都隻將其作為一個隨意的玩笑。
因為是服務於農民，租借的價格肯定跟不上農具的損耗更替，更何況還有保養、看管等人工費以及虛假登記、偷竊的風險。
就隻有鎮長以及另兩位掌管財務的官員才知道諾維雅為了這個領地做了多少賠本買賣。
覆蓋了十來片田地的自動灌溉器、免費發放的冬衣、屯在糧倉裏為鎮民過冬做準備的麵粉、毫無利潤的磚瓦廠、建設得如火如荼的公寓。
他將眾人分析出來的利弊都與諾維雅說出來，見她陷入沉思，便不再說話。
鎮長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像年輕人一樣衝動、理想主義。
也許是因為發放冬衣時某一張充滿希望的笑臉，也許是因為探望建築進程時某一位農奴發自內心的感激。
此刻的鎮長因期待她的回答，雙拳緊握，甚至於因為過於用力而有些顫抖。
萊納德有些好奇地看過來。
“不錯的想法，按你們的想法去做吧。”
諾維雅露出微笑答應了鎮長的提議，又補充幾點。
“第一，農具租借處隻對本鎮居民開放。第二，租借農具要登記好姓名，地址，核實是否為本人。第三，領取農具要有其他成年鎮民做擔保，如果有什麽意外，擔保人要負一定的責任。”
第三點主要是為了防止有人偷偷拿走農具。
但是諾維雅轉念一想，按照這個世界的法律體係，領主在自己的領地上就是法律的規定者以及執行者，想要拿捏自己屬下的農奴甚至不需要什麽實質性的證據。
力量代表一切啊。
鎮長點點頭，將這三點牢牢記在心裏，具體的實施步驟還需要他們繼續去完善。
……
米爾鎮長急匆匆地走進辦事處，剛剛結束工作的文員正聚集在大廳裏湊在一起聊著天。
眾人都知道鎮長不僅是去匯報工作狀況，也是去提議的，此時見他神色匆匆，便壓低聲音與身邊的人交談著。
“看鎮長的臉色，估計是沒有說服成功。”
“我看也是，換我我也不願意同意。他們自己不努力耕種購買農具，憑什麽要領地出資。”
這名文員頗有些義憤填膺。
“可惜了丹尼爾提出的建議了。”一位文員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丹尼爾就是當初應聘時表現得最好的年輕男子，也許是他與西蒙的“裙帶關係”，也許是他一開始就被領主授予研發新型農具的事情，與其他文員一直相處淡漠。
“嗯。”已知道結局的丹尼爾並不覺得沮喪，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
隻見鎮長走進辦公室關起門來與幾位官員交談了一陣，又將眾助手喊了進去。
“我想和大家談一件事情。”米爾坐在書桌後，背向陽光的身形漆黑一片，有些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
“領主同意了丹尼爾的建議，等下次商隊來時便會購進農具與耕牛。”
“什麽！”眾人張大了嘴巴，一個個地都不敢置信。
“但是在此之前，需要大家一起策劃好租借流程、租借費用、租借條件等等規章製度。”
他掃了眾人一眼，將目光停留在一名站在邊緣位置的年輕人身上：“赫伯，你來收集統計大家的意見。”
被點名的人一驚，心有戚戚地用餘光瞥了丹尼爾一眼，發現對方臉色平常，急忙回答道：“啊，好的！”
大家都以為丹尼爾才是此次的負責人，沒想到隻是平時不怎麽顯眼的赫伯。
隻有四位官員早就知道此事，此刻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兒，什麽話也沒說。
……
把近期的事務都分配下去之後，窗外的天空已被夕陽染紅，遠處住宅伸起嫋嫋青煙，不時可以看到從田野中結伴歸家的農民們。
“好了，大家都準備下班吧，丹尼爾先留下來。”鎮長擺了擺手，宣布下班下時間到。
其他幾名文員皆好奇地看了看丹尼爾一眼，就被幾位官員催促著走出了辦公室。
房間裏隻剩下米爾鎮長、西蒙與丹尼爾三人。
“沒有把這件事情交給你，是不是覺得很不服氣？”鎮長率先打破沉寂問道。
“是，因為那是我提出來的建議。”丹尼爾心中有些不服氣，也不理解為什麽一向正直的西蒙也會默允此事。
隻是想到鎮長與西蒙老師對自己的多次照顧，躁動不安的心情略有平複。
他繼續說道：“但我會認真遵從安排。”
“這是我向鎮長提出的要求。”站在一旁的西蒙突然出口說道。
見丹尼爾疑惑不解，他繼而解釋道：“颶風必會摧毀高大的樹木，你的優秀已經引來了同僚的反彈，”
丹尼爾略有所思，不知不覺中心中怨氣已去了許多。
“雖然這對你不公平，但我希望你不要走上我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