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逆轉
牧謠並未嚼出司徒桀話中之意,隻想著如何將他們穩住以獲得更多的時間。
司徒桀當然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她越是這般拖延遮掩,他越是覺得事情就如自己想像的那般,不等她相問又道:“三皇兄既然在裏麵,卻不肯出來相見,那隻有本宮親自進去會會他了!”說罷,抬腳就要往裏走。
“嗤”地一聲,寒光微閃,風潯的劍就擋在了司徒桀麵前。
牧謠趕緊一把拉住他,並使了個安撫的眼神:“風潯,不可!”隨後提高音量,似對著太子又似對著在場眾人說道:“既然太子殿下執意要搜宮,妾微薄之力自然是攔不住,隻不過,殿下今日師出‘捉賊’,若是捉到了,辰王府自當聽命任罰,可若是沒有捉到,還請殿下當著大家的麵兒務必給辰王府一個交待!”清澈的眼眸此刻已染上了怒氣,清亮的嗓音也帶了幾分冷厲。
司徒桀挑眉看著她,良久,嘴角勾起冷笑:“女人太過伶牙俐齒可不討男人喜歡!”
牧謠臉色一沉,強忍了罵人的衝動,挪動著不太靈活的雙腳來到司徒桀麵前:“妾這就帶各位進去,隻是我家王爺多喝了幾杯,若打擾了他休息,這後果妾可不敢給各位擔保!”誰都知道司徒鬱脾氣不好,她也不過是拿這話唬唬那些侍衛,一會兒搜宮搜得禮貌些。
雖然司徒鬱醉了酒昏睡著,但她也不能讓人在他地盤上太過放肆。
風潯卻依舊沒有退讓的意思,牧謠衝他眨眨眼:“風潯,你先進去瞧瞧,咱們‘永辰殿’可沒有多餘的人,若是有人不小心迷了路走錯了地方,衝撞了太子殿下,咱們可是擔待不起的!”
風潯略為思索收回手中劍,大步往裏麵走去。
眾人心中頓感驚訝,誰都知道辰王的隱衛隻聽他一人之令,不論功夫還是脾性都是塊硬骨頭,這塊骨頭有多難啃,剛剛大家都有所見識,連當今太子都不放在眼裏,這會兒卻對一個女人言聽計從,當真令人瞪目。
司徒桀更是意味深長地看著牧謠,看來林宛煙此人他當真該好好了解了解。
牧謠領著太子一幹人往殿內走去,麵上一派坦然,心裏卻打著小鼓。這司徒鬱為何還未醒來,難道是那藥丸時間長了失了效?抑或是自己記錯了,那根本不是解酒的丸子?
眼下太子硬要搜宮捉賊,若真出了什麽漏子,或是中了什麽奸計該如何是好!她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可畢竟隻是一個王爺的側妃,小小女子勢單力薄如何能與太子相鬥。
唉!今日能不能躲過一劫,且行且看吧!
司徒桀看著牧謠強裝鎮靜的背影,露出得意之色,一會兒等好戲上演,看她還能不能像剛剛那樣振振有詞。
這隻是一處尋常的宮殿,入了門中間是會客廳,左首為書房,右首的廂房便是司徒鬱的睡房。
一進得大門,那些侍衛便領了司徒桀的命令四處查找,當真一幅搜查賊人的樣子。
而齊剛在司徒桀的暗示下,迫不及待地往睡房而去,畢竟有些場麵撞見了太過晦氣,豈能讓太子親自為之。
“哎,我家王爺正在休息,你……”
牧謠話還未說完,隻見正準備一腳踹開房門的齊剛突然“嘭”地一聲飛了出去。
“混帳!”本王的地盤何時輪爾等撒野了!”冰冷低沉的嗓音不是司徒鬱是誰。
牧謠大喜過望,還好,醒來得夠及時,這下小心髒可以踏踏實實地放進肚子裏了。
可司徒桀卻陡地變了臉,他狐疑地看向盧甫,隻見後者也同樣莫名地看著他。
不對,司徒鬱若中了媚引,功力定會受損,而且這會兒該是正與人交歡,何以會輕鬆地將齊剛震飛了出去,可那杯酒他是親眼見他飲下的,若說沒有中毒那也是不大可能,或許……剛剛那一擊隻是司徒鬱勉力為之,其目的隻是唬退自己。
司徒桀看了看噴出一口鮮血的齊剛,又看了看仍緊閉著的房門,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驀地,他朗聲笑道:“三皇兄不必動怒,本宮隻是奉命捉賊,打擾之處還請皇兄多擔待!”
“吱呀”一聲,那間屋子的窗戶忽然開了。
隻見司徒鬱一身玄色朝服,卸了發冠,端坐窗前,正一手執著茶壺,一手執著茶盞,悠閑地自斟自飲。傾世麵容冷俊如霜,狹長深邃的眸子射出寒星點點,看得眾人心中一顫。
見到這一幕,牧謠本來還歡呼雀躍的心情一下子烏雲密布。好你個司徒鬱,虧得本姑娘一邊擔心著你,一邊還為保住辰王府不受陷害絞盡腦汁,可你倒好,在這裏悠哉悠哉地品茶看戲!
牧謠氣得不輕,卻不好發作,但悶著吃虧似乎又不是她的個性,隻見她語氣幽怨地向司徒鬱道:“王爺當真是心狠,竟眼睜睜看著宛煙受人欺負!”
她本是借著這話向司徒鬱傳遞心中的不滿,可話一出口,她又覺著這個調調不太對,像極了向夫君訴苦的小媳婦。
而這話聽在司徒桀耳朵裏卻又是另一番思量。窗戶一開,他心裏就已明白今日之事怕是不成了,可他弄不明白事情究竟是哪裏出了錯。此時又聽見牧謠一聲抱怨,恍然明白原來司徒鬱躲在裏麵一直不出,是呆在一旁看好戲來著,難不成今日之事一早就被司徒鬱識穿了?
司徒鬱聽得牧謠一聲怨歎,手中茶盞一頓,看向她的目光柔和了許多,還衝她招了招手:“過來!有本王替你撐腰,誰敢欺負你!”
牧謠沒想到他會是這般反應,當著眾人的麵兒,她隻得乖乖地走到窗戶邊,還得裝作極熱情地為他倒上杯熱茶,嘴裏委屈道:“太子殿下說,永辰殿進了竊賊,宛煙甚是害怕!”
此話一出再配上她期期艾艾的表情,讓一眾本來就受了驚嚇的侍衛更驚嚇了一回,剛剛威風凜凜連太子都敢頂撞的女子,這會兒竟說害怕!都說女人是天生的戲子,看來此話不假!
司徒鬱眼裏劃過一抹輕淺的笑意,還未讓人看得真切便又回歸了往日的冷厲:“好個奉命捉賊!太子要捉的賊莫不是本王吧!”
“怎麽會呢?皇兄這話當真是誤會本宮了,本宮不過是奉旨而已!”他正在腦子裏回放著整件事情的經過,哪想到司徒鬱會如此直接點明他們的意圖,一時間圓話也圓得勉強。
“誤會麽?誰人不知這‘永辰殿’年餘不曾住人,今日本王不過多飲了幾杯,來此休息片刻,太子便率著侍衛來搜宮,請問太子有沒有搜到你所謂的賊人呢?”司徒鬱不緊不慢地飲著茶,不緊不慢地說著話,可字字句句聽在司徒桀和盧甫的耳朵裏都有如針刺。
他們今日本就是衝著司徒鬱而來,但此刻這般情景早讓他們傻了眼,眼下隻想著該如何收場。
盧甫見狀,伸手一招,將那些裝腔作勢的侍衛招至麵前,然後對著一個領頭模樣的人一腳踹去,怒騰騰地道:“混帳!是誰說的竊賊進了‘永辰殿’!誣了辰王名聲,可是你能承擔的!來人,給我帶下去亂棍打死!”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求饒了幾句,便被人拖了下去。
這不過是司徒桀為了粉飾太平演的一出戲,牧謠當然明白,隻可惜那名侍衛跟錯了主子,莫名作了替死鬼。
司徒鬱卻依舊自顧喝茶,對眼前之事仿若未聞。
“手下人辦事不妥,是愚弟的疏忽,打擾了皇兄休息,還請皇兄多擔待!”事已至此,司徒桀隻能放低身段,希望司徒鬱能給個台階下。
可司徒鬱是何人,豈能容人在他的地盤上如此放肆,今日既容他們放肆了,就勢必要他們付出代價。
良久,司徒鬱喝得茶都有些涼了,才放下茶盞冷冷道:“擔待?本王從不為誰擔待,也不會擔待!”
“那皇兄要如何才能作罷?”被涼了許久,司徒桀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事關本王的聲譽,本王的人自然是不會說的,太子和盧大人相信也不會自搬石頭砸腳,但太子手下的那些人嘛……”冷厲的目光掃了一眼戰戰兢兢的眾侍衛,緩緩道:“本王信不過!”
牧謠一驚,他這一張口就要了幾十號人的性命,卻還說得如此風輕雲淡,這一瞬間她忽然明白為何世人都說他冷酷無情。
司徒桀臉色極其難看:“皇兄如此也太過狠了些吧,他們不過聽命行事!”
狠麽?想當年他們所作的比這何止狠上十倍、百倍!
嘴角勾起淺淡的冷笑:“太子說得對,他們是無辜的,本王應該找下令之人給個交待才是!”他轉著手裏的茶盞,頓了頓,“‘天壽宮’失竊一案,若本王沒記錯,是交由刑部處理,搜查三品以上官員及皇室親貴的府邸、寢殿必須要有聖上親下的搜查令,太子既已監國,不會不知……”
“夠了!今日之事確是本宮莽撞,若依你所言,是否今日之事就此揭過不提?”本以為今日之事十拿九穩,才會如此越矩而為,若是讓他逮到證據捉到現形,皇上自當不會說什麽,可誰想到會是這麽個局麵。
好不容易才拿到監國之權,若是出了差錯保不準就會被皇上收回,如今隻能舍卒保帥了,雖然舍得有些心疼,但為了長久利益隻能忍一時之痛了。
司徒鬱眉毛一揚,難得認真地道:“本王別的優點沒有,寬容大度還是有的!”
牧謠嘴角一抽,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這人臉皮當真夠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