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放他一馬
黑壓壓的一片人馬迅速將辰王府的車隊團團圍住,可還未等周來喊話,隊伍中便出現了騷動,緊接著,慘叫聲起,打鬥聲此起彼伏。
見剛剛還進退有序的隊伍,瞬間亂成了一鍋粥,站在狼牙尖上的司徒桀感覺到事情壞了!
他飛身而下,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五千精兵中竟有一半的人手臂上多了一道白色標記,他們揮舞著刀劍與另一半人相互殘殺起來。
不用說,這定是潛伏在軍隊裏的司徒鬱的人,可這些精兵都是經過他和奚國公親自層層選拔而出,又怎麽會一小半都成了他的人?
“你們在幹什麽?都給我住手,住手!”總管周來也是大驚失色,但此刻廝殺慘叫連連,哪裏還有人聽得到他的喊叫,“主子,怎麽辦?怎麽會變成這樣,這,這可如何是好?”
司徒桀充滿殺意的眼眸,瞬間變得空洞呆滯起來,在漆黑的夜裏,被道道森冷的寒光劃得支離破碎。
黑暗中他看不見鮮血的噴湧,卻能聞到令人惡心發寒的血腥氣,那是種帶著死亡氣息的味道。
“主子!快,快離開這裏!”當的一聲,周來揮劍為他擋下一擊,焦急萬分地喊道。
司徒桀回過了神,腳下運起輕功,往後掠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此刻,他再蠢也明白過來,這是又著了司徒鬱的道兒了,若不趕快逃離,隻怕一會兒難以脫身!
可是,已經晚了,在他從兒狼牙口飛身而下的那一刻,就已被人盯上了。就在他施展輕功想逃的時候,另一個方向飛快地掠出一個身影,擋住他的去路。
“太子殿下,你的手下還在浴血奮戰,你怎麽就一個人逃了?”小九雙手抱劍於胸前,鄙夷地斜視著他。
小九在這裏,那麽司徒鬱也該在附近。司徒桀看了看不遠處原地未動的車馬,心中懊惱不已。該死的,女人真他嗎的靠不住!
“哎呀!原來是三皇兄的人呀!”他反應倒是極快,臉上一副訝異的神情,捶胸頓足道:“本宮請了旨帶兵剿匪,卻不想這黑燈瞎火地竟與自己人幹上了!”他眼珠一轉,衝著小九衝出的方向嚷道:“皇兄,是愚弟呀!叫你的人別打了,搞錯了,搞錯了!”
司徒鬱沒有答話,隻帶著一身冷冽之氣,緩步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冷冷逼視著自說自話自編自演的司徒桀,看了很久,直到看得他腿腳發軟,牙打哆嗦。
那雙眼睛為何如此冰冷,那目光似千年寒冰,冷得讓人害怕!
皇兄平日裏雖也冷厲,但卻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他,就如同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不,不會的,好歹也是親兄弟,雖然他們明爭暗鬥,但他應該不會真的殺了自己的!對,不會的,殺了自己他要如何向父皇和臣子交待。
司徒桀從未感到如此恐懼過,他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太子,他的身後有父皇母後,還有鎮國公撐腰,誰敢輕易動他!司徒鬱,隻怕也沒這個膽量!
如此一想,他又定了定神,抬了抬下巴,對司徒鬱道:“愚弟不知是皇兄在此,不過一場誤會,還請皇兄出手製止!”
司徒鬱仍是冰冷著臉,隻是背轉過身不再看他,冷冷地對小九道:“太子殿下請旨剿匪,勇氣可嘉,奈何匪賊強悍凶惡,太子殿下不幸戰死,實在是讓人扼腕痛惜!”
“小九明白!定會給個痛快的!”話落,劍花飛旋,劍氣淩空,直逼司徒桀而去。
“你,你敢?!”司徒桀大驚,沒想到司徒鬱真敢下殺手,他心中駭然,趕緊運功躲避,“劍真!”他大喊一聲,隱衛應聲而出。
這叫“劍真”的隱衛身材高大魁梧,舞起劍來虎虎生威。小九見狀,冷哼一聲,將手中的劍舞得飛快,身姿敏捷地化解他的攻勢。
司徒鬱顯然沒有耐心耗下去,他打了個手勢,立時飛出三條人影迅速將司徒桀包圍,並同時向他出招。
司徒桀見此,知道司徒鬱今日是鐵了心要自己的命了,一邊暗自後悔不該將魅寵派去別處,一邊使出天煞功,決定拚死一戰。周來瞧見主子危險,立刻飛身而來,加入戰鬥。
既然是鐵了心要他的命,司徒鬱派出的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說三對二,就是再多兩個周來,他們也不是對手。
不過三五招,兩人就已是險象環生,傷痕累累。而司徒桀的隱衛劍真被小九纏得無法脫身,根本幫不了他們。
眼看他倆就要斃命於此,突然黑暗中一股強勁的內力襲來,隨後一道矯健的身影飛掠而至。
在那道身影快要接近時,司徒鬱出手了。
他一邊與來人對掌,一邊冷冷說道:“你和他竟然是一夥的!”
“不是!”
“那你為何要救他?”
“不是救他,是不想他死得這麽痛快!”
“此話怎講?”兩人的攻勢放慢了許多。
“他今日若死在你手裏,人雖死了卻搏了個美名,可他配嗎?你若今日放他一馬,我保證他們母子不但會死,還會身敗名裂!”
“本王為何要信你?”
“我是牧謠的哥哥,我們有著共同的仇人!”
司徒鬱收了手,旋身而下,冷喝一聲:“住手!”
小九與另外三人立時收了招勢,不解地望著他。
狼狽至極的司徒桀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驚魂未定地望著救下他的人,有些支撐不住,差點歪倒在地,劍真趕緊伸手扶住他。
“主子,你可不能心軟啊!”小九心中著急,忍不住出口勸道。
“放他們走!”司徒鬱沒有絲毫猶豫,果斷命令道。
牧宇向前一步,對他拱了拱手,以示感謝。同時凝眉道:“她去了承天殿,恐有危險!”
司徒鬱一聽,麵色陡變,喚出風潯說了聲:“這裏交給你了!”便縱身躍上近處的馬匹,飛奔而去。
昌黎皇宮, 承天殿。
牧謠與小太監進了寢殿,和另外幾位太醫一道等在外殿聽候吩咐,隻有李醫使一人進入內殿為聖上診治。
片刻後,李醫使出現在內殿門口,那小太監率先衝上前去問道:“李大人,皇上他,他沒事吧?”
“皇上隻是舊疾複發,無礙!”他轉頭對那幾位太醫吩咐道:“你們可以先回去了!”
太醫們有些意外,因為每次李醫使診治完後,都會吩咐他們為聖上紮針,可為何今次卻不同?眾人雖心有疑問,但因得了命令,也隻得離開。
小太監聽說皇上無礙,心中石頭總算落了地,直道謝天謝地。他給牧謠使了個眼色,示意趕緊趁機離開,卻被李醫使叫住了:“你們兩個留下!”
“李,李大人,皇上既無大礙,我們留在這兒也沒有多大用處,何況我們也不會看病,說不定還礙了你的事,不如……”小太監笑得很諂媚。
李醫使不理會他的說辭,徑直問道:“我且問你們,皇上病發時,可有誰給他吃過什麽,或是做過什麽?”
“啊,沒有沒有,我沒有!”小太監腿腳突然一軟,連連擺手。
“誰在說你了,我是問你們有沒有看到是誰?”這太監咋咋呼呼,慌慌張張真不知平日是如何伺候皇上的。
“回李大人,皇上起初都還好好的,與奴婢說著話,可後來提到玉靈公主,情緒便有些激動,誰知突然就暈了過去,奴婢與公公嚇壞了,連扶皇上進屋都忘記了,隻知道在這兒傻等著,這其間,我們半步未曾離開皇上,也未見著任何人來,不信,你可以問問這些宮女、侍衛。”牧謠擔心小太監說露了嘴,隻好開口
“沒有?那就奇怪了!”李醫使皺眉思索道。他見牧謠思路清晰,敘述有序,比起剛剛那個太監不知強了多少,便將她仔細打量了一番,臉色突然一沉,厲聲道:“既然沒有別人,那就是你們動的手腳,說,是不是你!”
皇上這些年的身體都由他親自調理,除了他,太醫院裏沒有知道皇上是中了毒。他剛剛一把脈就知道有人動了手腳,雖說沒有傷害皇上之意,可若是將皇上中毒的消息走漏,怕是要生禍事。
小太監見李醫使的目光對準的是牧謠,心中暗自鬆了口氣,直道醫使好眼力。
牧謠卻兀自笑了:“李大人真是高看奴婢了,奴婢若有那個本事,也不至於在靈水宮做個普通的宮女了!”就算猜對了又怎樣,拿不出證據打死也不認!
“宮女?靈水宮怎的會突然派宮女前來,你這宮女的身份隻怕也是……”
“咳,咳咳……”屋內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打斷了他的話,他趕緊返身進屋,喊道:“皇上,皇上您醒了!”
順天帝喘息道:“讓那個……宮女…進來……”
“皇上……”李醫使有些猶豫。
“快去!”順天帝瞪了他一眼,“叫阿奴把靈兒繡的靠枕給朕拿進來,沒別的事你……還有其他人,可以下去了!”
“是!”李醫使有些不甘,但又無可奈何。
宮女們拿來靠墊讓順天帝坐靠在床頭,牧謠垂首蹲在一旁。
“你這個宮女與別人倒有些不同,見了朕不慌張不害怕,說話做事很有條理,有你在靈兒身邊朕倒也放心,隻是……”他歎了口氣,“朕如今身體破敗不堪,已是泥菩薩過河……”他又沉默了片刻,繼續道:“你回去告訴靈兒,就說父皇這棵樹已是千瘡百孔,或許給不了她保護,但父皇會在心中祝福她,希望她能逢凶化吉。”
“奴婢是不會將這些話轉告公主的!”牧謠抬眸看著虛弱的順天帝,眼神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