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用情至深
牧謠將欲邁出的腳收了回來,對弄音道:“我們走吧!”
“主子,你不去向王爺道別了?”弄音驚訝問道。
“不了,你將包袱拿給小九,讓他轉交吧!”她的語氣中透著無奈與落寞。
離開前,牧謠再次看向那挺拔的身影,卻遂不及防地與那道深邃溫柔的目光在空中碰撞,電光火石間,兩人的心意刹那交融,無需任何語言,隻一個眨眼便已心領神會!
她沒有再作停留,轉身回了存茉堂,隻是心裏無端地空落起來,不,應該是人回了存茉堂,心已隨著司徒鬱走了。
她抬眼看向那高高的角樓,突然飛身進屋抱起冰弦,縱身躍上角樓高台。
高台上秋風瑟瑟,卷起白衣墨發恣意飛揚。
牧謠向下望去,一身玄色勁裝的司徒鬱英姿勃發,縱馬橫刀,領著眾將士穿街過巷,馬蹄過處,塵土微揚。
都說男兒戎裝最英俊,果然不假!
牧謠單手托琴,右手撫上琴弦,激越昂揚的曲調劃空而去。
馬背上的司徒鬱猛地一震,尋音望去,隱約可見的白色衣角,和那飄揚的墨發,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揮鞭打馬,掐斷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當司徒鬱的身影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小黑點,牧謠的琴音也由激昂變得淒婉。
王府大門處,奚若雅橫眉冷眸,冷哼道:“人都走了,還不死心!”
春梅見主子不高興,趕緊附和道:“就是!琴彈得再好有什麽用,長了那樣一張醜臉,怎能留住王爺的心!”
“王爺對她並非沒有真心!”對於她的言論,奚若雅並不完全讚同,剛剛司徒鬱與林宛煙對視那一眼,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裏流露出的真情。
春梅當然知道自家小姐是靠什麽才贏回了王爺的心,見馬屁沒拍到正點上,眼睛一轉,當下說道:“既然如此,小姐何不趁王爺不在,解決了她這個麻煩!”
奚若雅頓住腳,側頭看她:“怎麽解決?”
“她再如何,也不過是個妾,小姐隨便尋她個什麽錯處,將她打發了就是!”春梅見主子感了興趣,一下來了精神。
“尋個錯處?”奚若雅輕聲念叨。
她覺得春梅有一點說得很對,現在司徒鬱不在,王府裏自己說了算,倒真是下手的好機會,不過,林宛煙卻不是一般的妾,隨便打發是不可能的,要做就做得狠些,讓她永遠翻不了身!
回到存茉堂,牧謠突然想起一事,向弄音問道:“你說王爺是征討大軍的副統領,那統領又是誰?”
“回主子,是太子殿下,聖上命他明日出發!”
“太子?!”牧謠不禁愁眉深蹙,司徒鬱這次可是腹背受敵!
光是哥哥那裏已叫他難以對付,他是算準了順天帝會派司徒鬱去攔截他們,才扣下了淩霜和雪狐,他這是要在萬不得以的時候,讓司徒鬱看在自己麵上放他一馬,可若司徒鬱一旦放過他,太子又豈能罷休,隻怕安個通敵的罪名也是有的!
兩國一旦開戰,司徒鬱若打贏了,這功勞便是太子的,若輸了,這罪名也自然由他擔了,或許這還算比較樂觀的,太子極有可能在背後放冷箭,甚至是利用職務之便耍手段陷害司徒鬱……牧謠雖未上過戰場,可這些爭權鬥狠的事,話本子裏卻沒少讀,想到這裏,她不禁打了冷顫。
她稟退弄音,又找來大元,焦急問道:“少莊主他們到什麽地方了?”
“已到昌河郡境內了,若是順利還有兩三日就出昌黎了!”
“司徒鬱他們今日出發,就是晝夜不休,快馬加鞭也要三日才能到昌河,按說是怎麽也追不上了,可是邊城的守衛得了信,哥哥他們便會被困城中,這樣就難免會與司徒鬱他們正麵交鋒,如此一來,事情就不好辦了!”
“少莊主他足智多謀,一定有辦法混出城去的!隻是,公主的靈柩還在路上,即便少莊主他們到了昌河,也是要等的!”
“那倒不用擔心,若沒猜錯,那靈柩裏空無一物,哭喪的人也都是請來裝樣子的,你看到的那兩個婢女中,一定有一位是和樂公主!”她太了解哥哥了,這些把戲他隨便動動腦子都能想出好多。
“這樣一來,少莊主他們出城一定沒問題的!”大元麵露喜色。
“不過,一切隻是我們的推測,難保事情會如此順利!”牧謠神色一凜,“大元,現在雪狐不在,你們直接聽我號令!”
大元連忙單膝跪地:“小姐,你盡管吩咐,赴湯蹈火我們絕不皺眉!”
“好!你們現在有十七個人,留下四個,其餘的人由你帶隊,明日出發,跟隨司徒鬱他們去昌河郡,但不可被他們發現。你們此去有兩個任務,一是暗中相助少莊主出城,二是,”牧謠微微頓了頓,凝視著他的眼睛,很鄭重地道,“幫我看好司徒鬱!我要他活著回來!”
大元微愣,略感為難:“可是小姐,我們都走了,你怎麽辦?這次下山,我們的任務是保護你!京城龍蛇混雜,你又處在風口浪尖上,現在王爺出征了,淩霜和雪狐都不在,若出了什麽事可如何是好?不行,還是讓我們留下來保護你吧!”
“沒事的!不是還留了四個人嗎?再說,哥哥他們出了昌黎,淩霜和雪狐就會回來了。這京城之中雖然也有明槍暗箭,但總比不過戰場危險,何況,他身後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太子,不行,我實在不能放心,若你們不去,那我便自己去!”想到他身臨險境,牧謠就恨不能立刻飛到他身邊,與他並肩作戰。
“小姐你這是何苦……”大元愁容滿麵。
“大元,我愛他勝過自己的性命!你們護好了他便是護住了我的命!若他沒了,這世間對於我也沒了意義!”
短短幾句話,字字承載著她對司徒鬱的愛,大元從未見過小姐這般,心中頗為她的深情所震動,他雙手抱拳道:“小姐請放心,屬下就是拚死也要護得辰王殿下安全!”
牧謠感激地拍拍他的肩:“刀劍無眼,你們也要多加小心!你剛回來,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出發!”
是夜,小鎮客棧的院壩裏,司徒鬱負手而立,舉目望月。秋風輕撩,落木蕭蕭,激起他心裏無限惆悵,他伸手摘下一片葉放至唇邊,卻曲不成調。
小九拎著包袱從院側走來,輕咳兩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王爺,這是林側妃托屬下交給您的!”
司徒鬱伸手接過,打開一看,全是大大小小的瓷瓶和布袋子,上麵分別貼上了藥名標簽。
她這是把老底都翻出來了吧,當自己是藥罐子呢!看著這麽一大堆各式各樣的藥,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往上翹,周身洋溢著幸福甜蜜。
就在他準備將包袱重新打起的時候,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吸引了他的目光,輕解鎖扣,裏麵竟躺著一枚茉莉花樣的白玉耳環,頓時,一種酸澀湧上心頭。
十年分離,這對耳環曾天各一方,如今她再次將它送到自己手裏,是想要告訴他,無論天涯海角,無論地老天荒,他們都在盼著相聚的那日麽!
“謠兒,等我!”他深情地輕喚著,將耳環深深握進手裏。
送走了大元他們,牧謠去偏房看了看卉珍,氣色倒是越養越好,隻是神智仍未見起色,不過,她倒是和一直照顧她的阿裳很親密。
“阿裳,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主子可別說這樣的話,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不過,阿裳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說吧,在我麵前不必拘謹!”
阿裳看著卉珍,皺起眉毛:“這宮女身份特殊,長久呆在府裏,早晚會惹出麻煩,如今她身體已康複,不如將她送去別處!”
牧謠頷首:“你說得對!我也正有此意,隻是一時間還未想好將她送去哪裏!”
“奴婢倒是想了個去處,不知主子覺得如何?”
“你說!”
“風雲堂!隻有將她放在風雲堂才最安全!”
“可是,司徒鬱和小九他們已經走了,這事……”她眼睛忽而一亮,“對了,還可以找他!”
因為一個小宮女,青冥百忙中被請到了存茉堂,牧謠親手為他泡上一壺“浴雪銀針”,含笑不語地望著他。
“說吧,給我喝這麽好的茶,有何事要辦?”青冥輕呷了一口茶,直奔主題。
“真是沒趣,你就不能裝裝樣子麽?或許我隻是邀你來品茶呢?”
青冥無奈一笑:“我的側妃娘娘,前方要開戰,我忙得都恨不得生了三頭六臂,哪有那個閑功夫和你猜迷呢!這也就是你,還有大哥臨走時的交待,若是換作旁的人,我是絕沒有時間赴約的!”
見他說得如此坦白,體諒他確實辛苦,牧謠便不再和他玩笑,指了指偏房方向:“我撿了個宮女回來,這事你知道吧?她神智有些不清楚,為防生亂,想給她尋個去處,你看能不能將她妥善安置?”
青冥搖搖頭,兀自勾唇:“你這般大的膽子,也就我大哥敢娶,換作旁人,隻怕早被你害死好多回了!什麽人都能隨隨便便撿回來嗎?還是從皇宮裏撿?真不知道還有什麽事兒是你不敢做的!”
聽他劈裏啪啦一通指責,牧謠不滿地瞪大雙眼:“我做這些,你大哥可是半句責怪的話都沒有,你究竟幫還是不幫?”
“幫,能不幫嗎!這事,大哥早就替你想好了,也早就安排好了,見你一直沒說話,還當你是舍不得她呢!”他看著她,微微歎息,“大哥他對你可是用情至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