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玄成先生
眼看李婉兒情緒低落，齊諧原本準備著的幾個問題，終於沒再忍心問下去。
想從一個化勁一階的“小高手”那打聽成仙以後的等級，這無異於緣木求魚。
還是該問問南華老人啊。齊諧心裏琢磨著。
同時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這麽說起來，南華老人必然是度過天劫，成仙得道的高人了。
隻是，這世上的修煉法門如此辛苦，好像跟西遊世界裏的滿天神佛不太相稱啊。
單單是成個仙都是萬中無一的萬中無一，又何談那些大神通者？
說起來，那猴子修煉了不過幾十年，居然從一個扁毛畜生直接成了太乙真仙……
這修煉天賦未免也太恐怖了點吧？
話又說回來，太乙真仙又是個什麽級別？
天曉得！
等下次見了南華老人，一定得把這事兒問個明白才行。
隻是不知道這老頭又到哪兒去了？
“道友，我想問問，平日裏南華老人都在哪兒住啊？”齊諧試探著問道。
其實齊諧也不過是隨口一問。
神仙住的地方，便是告訴他了，他也未必能夠找得到。
對李婉兒，齊諧雖然不認為這麽一個沒成仙的小人物，能夠隨時找到那般大神。
但她既然叫南華老人一聲“老師”，想必還是有些淵源的。
“老師行蹤不定……”李婉兒情緒更是失落，“平日裏都是老師來尋我。”
“這麽說起來，你這一身道行，都是南華老人傳授的了？”
“這是自然。”李婉兒立即回答道。
“原來南華老人修的也是鍛力道啊。”齊諧感歎一聲。沒想到南華老人那一副幹幹瘦瘦的身子，居然是修煉鍛力成的仙道。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自然不是。”李婉兒斷然否定，“老師修的是元神道！”
“元神道？”這次倒是齊諧有些錯愕了。一個修元神的老神仙，怎麽教出來一個修鍛力的小姑娘？
齊諧有心想問問原委，可惜李婉兒已經徹底沒了聊天的興致。
兩人這麽並肩在院子裏站著各自想著心事。
等齊諧回過神來，卻發現李婉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哎！”齊諧幽幽探口氣，繼續想著剛才的思緒。
穿越以後，度過了最難捱的迷茫期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土地公身份，覺得是穿越到西遊或某個神話的世界裏了。
可後來近十年如一日的平淡，他又覺得自己其實是在一段正常的曆史裏，隻不過自己的穿越有些特殊罷了。
再經過前幾天的土地廟殺人事件，他又重新開始懷疑起這個世界。
直到南華老人的到來，讓他確定了這裏真真切切的是西遊世界。
可沒聽說過《西遊記》裏有什麽元神道、鍛力道和香火神道啊。
齊諧一瞬間想了許多，情緒也因此變得有些意興闌珊。之前他費盡心思，想從李婉兒那學一招隔空打人的手法。
現在卻也知道，這些不過是鍛力道練到化勁以後的手段。
對方就算是想教，自己都學不來。
……
抬眼看看，原本倒在地上的大門，居然也在自己渾然不覺的情況下完好如初了。
倒是不知這少女是用了什麽功法。
齊諧幽幽一歎，轉身打算回自己的廂房。
可在轉身之間，眼睛的餘光卻發現另一間廂房的門口站著那個小郡王。
齊諧看著正在上下左右打量自己的李承道。
“你是土地公嗎？”李承道好奇地問道，“我怎麽看見你有些眼熟呢？”
“算是吧。”齊諧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對方一個肯定的答複。對於後麵那個問題，齊諧自動忽略，權當是對方想刻意想親近自己而已。
“不對！”李承道一手抱胸，另一隻手捏著下巴，做思考狀，“我在長安城裏見過你，你是來應試的舉子！”
嗯？
齊諧一愣。又在記憶裏搜刮半晌，還是沒找到這書生與堂堂郡王接觸的情節。
“殿下說笑了，貴為郡王，又如何認識我這白衣書生？”
“三年前，魏道長帶我兄弟幾人在長安城閑逛，偶遇過先生一次。”李承道一本正經地說道，“魏道長說你命途不長，卻偏偏有氣運加身。”
“魏道長還說，你的命數是他平生僅見。”
這……
齊諧看著信誓旦旦的李承道，一時竟然無言以對。這小子的記憶力這麽好的嗎？居然連三年前見過的人都能記得住。
至於這道士說的“命途不長”，這個倒也不假——這不是前幾天剛死了嘛。
可說氣運加身，這指的是自己附身到這書生身上嗎？
齊諧一時有些惴惴不安，強行把這小子對自己的注意力引開：“你說的魏道長，是個專業算命的吧？”
“算命？”原本還算是彬彬有禮的李承道，此時卻嗤笑一聲，“先生連魏道長都不知道嗎？”
我知道你個龜龜！
這天底下姓魏的道士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說一個魏道長，霸霸知道他是哪兒來的野道士！
“魏道長姓魏，名征，字玄成。人稱玄成先生。”李承道一字一頓地說道。
“玄成先生。”齊諧喃喃重複了一句，剛想說自己不認識，腦海裏一道小閃電劈過。
“魏征”！
尼瑪！居然是這玻璃，額，這鏡子！
史書上都說李世民是千古一帝。這千古一帝的聲望，當然是無數人的烘托之下才產生的。
而魏征，可謂是這聲望大廈上最重要的一塊奠基石。
“會須殺此田舍漢！”
“今魏征逝，朕遂亡一鏡。”
……
就算齊諧這種不學無術的人，上學的時候也沒少聽老師講起李世民和魏征那些相愛相殺的故事。
所以，這位在青史留名的老大爺，居然還是個道士啊。
竟然被這麽個大人物看上了，齊諧不禁追問道：“那玄成先生還說我什麽了？”
“沒了。”李承道攤了攤手說道，“原本是四郎纏著問先生望氣術，先生便隨意看了一眼。”
望氣術！
艾瑪，這東西我熟啊！仙俠小說裏最不缺的就是這東西！
魏老爺子說我氣運加身？
難不成……難不成霸霸也要當皇帝？
想到這裏，齊諧呼吸忍不住一滯。眼光不自覺地瞥向這個李建成的二兒子。
所以霸霸要依靠這小子成就一番霸業嗎？
額，不對！
我是土地，是神仙啊！
神仙又怎麽可能會轉行做皇帝？
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
齊諧強行按下自己悸動的小心思，打算從這個見識明顯超越同齡人的小郡王打聽些許常識。
……
很快，幾句交流之後，齊諧便放棄了從李承道嘴裏打探情報的想法。
這事兒當然怨不得人家小郡王，主要原因其實還是在齊諧自己身上。
上學的時候也沒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穿越，所以對於正經的唐朝曆史都沒怎麽研究過。更何況這個似是而非的西遊世界。
對方隻是個十多歲的小孩子，雖然比起一般人家的小孩見識要多許多，但終究隻是個孩子。
將李承道重新攆回廂房，齊諧回到自己的房間。
然後，腦袋又重新大了一圈。
尼瑪，床上還有個大“緣法”差點給忘了。
經過李婉兒今晚上這麽一折騰，齊諧連饑腸轆轆的感覺都給拋到九霄雲外，更何況這個排在次要位置的陳寡婦……
現在回到住處，心神稍稍放鬆下，那種難捱的饑餓感又重新回來了。
齊諧把陳寡婦給自己整治的、早已經涼透的小菜端出來。
一頓狼吞虎咽。
說實話，菜的味道真不怎麽樣，缺油少鹽沒味精。倒是那片巴掌大的熏羊肉滋味不錯。
把飯菜掃蕩地一幹二淨，齊諧這才意猶未盡地把食盒重新收拾起來。
然後他開始猶豫著要不要把這還在床上昏睡的女人喊醒再趕走。
“嬰寧”一聲，女人倒是自己醒來了。
“齊郎！”女人先是滿足地伸了伸懶腰，露出腰腹間一段滑膩的肌膚。
然後忽然想起睡覺之前的情形，那粉紅的俏臉瞬間變得煞白。
“咱們被人……”女人驚恐地看了看周圍環境，沒發現什麽異常，可提起來的心卻無論如何也放不下。
“無事。”齊諧歎一口氣，“不過是一朋友戲耍而已。”
“朋友？”女人知道自己的“名節”得以保持，理智又重新占領高地，“齊郎你何時又有了女人做朋友？”
“前幾天寄宿在此的一江湖人。”齊諧隨口胡謅一句，“今日離京，來跟我作別。”
“又是那些遊俠兒麽？”女人徹底放下心來，語氣裏略有些不屑地說道，“齊郎，我幾次勸你莫要跟那些江湖遊俠兒交往……哎，幹脆也別做什麽廟祝，直接來我家，我織布供你讀書，豈不清閑？到時你高中狀元，我便能跟著你一起……”
齊諧：……
現在的女人都這麽直接啊！
這話聽前半段還挺讓人感動的，齊諧估計自己要真是讀書人的話，說不定還真就入她家門了。
可最後那句話……功利性那麽強的嗎？
見齊諧不做聲，陳寡婦終於訕訕住口，整理整理自己衣衫，跨上食盒，挺著小腰一扭一扭地走了。
齊諧以手扶額。
了斷緣法！這事絕對不能拖下去了！
不是齊諧清心寡欲，而是他突然意識到，眼下正處在一個爛攤子上，為了那幾分鍾的歡愉，他要承擔的代價有些讓神承受不起。
“喵嗚”一聲貓叫響起。
這是隔壁正殿裏的那隻貓。
如果是以前的齊諧，自然聽不出這一聲貓叫中夾雜的情緒。可此時的齊諧聽來，這短促的貓叫聲，似乎有些迷茫，有些無奈。
好吧，其實這根本就是齊諧自己的心境。
按照他原本的性格，他根本就不會答應李婉兒的要求。
這李承道明顯就是個炸藥桶，無論是誰過來隨便點一下，立馬就會炸。
至於會惹自己一身灰土還是被炸得粉身碎骨，齊諧心裏一點譜都沒有。
誠然自己是神，而李世民再怎麽千古一帝也不過是一凡人。
可天子天子，萬一他真有什麽溝通天地的能力，要罷免一個小小的土地公，似乎也不是什麽太難為的事情。
但齊諧偏偏就是陰差陽錯地答應了李婉兒的要求。
是因為自己打算行周公之禮被人撞見以後的心虛？
還是見識到這女人胸有溝壑以後的無腦追舔？
都不太像。
仔細想想，其實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思想出了問題。
被一座神像困了這麽多年，他，悶壞了！
這也是他打算去正殿擼一擼那隻大野貓的主要原因。
絕對不是這隻貓的叫聲讓他有些後悔把陳寡婦趕回家……
土地廟正殿。
“吱呀”一聲細微的門響，在這個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的刺耳。
首先映入齊諧眼前的，依舊是那雙冒著藍光的眼睛。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在剛一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妖怪的時候，齊諧的心裏怕的要命。
可今天親眼看見了那隻大的恐怖的斑斕猛虎，齊諧心裏卻像是一塊大石頭落地一般。
果然是未知的東西最恐怖。
連虎妖都見識了，一隻小貓自然更加不在話下。
說起來，齊諧與這隻貓比鄰而居好幾年，卻從來沒有打過一次交道。
“哎！”齊諧關上正殿的門，直接在門口坐下。對著狸貓歎了口氣，“你也睡不著嗎？”
“睡醒了。”
“哦，難怪剛才沒聽見你說話……”齊諧嘴唇猛地一陣哆嗦，顫顫悠悠地指著突然口吐人言的狸貓，“你說話……說話……話……”
齊諧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哎呀，真疼。
不是做夢。
齊諧腦海裏的世界觀在此時瞬間徹底崩壞。
狸貓歪了歪腦袋：“你不知道我會說話？那你剛才還問我話？”
“額……”齊諧拿出土地公的氣魄，強行壓下心裏的恐懼，“我自然知道。我可是此方……”
“土地公嘛。剛才你跟外麵那女人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哦對了，還有你房間裏的那個寡婦說話我也聽見了。”狸貓嘴裏那個夾雜著“咕嚕”“咕嚕”雜音的說話聲讓齊諧聽得直想撞牆。
齊諧見麵前這隻能夠口吐人言的大貓似乎沒有敵意，膽氣終於也壯了不少。再聽它居然當麵揭自己的短，當即勃然變色：“既然知道本神，妖孽還不快快自裁！”
大貓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齊諧的恐嚇。
“沒想到你居然是土地公，這幾年的書生裝得挺像嘛。”狸貓旁若無人地繼續調笑齊諧。
齊諧一時摸不準這隻貓的深淺，自然也不會向它透露太多信息。
不過倒是苦了李婉兒。
一兩個時辰之前還在強調此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曉。
誰能想到，居然當時就被一隻貓聽到了。
要嚴格說起來，讓一隻貓聽見，似乎也不算齊諧違背誓言吧。
齊諧悚然一驚。
忽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貓就這麽待在房間裏，而李婉兒和她那隻小喵居然絲毫都沒有察覺？
那這隻貓的道行要高到什麽程度？！
不對！也許隻是李婉兒沒有意識到，這隻貓跟平常的貓有所不同，所以沒怎麽在意。
齊諧在心裏這麽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