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借力
禦花園王芷溯請合宮嬪妃品茶後，她就知道，現在在皇上心裏到了西宮勢微的時候了，可她總抱著一絲期盼，期盼皇上在麵對瑤兒有性命之危時會站在自己這一邊，現在……夢碎了。
木瑾瑤對這樣的情況有所預料，此時並不慌張，她哭著抽泣道：“母親別為瑤兒傷心，母親還有弟弟，等弟弟出生了，母親告訴弟弟瑤兒也很喜歡他就行了嗚嗚嗚……”
聽了這話，蘇念的一顆心都要疼碎了，根本顧不得想有孕被戳穿該怎麽辦，隻是連聲安慰木瑾瑤。
正扶著蘇念的彩練聞言倒是一驚，她下意識的偷瞟了一眼皇上，又看了看狀似震驚的王芷溯，心裏盤算著等下皇上問起該怎麽幫蘇念解釋。
“念兒，你有孕了？”木方言強裝的驚喜連璿璣這種不會說謊的人都覺得拙劣，更別提這屋子裏的其他人了。
木瑾瑤當然知道她的父皇不會為這種消息而欣喜。後宮和前朝的局麵都是他費盡心思平衡好的，為了不讓世家的手伸進後宮，遙國後宮裏的世家女都不會有親生的孩子。可如果人人都沒有也就算了，一旦有人能一直生自己的孩子，後宮就要亂了。
因此她的父皇通常不會讓同一個妃嬪擁有兩個親生的孩子。
但這不代表他會坐視別人殺掉西宮夫人和她的兩個孩子。
當母親可能會失去兩個孩子外加她自己時，這相當於打碎了天平的一端。王芷溯這個東宮夫人變成了最大得利人。後宮的平衡被打破，前朝也會蠢蠢欲動，因此為了暫時的平衡，父皇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犧牲母親！
不過出於對世家的忌憚，父皇不會讓這件事情外泄。因此作為對蘇家和母親的補償，父皇一定會讓這個孩子生下來。
王芷溯不僅不能再動這個孩子，還要為了她的清白拚命保護自己和母親。
思緒停在這，木瑾瑤不免借著抹淚的姿勢掩護輕輕勾起唇角。
“臣妾還沒請醫女看過，隻是算著小日子，大概有三個多月了。”蘇念此時微微靠在彩練的身上，不知為何，臉色竟與木瑾瑤相類，似是隱有腹痛。
“妹妹麵色不佳，不如現在就請醫女來看看吧。”王芷溯也想通了其中關節，此刻是真心實意的不想讓蘇念出事。
聽到這話，正在拚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璿璣飛快的領下這個差事跑了出去。她是想救趙詩詩才怕六公主死了，可不想在什麽都沒做成的時候就被遙皇注意到。
木瑾瑤的屋裏自然隻有一張床，彩練隻能將蘇念扶到外間的坐榻上休息，並將素梅叫進來照顧裏間的木瑾瑤。
看著幾人去到外間，木瑾瑤難免有些擔心。其實剛剛她的哭鬧讓母親得以回避了一個最大的問題。
就是母親是怎麽知道她中的毒是王家的方子？
她並不想讓母親把璿璣透露出來，可如果說不清，也許目前的局麵又會被王芷溯反轉……
正想到這，木瑾瑤聽見外間中，王芷溯問道：“方才妹妹嚇了姐姐一跳，都忘了問妹妹，瑾瑤中的是何毒？妹妹怎麽找姐姐要上解藥了？”
木方言頓了一下，沒看蘇念，但明顯也在等著聽她的回答。
“……宮人說瑤兒今日水米未進，隻在昨日的宴上用了東西，看著又是中毒的樣子，所以妹妹把所有能解毒的成丸一一給瑤兒試，隻有仙魔無懼丸起效了。而這仙魔無懼丸，就是用來解你王家所製的毒。”蘇念唇邊含著譏諷的笑回答道。
王芷溯盯著蘇念的眼睛，見她眸中恨意不似作假，心中有了計較，不過嘴上卻柔柔道：“姐姐身在宮中，宮裏嚴禁私相授受，又怎會有王家製的毒呢？倒是妹妹藏藥甚多，就連趙家的仙魔無懼丸都有呢。”
蘇念隻是沒有從小被當作宮妃培養，人並不愚鈍，又是大司空家唯一的嫡女，自然能聽出王芷溯話中暗藏的機鋒。她忍著身上的不適，當下便回道：“妹妹的確私藏甚多，進宮時那箱籠裏的衣裙都沒有保命的藥丸多，隻怪妹妹怕自己命薄，拚不得姐姐命硬！”
這便是在諷刺當年王、燕、趙、花四家送女，最後獨剩王芷溯一人了。那時的世家大族皆知此事蹊蹺，但皇上不提，與之相關的燕趙兩家又是那樣一個結果，自然沒人敢觸這個黴頭，死的又不是自家女兒，花家都不計較，自己又何必多事？於是就這麽糊裏糊塗的過去了，直到今天，被蘇念拿出來暗諷王芷溯。
其實那幾人的結果未必沒有王芷溯推波助瀾，可這件事皇上同樣不想提，蘇念這番話實在算不上說得好。
蘇念說完自己也有些後悔，但是當下看著王芷溯暗含得意的嘴臉，她做不出認錯的樣子，隻能硬挺在那裏不發一言。
裏間的木瑾瑤在蘇念開口時便察覺到不對，但她若是拖著這幅樣子出去幫蘇念說話，那小事也會變成大事，之前占得先機便都要付諸東流了。
而此刻木方言看起來卻並沒有屋內幾人想象中的勃然大怒，相反，他麵色平靜，隻對著蘇念說了一句：“慎言，小心著孩子。”不僅沒有責怪，語氣甚至稱得上溫柔。
王芷溯見此情況，似是看出了什麽，不再深究蘇念的漏洞，改換了態度對木方言說道：“皇上放心，妹妹福緣深厚，兩個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木方言沒立刻回應，他輕輕一挑眉，唇邊含笑地打量了一會兒王芷溯才說道：“那就辛苦阿溯了。”
縱使王芷溯是王家最優秀的女兒，養氣功夫到家，聽了這句話也不免憋氣。皇上的心思果然又變了。
雖然她知道為了大局考慮，蘇念母女此時最好是平平安安，但皇上這句話相當於把這件事過了明路，自己手下養著兩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也就罷了，那是她自己選的。可幫蘇念擋小鬼並不在自己的計劃之內！更別提她剛在後宮重新立威！
不過心裏再如何抵觸也沒有辦法，王芷溯隻能笑著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