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涼州城
蘇念在孩子出生的一瞬間便脫力睡了過去,繡芙有些擔憂,請示過木瑾瑤後,決定由一直沒進產房的太醫替蘇念把脈。
得到蘇念的身體沒什麽大事,隻需要好好修養,坐滿月子就行的結論後,眾人都卸了一口氣。
沉水居原本那些的宮人被關在行宮內一個偏僻的院子裏,但似乎是因為計劃失敗了,後期沒有人再來看守這些宮人。
因此還沒等木瑾瑤派人去找的時候,便有幾個膽子大的宮人跑回了沉水居。剩下的則由周敦帶人去一一找回。
木瑾瑤借著這個機會驟然發作,將行宮內的人肅清了一遍,隻留下了幾個替她傳“一切正常”假消息回宮的人。
可惜的是,之前被扣下的嬤嬤在聽到蘇念平安生產的當天便咬舌自盡了。這條線索斷了之後,以木瑾瑤目前的勢力很難調查到究竟是誰做了這一切,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皇子出生的消息由蘇念派人報回了宮中,正如木瑾瑤所預料的那樣,宮裏除了賜下幾句嘉獎和一堆賞賜之外,沒有一個字提到讓她們回宮。
在木方言眼中,現在後宮白季夏勢盛,王芷溯背靠王家也不算弱,二人正按著他的想法鬥得風生水起。這種場麵比蘇念和王芷溯對峙時那不痛不癢樣子讓他安心得多。
因此蘇念不在才是最好的,更何況他一想起蘇念冷淡的眉眼便一陣煩躁,更加不可能主動派人接她回宮。
月落日起,鬥轉星移。
十年過去,遙國後宮幾乎要忘了他們還有一位西宮夫人和她的一子兩女在華亭行宮內住著。
這期間不知是有意,還是局勢真的緊張,木方言將每年的避暑改到了離酈城更近的芙蓉城行宮內。這樣一來,接蘇念和皇子皇女們回宮便更加遙遙無期。
木方言皇威愈重,沒有人會為了與自己不相幹的事惹他不快,除了當年的大司空。
大司空蘇定北自當初一病身體便時好時壞,終於在對西宮夫人的處境抗爭無果後,於蘇念在行宮住到第三年的時候告老還鄉。
皇上感念大司空的功績,將其子——時為涼州司馬的蘇誠一躍升為涼州刺史,原本的涼州刺史則因辦事不利被貶為司馬。
酈城內年紀稍大的官員都知道原本的涼州刺史是大司空蘇定北的心腹,在蘇誠被貶到涼州之後這些年一定對蘇誠多有照拂。
可如今聖旨一下,二人的地位驟然轉換,酈城中不知多少人在等著看二人反目的笑話。
但誰也沒能想到,涼州平靜如往昔,並且在蘇誠的治理下竟然發展得越來越好。原本的刺史也沒有上表抱怨,隻稱聖上英明。
這麽多年下來,如今蘇誠已經變成了涼州城內的民心所向,這隱隱令木方言也不好隨意處置他了。
涼州城。
“賣餛飩嘞!賣餛飩!薄皮大餡圓滾滾嘞!”
晨起,涼州城門邊的小攤一個個都支上了桌子。涼州雖不緊靠雪山,但有至少四分之一的土地是凍土。大風從北方吹過來,十一月份便冷得要命,所以小攤上盡是些燙口的吃食,就是為了讓路過的人貪這一股熱氣好多賣幾碗。
“嘶,大哥,不管來幾次我都適應不了這兒的冷,老子眼睛都要凍成冰坨滾出來了!”
被叫成大哥的男人伸手給了說話的男人後背一巴掌:“等會到小小姐麵前管好你的嘴,別把小小姐帶壞了。”
“知道,知道。”男人拉長了聲音說著,腳下卻一點也不慢:“你能跟小小姐一樣嗎,這都不用你提醒。對了,老爺的禮物你帶著呢吧?”
“把你忘了我都不會忘了這個。”大哥顛了顛背上的包袱,斜瞥了男人一眼。
二人很快到了一座大氣的宅院麵前,宅院輪廓多用石製,擺設不多,但頗為清雅。
“地權叔!地樞叔!”
一進宅院,一個紺青色的小人就撲到了男人的懷裏。
“哎呦我的小少爺喲,讓我看看啊,長沒長個?”男人拿手在男孩的頭上比了比:“長了!絕對長了!小少爺將來能比少爺還高!”
“行了,你不冷,小少爺還冷呢。”地樞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走,咱們進屋,凍死他個大傻子。”
“哎!大哥,你這就不厚道了……”
二人拌著嘴一路走到了後堂。
一抹石青色的窈窕身影坐在火籠邊,雪色兔毛圍脖繞在她修長的頸子上,原本嫩白如玉的臉受了凍,泛出些許紅暈。
“地樞叔,地權叔。”木瑾瑤吸著鼻子站起身,一雙平時冷冽的無情目因為氤氳了一點水汽而顯得令人憐愛。
“哎喲,快坐下快坐下。”
地權看著木瑾瑤的模樣心疼的不行,往前走了幾步卻被地樞拽住了:“你身上帶著寒氣,別凍著小小姐。”
“姐姐我們換完衣服就來跟你說話!”男孩蹦跳著往側室跑去。
“未生!等一下!”後麵的簾子一掀,木璟欣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母親和舅母一早去逛集市,現下這時辰估計快回來了,到時你又要跑出去。衣服還是等一會再換吧。”
未生尚有些稚嫩的麵龐露出糾結的神色。
“把外衣脫下,過來烤烤火。”木瑾瑤帶著毛絨絨的手套衝未生招了招手,頗有些可愛。
未生歡呼一聲,把衣服扔到地權懷裏便撲向木瑾瑤。木璟欣見狀也隻能笑著搖搖頭。
地權憨笑著把未生的衣服拿出去抖掉了凝在上麵的水滴,又交給丫頭拿去烘暖。自己則和地樞一起換了衣服去書房找蘇誠。
蘇定北告老後就到了華亭住下,偶爾進行宮看一看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外孫女。木方言大概是由於理虧,所以對蘇定北沒有返鄉還偶爾進華亭行宮這件事選擇了默認。
而十一月初八是木瑾瑤的生辰,自蘇定北告老後的第二年,他們一家人便約好了每年都借著這個日子到涼州來團聚一次。
今年是蘇定北早年在任上患的風濕病犯了,受不得涼州的冷,這才讓地樞、地權代他來,自己留在華亭養病。
“哎?你們到了?”
書房前的空地上,蘇誠正手握銀槍耍完一式,一轉頭便看見了回廊中剛停下腳步的地樞地權。
地樞和地權投入蘇定北手下的時候年紀都不大,情感上更像蘇誠的兄長。
“是啊。”地權邁步上前,右手五指握起輕懟在蘇誠肩膀:“你這槍練得不錯。”
“新得的槍譜,招式花哨,力道差一些。”蘇誠咂咂嘴頗有些遺憾。
地權疑惑道:“那練它幹啥?你這刺史不是挺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