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秦淮河畔遇佳人
陵古形勝，晚望思迢遙。白日餘孤塔，青山見六朝。燕迷花底巷，鴉散柳陰橋。城下秦淮水，平平自落潮。
從長安到金陵路途遙遠，不過葉雲飛的“赤龍馬”腳力不俗，倒是不急，沿途欣賞路邊的美景。正是初夏時節，萬物生發，生機盎然。鳥兒在耳邊輕啼，野兔在馬前飛跑，一路行來，絲毫不覺寂寞。
一月有餘，終是進得京來，京城中最出名的地方自然是聞名天下的秦淮河，葉雲飛找了家客棧安置妥當，就準備去看一看。
秦淮河位於金陵城南，河上畫舫淩波，彩燈懸掛，兩岸富賈雲集，青樓林立，金粉樓台，鱗次櫛比，加上槳聲燈影構成了一幅如夢如幻的圖畫。
葉雲飛沒有登臨畫舫，隻是租了一隻小船，隨水飄流。耳邊經常傳來媚俗的歌聲“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ting花”。河水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來自畫船上姑娘們的胭脂。
葉雲飛不禁想起了西湖邂逅的那位佳人。摸摸懷裏的白玉笛溫溫的仍在，眼前似乎還現出那天離開畫船時佳人眼中的淒迷。他將白玉笛湊到唇邊，不覺之間吹出一曲《浪淘沙》：“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漸漸地心中慘淡，笛聲也由悠揚轉為嗚咽。四周靜悄悄的，似乎整個秦淮河都沉浸在悲涼的笛音裏。
忽然靜靜的河麵上傳來一陣婉轉的琵琶聲，葉雲飛細辨認隱隱然是一曲《春色庭》：“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悶。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琵琶聲初響，葉雲飛就醒悟是那天的女子。他悄然下舟，踏波而去。對岸深長的水草叢中停泊著一條小舟，船艙的窗子打開，裏麵坐著一個全身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女子手撫琴弦，香肩起伏。影子在河中上下蕩漾，河水是墨綠色的，襯著那船上的姑娘一襲白衫仿佛是仙境中人物一般。
“果然是你”葉雲飛逍遙遊踏波而行，登上船頭，見得正是那天西湖邂逅那位女子。
那女子聞聲抬頭一看，微微一笑，眼中帶著一絲喜意，卻並沒有太多的驚訝，目光示意他進去坐下，雙手依舊不停。葉雲飛悄悄坐在她的對麵，靜靜看著她撥弄琵琶的倩影。那女子目光迷離，停在葉雲飛臉上的時候卻是那麽的歡快，雙目相交，傳出無盡的溫柔和愛意。不久琵琶聲漸歇，那女子仍然靜靜地坐著，似乎在等他開口。
葉雲飛啞然半響，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終隻是輕輕道了一句：“好久不見。”
女子聽了，展顏一笑道：“小女子亦未曾想到千裏之外得見故人，天不負我！”頓了頓又道：“上次是小女子撫琴而公子和之，這次公子奏的是歐陽修的浪淘沙，我和的是他的《春色庭》，曲意相近啊。”說著如玉般的臉上掠過一絲嬌羞，目光溫柔，正如秦淮河水綿綿不絕。
兩人漸說漸遠，娓娓敘來，一室如春。
天色漸晚，葉雲飛感覺應該離去了，開口道：“上次匆匆而別，一直遺憾未知小姐仙鄉何處，異日有閑，也可登堂拜望。”
女子的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凝住了，然後慢慢轉為憂怨，沒有立即回話。
葉雲飛正色道：“不知小姐有何難言之處，但有所命，我當竭力相助。”
那女子看他麵有焦急之色，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遞了過來，中途忽又停住，看著葉雲飛的眼睛道：“小女子有個請求，公子務必答應。”
葉雲飛鄭重地點點頭道：“好，力所能及處我一定做到。”
那女子將玉盒遞在葉雲飛手裏，然後輕聲道：“當他日公子再遇七彩桃樹之時，公子將玉盒打開，就能見到我了。”
“再遇七彩桃樹？”葉雲飛聞言一怔，“你如何知得我遇過七彩蟠桃之樹？又怎敢斷言我會再次遇到它？”
那女子卻不正麵回應，反而又叮囑道：“會見到的，而且不會太久，一切因果，到了那天自然明了！”聲音越來越淒涼：“記住，不到相遇之時萬勿打開，若是看了你我再無相見之日。”
葉雲飛知女子不便說，也不再問，收起玉盒，起身告別，女子搖搖相望，依依不舍。
離會試大考還有十多天，葉雲飛今日突然心血來潮，牽出了赤龍馬，騎馬出城，向東南方向而去。
離城八十裏有一座道家名山──句曲山。句曲山後因三茅真君，自此也別稱茅山，那是道教尊奉的三位仙人——茅盈、茅固、茅衷。茅盈之名，始見於漢代緯書，說他十八歲入恒山學道，積二十年，道成而歸，回來時父母尚存，見了他大怒：“為子不孝，不親供養，而尋逐妖妄，流走四方！”舉棍痛打。茅盈跪謝……其父大怒不已，木棍斷成數十段，……其父一驚停下。問他：“你說得道，能不能使死人複活？”茅盈說：“如果死人罪重惡積不可複生者，即不可起也，若無罪無惡橫受短折者，即可令起也。”後來茅盈與父母宗親辭別，登羽蓋車而去，到了江南的句曲山，使遠近之人，都受到恩惠，免除了水旱疾癘螟蝗之災，當時人因此叫此山為句曲山。茅盈的兩個弟弟茅固和茅衷，曾經在漢朝為官，位至二千石。後來七八十歲的時候棄官棄家，過江尋兄。茅盈給他們服了一粒四扇散，返老還童，在山下洞中修煉四十餘年，後來也得道成仙。
葉雲飛一路行去，看到句曲山風景優美，獨特秀麗。有九峰、十九泉、二十六洞、二十八池，峰巒疊嶂，雲霧繚繞，氣候宜人，山上奇岩怪石林立密集，大小溶洞深幽迂回，靈泉聖池星羅棋布，曲澗溪流縱橫交織，綠樹碧山，青竹繁茂，物華天寶。
他走過一個又一個山巒，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象有點熟悉，似乎在何處見過一般。他取出八卦鏡運功察看，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老人正在蒲團上跌坐練功，身影在八卦鏡出現時似乎忽然晃動了一下。轉到前麵終於辨認出來，竟然是他一直想找的救命老人，正是由於他的靈符，葉雲飛才逃過那場大劫。
葉雲飛心裏一陣激動，怪不得早上修煉之時突有所感，原來是救命恩人在此。
想著，葉雲飛急忙快步前行，不久來到一座小小的道觀。看見老人竟然在門口等著。他走向前去，撲通一聲在老人麵前跪下，口中說道：“感謝仙師救命大恩。”
老人把他扶起來，嗬嗬笑道：“我剛才元神在外，心中忽然一動，正在莫名其妙出來察看時，你就來了。你是命不該絕，非我之功也。”仔細打量了葉雲飛幾眼後，他驚呼起來：“天啊，兩三年不見，你的修行到了如此地步！隻怕是到了“元際天”了吧！”然後請他進去就座。
葉雲飛未提自己四境登天之事，口中隻是再三感謝。他說了別後的大體經過，告訴老人自己已經拜在蜀山，仇人也見過幾個，隻是為首者尚不得而知，況且方家隻是官宦人家，怎麽會得罪此等高人，其中必有原因。一切還要假以時日才能水落石出。
老人靜靜聽來，最後說道：“當日我曾仔細推算，行凶之人功力之強，勢力之大，不可估量。你當謹慎為之。”
葉雲飛取出一顆蘊神力遞過去：“仙師，無以為敬，此丹請收下。”
老人接過來仔細看了看，忽然驚呼：“蘊神力！”葉雲飛笑著點頭稱是。
老人口中喃喃不休的道：“好，好，有此神力，可省我六十年清修，早證大道有望矣！”他心裏激動，人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想找點什麽東西送給葉雲飛。看了半天沒找到滿意的，忽然他停下來，對葉雲飛說道：“蜀山的靈符之學自然不俗，但我們句曲山的符籙更有獨到之處，我就把自己百年來的一點體會傳給你吧。”
葉雲飛再次跪倒，聆聽教誨。
老人讓他坐下聽講，接著道：“句曲山派自祖師三茅真君開派，曆代以來人才輩出，第一代太師為南嶽上真司命高元神照紫虛至道元君魏吳賢。第二代玄師為至德真君楊羲。第三代真為為至仁真君許穆……第十三代宗師李舍光是唐朝國師……第四十五代宗師劉大彬。句曲山由晉朝魏元君始至元代四十五代祖劉大彬止共計一千年。其中高人輩出。”說到這裏老人歎了口氣：“唉！近年來，句曲山來了一批妖邪之輩，仗法欺人，致使大家誤會句曲山一派是邪派。名聲一落千丈，實在令人痛心疾首。”
葉雲飛插言道：“不知是些什麽人？”
老人麵色嚴峻，擺了擺手道：“此話等會兒再說，先傳道法。”接著傳了他句曲山於吉百解靈符，可以消災除邪；又傳了句曲山太乙火符，可以清除疾患；然後是句曲山三茅君真符，可以謀事順利；最後是句曲山華陽生死符，可以修道通神。足足講了三個時辰，老人才停下來。
葉雲飛反複記憶，閉目思索，感覺對符咒的了解大大增加了，跟以前相比不啻兩重天。他又拜了兩拜，對老人道：“我知道句曲山的妖人了，下次來時我必將其連根拔起，還句曲山一個清白，以謝師傅傳法之恩！”
老人道：“我也要下山覓地潛修，你若能蕩滌句曲山，但請燒靈符一張，我即知也。”
葉雲飛向老人躬身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