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天朝使節渡重洋
葉雲飛笑道：“陸兄大概還有一件憾事吧？你且放心，恢複功名的事我也有幾分把握，單等時機成熟時向皇上或者太子開口了。這件事最好安排在風平浪靜之後，否則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麻煩。”
這次，陸通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口中喏喏：“這……這……我沒敢奢望那麽多……”
接著，琴萱向朱陵和芸涵講述了朱璀文等幾位大儒離開雁蕩巡遊天下的事。
朱陵聽了沉默了片刻，然後很是神往的道：“看來我也應該出去走走了，順便找找叔叔的下落，芸涵就留在這裏，拜托陸先生和夫人多費心了。”
陸夫人站起身來拉著芸涵的手道：“朱先生請放心，我和相公至今身無所出，恨不得有一個像芸涵這樣聰明伶俐的孩子守在身邊。我們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
朱陵聽了連連致謝。
芸涵則眼望父親，露出依依不舍之意。
隨後大家一邊交談一邊用餐。陸通也講述了潯陽府的大體情況。
過去的幾個月裏，潯陽府一直風平浪靜，長江大堤已於二月底修築完畢，隻等汛期來臨接受考驗了。懲治本地貪官的事依舊進展緩慢，原因是葉雲飛臨走前囑咐過，為了避開幽冥教的鋒芒，懲貪暫緩進行，因此陸通隻是悄悄地做著調查，而沒有采取行動。
當陸通就此事請教葉雲飛的時候，葉雲飛皺了皺眉頭道：“這事很複雜，連皇上都覺得頭痛。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好。不過，你可以從小處著手，先收拾幾個軟蛋，太硬的毒瘤暫且別動，等再過些日子再說。”
陸通有些按捺不住地問道：“等到何時方好？”
葉雲飛略微考慮了一下，緩緩答道：“皇上身邊有我的心腹。等我探明了皇上的心思就可以配合行動了。此事牽連太廣，不可貿然進行，如果皇上沒準備好，出了問題將會很難辦。”
陸通聽得有些不解，心道：“皇上還不是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幹嗎要考慮那麽多？看來不管是什麽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有不如意的時候，想隨心所欲地做點事真難啊。”
他知道葉雲飛說話不會無的放矢，所以沒有將這些問題說出口來。
葉雲飛回到京城的當日便到宮裏去找宇先生，向他提到了自己潯陽知府的身份以及陸通這個替身，囑咐他有可能的話提攜陸通一些，千萬不要出大亂子。
宇先生微微一笑道：“這個好說，或許懲貪之事可以從潯陽府開始……”
葉雲飛明白他的意思，禁不住連連點頭，同時將煉妖壺取了出來，伸手遞了過去，語聲誠懇地道：“這個交先生暫管。”
宇先生連連擺手，斷然拒絕道：“不用了，我跟夷光暫時分開沒有關係。隻要她能早日修得正果，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在宮中比較危險，若是有個閃失，萬一保不住神器就慘了。還是帝君保管比較穩妥，因為您逃命的功夫比我好。”
葉雲飛聽後哭笑不得，見他說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堅持。
三月二十一日，黃道吉日，宜出行，出使扶桑便定在這一天。
葉雲飛和琴萱告別齊太傅，不緊不慢地來到江邊碼頭處，放眼望去，不覺大大吃了一驚。但見距岸百餘丈的江心一字排開七八艘大大小小的船隻。最大的是一艘鄭和寶船，九桅十二帆，體式巍然，巨無匹敵，長四十四丈四尺，寬十八丈，單是一隻鐵舵，就須要二、三百人才能舉動，整艘可容上千人。其次是一艘"馬船"，長三十七丈，寬十五丈。然後是一艘"糧船"，長二十八丈，寬十二丈。最後是兩隻"坐船"和三艘十八丈長的"戰船"。
上得鄭和寶船，葉雲飛禁不住嘖嘖稱讚。因為寶船的船體太大了，單是水手就配備了七百人。各種物資準備得極為充足，不但儲存了淡水，甚至還攜帶了用來栽種蔬菜的泥土。
寶船的船艙分為六層，三層位於甲板之上。葉雲飛和琴萱住在最上層；第二層住的是大內高手、商界精英以及辯士說客；第三層住的是教坊樂師和秦淮歌姬；另外三層位於甲板之下，住的是普通船工和雜役人員。除了頂層之外，每層都有一個比較大些的會議廳。
負責船隊航行的總船長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見到葉雲飛和夫人上船，趕忙過來請示：“大人，我們是緩緩而行，還是晝夜星馳？”
葉雲飛反問道：“此去扶桑，不緊不慢需要多長時間？”
老者道：“少則一月，多則月半。”
葉雲飛略一琢磨覺得時間不夠，於是吩咐道：“那就晝夜星馳吧，最好能在二十天內趕到，但也別累著大夥。”
老者答應一聲便吩咐手下開船。
船隊沿江而下，順水漂流，藍天朗日之下，江麵上隱約可見點點漁舟，斜掛紅帆，時隱時現。
琴萱身處頂層船艙，斜倚窗邊，一任微風拂麵，遠眺漁舟上側身撒網的漁夫，但見他們頭戴鬥笠，悠然自得，顯得格外寧靜安詳。
葉雲飛覺得有必要熟悉一下船上的具體情況，於是讓老者領著自己在船中轉來轉去，一邊走一邊問東問西。
通過交談，他知道老者姓鄧，名叫鄧安撫，昔年曾跟隨三寶太監下過西洋，而且當時便是船隊中的一名船長。
葉雲飛隨口問起鄭和下西洋的事，同時問老者對於此次出使的看法。
鄧安撫手摸山羊胡努力想了想，然後才緩緩說道：“大人，昔年鄭公公也曾到過倭國。永樂二年四月，倭寇累累侵犯浙江沿海，直至江蘇境內長江口區。鄭公公受命出使扶桑，跟扶桑國王源道義進行交涉。源道義理屈詞窮，隨即捉了二十多個盜魁。他們先將盜魁用‘蒸殺’的方法處死，就是放在一隻大甑上，下麵燃起柴火，活活蒸死，然後獻給我方。鄭公公回京報告後，永樂帝對扶桑國‘嘉其勤誠，賜王九章’，向源道義贈送了冠服、文綺、金銀、瓷器、書畫等物，並允許東瀛國十年一貢，可以在江浙一帶貿易。那段時間本朝沿海的倭寇確實收斂了一些。所以大人此番前去，辛苦是比較辛苦，但若能達成協議，必將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葉雲飛熟讀萬卷古書，卻對本朝的事了解得不夠詳細。因為曆代史家向來隻記前朝，不記當代，越是近代的事越難了解真相。
因此他捉住鄧安撫不肯放手，仔細詢問鄭和出使扶桑的事，希望能找到值得借鑒的東西。
船隊很快到了長江口，周圍的景色發生了很大變化。隨著寶船雲帆高掛破浪前行，海中小島的形狀也在不斷變化，景致一時一變，似乎永遠不會重複。海風從側麵吹來，隱隱帶來淡淡的鹹味，再往前則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海。
葉雲飛一直想著會不會遇到倭寇，甚至琢磨了數個對付倭寇的方法，然而等了好久也看不到一個倭寇的影子，於是他決定先安排一下出使的相關事務。
他首先將十名大內高手請到第二層船艙的會議廳中，準備先了解一下這些人的功力深淺。
眾人見到他之後紛紛行禮。
葉雲飛向著眾人抱了抱拳，順口恭維道：“一看就知，諸位師傅個個功力深湛，全都是難得一見的高手，此次出使東瀛，能否一帆風順就看你們的了。”
眾人瞧著麵前弱不禁風的書生，嘻嘻哈哈地道：“大人請放心，我們都是來自各門各派的高手，每個都能以一擋百。聽說倭人大都又瘦又矮，哪裏會是我們的對手？”
領頭的是一位又高又瘦的五旬老者，聞言喝斥道：“你們知道什麽？別胡說八道！倭人若是沒兩把刷子，沿海的倭寇還不老早被我們滅了？用得著我們大老遠地出使倭國嗎？”訓完之後，他轉過頭來對葉雲飛躬身說道：“大人，我們此去東瀛，正如深入賊窩，必然會碰到倭人中的高手。我們既無地利，又失人和，如果動手的話可能會吃虧，所以能不動手最好是別動手。”
聽他說得這麽低調，武士中有一半皺起了眉頭，似乎對他的說法很不滿意。
葉雲飛卻覺得老者頗有自知之明，於是饒有興趣的問道：“師傅定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您老貴姓？”
老者再度躬身答道：“敝人令狐鬆，出身於令狐世家，功力不值一提，讓大人見笑了。”隨後他依次介紹了所有的武士。
葉雲飛一一寒暄問話，將眾人的名字全都記在心中。然後他吩咐眾人退下，隻將令狐鬆一人留了下來。
令狐鬆靜靜地立在艙中，等著他訓話。
葉雲飛先是微微一笑，然後低聲問道：“您老跟令狐世家的家主令狐龍有何關係？為何會身在宮中為朝廷效力？”
令狐鬆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一個文弱書生為何關心這件事，停頓了一下才道：“敝人是令狐家主的親兄弟，留在宮裏也是家主的意思，這件事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不算什麽秘密。不光是我們，別的世家也都有人留在宮中。”
葉雲飛沒想到還有這種事，連忙問道：“那麽多武林人士留在宮裏，這是皇上要求的嗎？”
令狐鬆搖搖頭道：“這是朱傑昔年憑著監天玉尺定下的規矩：四大世家和九大門派必須派出一名高手入宮效力，其餘諸人則不許輕易進京。敝人是在十八年前入宮的，再過兩年就可以出宮了。唉，我終於快要熬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