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諸般賭鬥寺中僧
此言一出,氣得山本洋意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琴萱見縫插針說道:“我家公子也曾學過幾天圍棋,勝您還不是難事。您若不信,不妨切磋一局。”
幾個人轉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什麽人,怎敢在此時此刻妄自插言。
葉雲飛笑道:“請諸位將軍恕罪。這位是本使的夫人,井底之蛙,沒見過什麽市麵,大家別把她說的話當真。”
山本洋意聞聽此言更是氣得口吐白沫,以為他在指桑罵槐說自己是井底之蛙,於是憤然喝道:“我便跟你賭一局,賭注是你我項上的人頭,誰輸了,便要自刎當場!你敢嗎?”
葉雲飛故作吃驚害怕的樣子,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不賭項上人頭,要賭就賭接下來的通商協議吧,誰若是贏了,便以該方起草的協議為準。”
山本洋意不敢答應,轉頭看著室町斯俞。
室町斯俞重新將葉雲飛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珠一轉說道:“要賭就賭個大的,我們日中雙方連賭數場,內容包括武道、棋道、茶道、禪宗釋義和歌舞表演,若有一方贏的場次多,另一方便俯首稱臣,貿易的條款自然是勝者說了算。”
葉雲飛聞言精神一振,問道:“比試的規則如何確定?有無裁判監督?還有,本使身在貴國,隨從人員有限,若是多人相較,自然是貴方贏定了。”
室町斯俞知道對方來人有限,而且也不可能帶來各行各業的高手,於是故作大方地說道:“這是一場千年難遇的盛會,也不必急於一時。若是覺得不行,你可以修書一封,請貴國另派人來。”
葉雲飛擺擺手道:“不用了,本使隨從千人,其中也有不少高人,願以現有人員跟貴國比試。您且說如何比試。”
室町斯俞氣勢不凡地說道:“我們賭的是兩國的最高水平,自然不能以人多為勝。這樣吧,除了歌舞表演不限人數之外,其餘四場比試每場隻限一人。至於裁判,可以請天皇陛下、金光寺的金玄大師、金池寺的手圖長老,以及剛好抵達京都的新羅、爪哇使節擔任。”
龜田補充道:“金玄大師來自貴國,手圖長老曾在貴國取經九年,新羅和爪哇的使節也都曾經出使貴國,所以你不用擔心裁判不公的問題。我們要贏就贏得正大光明,輸也輸得心服口服。”
葉雲飛故意遲疑了一下才咬牙答道:“好吧,我們盡力而為,全當舍命陪君子了!”
室町斯俞轉頭看了看廳外的斜陽,大聲說道:“今日來不及了。明日巳時,流風神社比試!第一天先比棋道!”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出得大將軍府,已是未時光景。葉雲飛道:“我們想四處走走,同時順便吃點東西。柳生兄,不知京都什麽地方比較好玩?”
柳生一木想了想道:“不如就去金山寺吧,順便到金玄師傅那裏蹭頓素齋。”說到這裏,他發現琴萱麵現詫異的神色,於是不好意思地幹笑了兩聲,接著道:“京都有言:‘金閣素齋甲天下’!說的是金玄師傅從凡間帶來的一套絕妙素齋。我父親跟金玄師傅相熟,我身為晚輩,曾經軟磨硬泡地時不時蹭頓齋飯。那滋味,端的是回味無窮!”
葉雲飛一聽來了興致:“好,就以柳生兄所說。隻是現在都這麽晚了,恐怕午飯的時間早就過了!”
柳生一木笑道:“和尚一天吃兩頓飯,現在正是晚飯的時候。”隨後他一邊走一邊介紹金光寺的情況:“金光寺是室町大將軍為金玄師傅建造的寺廟,已經成為京都的標致建築之一,位於鏡湖池畔,有三層樓閣。一層為‘阿彌陀堂法水院’;二層是名為‘潮音閣’的觀音殿;三層是仿唐代風格建築,名為‘究竟頂’……”
到得地頭,琴萱首先驚呼起來,原來眼前的寺廟從上到下全部以金箔貼飾,怪不得名為“金光寺”。豔陽高照,和風煦暖,金碧輝煌的寺廟悠然倒影在綠水之中,寺頂的金鳳栩栩如生展翅欲飛,整個寺廟裝飾得非常典雅精巧。
葉雲飛跟著柳生一木往前走,徑直進入金光寺內。金光寺底層的“阿彌陀堂法水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蒲團,總數不下千餘個,正有不少善男信女頂禮膜拜、聽經誦佛;二層的觀音殿則比較清靜,據說是達官貴人、妃嬪誥命禮佛還願的所在;三層的“究竟頂”則屬於金光寺的禁地,是金玄大師平日靜坐參禪的地方,一般人不得允許無法入內。
柳生一木停在了“究竟頂”的大殿之前,請小沙彌進去稟告,說是漢使來此拜訪。
時候不久,一個身材高大、鶴發童顏的老僧出現在門裏,向著眾人招手道:“難得故國有人至此,老衲不勝欣喜,快請進!”然後手指柳生一木道:“你這小娃,半年時間都不來一次,怎麽回事?”
柳生一木一麵邁步進殿,一麵答道:“師傅又不是不知道,這半年我一直奔波在外,還不是為了尋找失蹤四十年的國寶‘八阪瓊曲玉’嘛!”
老僧雙眉一揚,問道:“有眉目了嗎?”
柳生一木“嗨”地一跺腳:“連個鬼影子也沒有啊!唉,別提了!‘八阪瓊曲玉’還沒找到,另一件國寶‘草雉劍’竟然又失蹤了!你說這是怎麽了?”
老僧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望著他道:“‘草雉劍’由天皇交與室町大將軍掌管。大將軍府高手如雲,防護得十分嚴密,什麽人有那麽高的功力?可以在那裏來去自如呢?”
柳生一木苦惱地答道:“就是說嘛!大將軍差點兒氣暈了,沒少將看守之人嚴刑拷打,可是至今沒有一點頭緒。流年不利,唉!流年不利啊,三大神器竟然丟失了兩件!”
老僧也跟著歎了口氣,隨即安慰他道:“幸好最重要的國寶‘八咫鏡’是由天照大神庇護著的,不然,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葉雲飛又一次聽到了八咫鏡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動,連忙用心傾聽兩人的每一句談話。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然後來到大殿中央,各自找了塊厚厚的蒲團坐下。
葉雲飛望著麵前的老僧,感覺對方很是親切,於是問道:“大師離開華夏好久了,有沒有想過回去看看?”
老僧神情微變,接著很快便恢複了平靜,淡然一笑道:“萬事皆空,萬法緣滅,往者已矣,唯餘三寶。回去如何,不回去又如何?”
葉雲飛聽他說話的口氣很淡然,可是身上蓬勃的血脈卻似乎隱含了一些別的東西,於是接著道:“我奉大明皇帝之命來此,不出一月便當回去了,如果大師想回去看看的話,不妨搭乘‘鄭和寶船’跟我們一起走。”
老僧的心跳明顯被他自己抑製住了,可是手足的血脈卻激蕩不平,麵上的神色也不太自然,沉默了良久才搖搖頭道:“算了,老衲來此為的是弘揚佛法,如今宏願未成,無顏回見江東父老。”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望了葉雲飛一眼,問道:“皇上身體如何?新皇還沒有登基嗎?”
葉雲飛奇怪他怎麽忽然問起這個問題,當下答道:“皇上老當益壯,本來還可以多做幾年,不過詔書已出,明年便要傳位於太子了。”
老僧若有所思地停了片刻,然後接著問道:“百姓的日子怎樣?東南沿海的匪患還沒有除盡嗎?”
當著柳生一木的麵,葉雲飛不好直接說出倭寇一詞,於是隨口答道:“百姓的日子越來越苦,匪患也愈演愈烈了!這也正是本使來此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
老僧似乎增添了心事,頓時沉默下去,麵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柳生一木明白兩人的言下之意,越來越覺得尷尬,於是將頭轉到一邊,看著大殿立柱上雕刻的一行行對聯,借以舒緩心中的難過。看著看著,忽然一幅對聯引起了他的注意,於是他不由自主地念道:“‘世真才蝴蝶夢,玄門青燈古佛前’,師傅,這是你名字的來曆嗎?”
葉雲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首先看到的是玄字,然後才是對應的匡字,不由得脫口而出道:“明英,金玄……好名字!”
旁邊的琴萱忽然嬌軀一震,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似乎急切很想說話,可是又不敢冒然貿然出口。她以焦急的目光看著葉雲飛,同時暗暗的將一道神識投了過去。
接到琴萱傳來的神識,葉雲飛的腦中頓時“嗡”的一聲,眼前驟然浮現出幾個大字:“金玄,明英,明英,朱傑!監天玉尺!”麵前的老僧竟然是朱傑?會是他嗎?身負監國重任的朱傑怎能獨自一人跑到這裏來?而且一呆就是二三十年!他來這裏到底想做什麽?這麽多年下來,難道還沒有達到目的?
葉雲飛的心頭怦怦亂跳,好久才略微平靜了一點,對著琴萱輕輕點點頭,然後不動聲色地對柳生一木道:“看來如今確實是多事之秋,不單貴國的國寶不見了,我們凡間的擎天一柱‘監天玉尺’據說也失蹤了。不少王公大臣都在每天念叨,可是也沒有絲毫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