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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活佛

  “本王變了麽?”


  蕭琪站起身,微微一笑。


  玄羽未曾答話,隻是笑望向遠處綿延的山脈,消逝在蒼穹的盡頭。


  蕭琪轉身而去。


  玄羽複才轉身盯著餘下的羊肉笑笑,喃喃仿若自語,“其實人都是會變的,可是我為什麽就想不起去看看你有沒有變呢?”


  “恩?為什麽?”


  一瞬的失神,玄羽的手輕輕的遞了出去,似要撫上眼前幻化出那人的臉頰。終還是醒悟過來,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端起那泛起微微的涼意的羊肉,笑著走向陳應所在的帳子。


  陳應正給那女奴的手腕處上藥,抬起頭,冷不丁的看見玄羽端著盤子站在帳口,唬了一跳,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左相,快請快請!”


  “看你幾乎也沒吃什麽。”玄羽含笑走近,衣衫飄然,“所以特地給你帶些來,還有些熱乎氣,趁熱吃了吧。”


  “多謝左相大人了。”


  陳應頭也不抬的給那女奴紮住手腕,連聲道,“左相……不坐會兒麽?”


  “不坐了。”


  玄羽似乎有些糾結,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笑道,“你還要忙,國士事多,我就不打攪了。”


  “恩,左相慢走。”


  從始至終,陳應都沒有抬起過一次頭,許是因為略帶心虛,那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在玄羽出門的一瞬垮了下來。


  “國士?”


  被包紮好了的女奴恢複了她活潑的本性,眨著一雙烏靈靈的大眼睛望著陳應,忽而道,“難道你就是天朝的國士?難怪要女扮男裝啊……”


  “女扮男裝?”


  陳應站起身,笑道,“我本來就是男子,何來女扮男裝一說?”


  “國士就不要騙我了。”梓眉的眼神閃著肯定而好笑的光芒,“都是女人,您那裏騙得了我?”


  “你就這麽肯定?”


  陳應微微一笑,佯裝微怒,“從何看來?”隻是在心中奇怪,自認為自己的裝扮是沒有任何的披露啊,梓眉是怎麽看出來的?


  “國士,披露不在您這裏。”梓眉好笑的彎下腰,“而是左相,他看您的眼神……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而你我又都心知肚明的情愫,都是過來人,我豈能不知?”


  陳應釋然,還道自己的裝扮有問題呢,原來披露竟出在玄羽這裏。


  “好吧,你可真是聰明。”


  陳應無奈的笑笑,“不過這樣聰明的人,我倒後悔救下你了。”


  “那你也不會殺了我的。”


  梓眉說的蠻有把握,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


  “是,我不會殺你。”


  陳應笑著在床沿坐下,隻是心中嘀咕,難道這裏的人真的比中原人離長生天更近一些麽?不然,為何一個個人們都是如此的單純,而又如此的蕙質蘭心?

  許是長生天保佑吧……


  陳應如是安慰著自己。待梓眉出去,陳應愣愣的看著那些羊肉,腹內一陣浪湧,食欲頓消。


  歎口氣,自我安慰道,看來我就是那沒人心疼的命了罷。即便是有人心疼,自己也無福消受,這可真是……


  三天。


  便在陳應一日日古怪的笑中消磨而過。


  “今兒就是冊封大典了。”


  梓眉給陳應挑著衣服,自言自語道。


  “今兒?”陳應立在巨大的穿衣鏡前,蹙眉道,“今兒不是是為老忠順王舉行天葬麽?”


  “是啊。”梓眉樂滋滋的拿出一套淡藍色的衣衫,給陳應換上,又在陳應的腰間係上一條乳白色的腰帶,“可是您想啊,天葬不過一個時辰而已,這一個時辰完了便是冊封大典了,都由活佛主持的。”


  “這樣啊。”


  陳應微微一笑,“既然這樣的話,那還是給我穿上這白色的衣袍就好。”


  “這個太素了些,而且冊封大典,是不可以穿這樣素的衣服的。”梓眉皺眉道。


  “沒關係,我就喜歡這個顏色。”


  陳應微微一笑,看梓眉為自己穿上這素白的衣衫,揮手道,“是先天葬的,你帶我去那片樹林裏走走。”


  “太冷了。”


  “沒事,耽誤不了天葬就行。”


  陳應笑得古怪。


  在路上碰到穿戴整齊的蕭琪,墨藍色的棉衫,長發用白玉冠束起,眼眸如星,熠熠生輝。


  “國士這麽早,是要去哪裏啊?”


  仿若僅僅是不經意的一問。


  “去找朱雀。”陳應步履生風,未曾停留片刻,“聽說他早上都是在這裏練武的。”


  很安靜。


  樹林密不透風,甚至隻要隔開一棵樹,就看不到什麽了。


  “很好。”


  陳應笑笑,轉而望向跑過來的梓眉,“委屈你了。”


  梓眉來不及說話,隻覺的頸後一涼,便沒有了知覺。


  陳應到了天葬的地方,最先看到的人便是活佛,端坐在鎏金的蓮花上,一雙枯老的猶如樹皮般的手摩挲過信眾的頭頂,口中不住念叨著,“願長生天賜福於你,我的孩子。”


  輪到陳應時,那活佛的手頓住,隻是象征性的在她的頭頂上方徘徊一番,便熱情的將手搭在了跟在陳應後麵的玄羽的頭頂上,口中依舊念念有詞,“願長生天賜福於你,拋卻所有的執著妄想和仇恨吧……更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我的孩子。”


  陳應還未轉過彎來,便被活佛的一個弟子拉了出來,行過禮後方才道,“活佛沒有賜福的人不可以參加天葬。”


  “可我是國士啊,我要和活佛一起主持天葬的。”陳應不解。


  那弟子也不再說話,隻是默默的低下頭,念著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長生天說,你的身後拖延著無數的血與火,你將給草原帶來災禍而不是祥和,所以你要離開。”


  拖延著無數的血與火?


  有越來越多的人聚攏過來,在聽到那弟子這樣一番話後叫道,“離開草原!離開草原!”


  陳應的處境愈發的尷尬。


  直至那父親般祥和的活佛轉過身,驅散開善意的愛著草原的人們,方才笑著看向陳應道,“你身背無數的罪債,你的身後有無窮無盡的冤魂,難道你在夜裏聽不到他們的哭喊麽?一個沒有善心的人,是無法參加天葬的,否則,長生天將會降罪於草原,所以,我以一個活佛的名義,請求你離開草原。”


  “在也可以,不要出現在這樣大型的典禮上,可好?”


  那活佛轉起經筒,神色祥和,帶著禮佛之人常有的謙卑,仿若征求般,微微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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