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日 邸報
天合帝似乎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皺眉道,“這封邸報是從哪裏發來的?”
陳應前後左右的把這邸報看了一個遍,仍舊沒有找到是哪裏發來的,於是拱手道,“微臣無能,未曾看到。”
“這……”
“報——”一聲遼遠的通報從空闊的大殿外傳來,打斷了天合帝接下來的話。“安陽王蕭琪加急邸報——”
“呈上來!”
一層層的吩咐下去,天合帝的眉頭愈發的皺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加急邸報也是一份份的來的?還覺得自己這裏亂得不夠厲害?
“你看看!”
這次天合帝直接把蕭琪的邸報扔給陳應,臉色很不好。
陳應不敢推辭,慌忙雙手捧過。
“茲告父皇……”
後麵便是一排排詭秘難認的文字。
“這些字……微臣……”陳應麵露難色。
天合帝奪過邸報,皺眉道,“居然用了天朝最原始的字,不怪你不認得。這小子……是有什麽要事相告啊,也值得用這樣的字寫來呈給朕。”
雖略帶抱怨,可話語裏依舊還是寵溺。
隻是天合帝的眉頭隨著目光下移的尺寸一點點皺起,直至看完正封邸報,方才把邸報扔在一旁,罵道,“這混小子!邸報都要玄羽來寫!”
“這邸報……”陳應小心翼翼的問道,“是左相寫的?”
“是啊,這麽重要的事情,居然要用這種文字來寫,這不是存心急死人啊。”天合帝轉而躺下,不再理會陳應。
陳應笑道,“是啊,左相才識臣等有目共睹,若是左相寫來,也不足為奇了。”
心內卻想著,玄羽啊玄羽,可真難為你能寫出這樣的邸報了,明知道皇上所有的邸報先經我過目,你卻偏偏要寫一種我不認識的文字,好直接讓皇上來看。
我可真是讓你——煞費苦心!
“罷了罷了。”天合帝擺擺手,剛剛好些的精神又萎靡了下去,“你先退下吧。”
“臣遵旨。”
陳應緩步退下。
天合帝鬢角一抹花白,如此的醒目。
隱隱的,竟然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如此操勞一世……換來的,也不過是這樣的結局。
孤寂終老,也不過如此吧。
不過,他孤寂終老,與自己何幹?陳應頓了頓,重新掛上那溫潤的號稱萬年好人的笑容,信步走去。
“哎呀。”
一個人忽然撞到了陳應的身上。
陳應剛要道歉,忽然聽到那人驚喜的嗓音,“國士?自你回來,我們還未見過,正好今天有時間,走,咱們去喝一杯!”
“多謝安陽王還記掛著微臣。”陳應輕輕一笑,“卻不知……王爺如此急忙趕路,所為何事?”
“哦,不礙事不礙事,國士安然無恙才是最要緊的。”
蕭琪那如同星星一般璀璨的眸子閃了閃,隨即便拉住了陳應,“今兒個好不容易才見到了國士,這下是如此都不能跑了,走走走,咱們喝一杯!為國士助興!”
力道大的不容反抗。
陳應無法,隨他而去。
依舊是滿月樓,隻是新換了老板,一改往日旖旎之風,牆上也新掛了幾幅荷花出水圖,甚是清雅。
“這滿月樓……”陳應環顧四周,嘖嘖讚道,“變化可真大啊。”
“哈哈,那是那是,士別三日尚得刮目相看,更何況是這酒樓呢?”蕭琪輕笑,推杯換盞間,已然臉色微紅,“不過那著名的歌姬琳琅,可再也見不到了。”
“哎,喝酒就是喝酒,女人就是女人。不可同日而語。”
陳應搖頭道,隨即舉杯,“不知王爺可有何打算?”
眼角流光一瞥,看到一紙明黃,隱隱的從蕭琪袖中透出。
“沒什麽打算,該幹什麽幹什麽便是,做好臣子的本分。”蕭琪一飲而盡,笑道,“倒是國士,有何打算呢?”
陳應再次舉杯,“借用王爺一句話,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做好臣子的本分!”
“哈哈,國士可真是聰明。”
蕭琪依舊輕鬆的笑著,隻是眼花繚亂間,那明黃已然不見。
想是被他藏起來了吧……不過這麽重要的事,為何禦書房的人都不知道?就算別人不知道,禦書房的守值人能不知道嗎?無論是皇子還是王爺,私自出入禦書房,都是死罪。
這樣想著,心裏感覺有什麽在蠢蠢欲動。
“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來,卻在經過蕭琪與陳應這一桌時停下,領頭人笑道,“三哥,你也在這裏?”
陳應慌忙起身拜見,“臣陳應,拜見晉陽王。”
“這位是國士吧,九死一生,真是不易。”那人一如既往的風流瀟灑,眉目含情,“你們先吃著,我和幾個兄弟來商量點事情。”
蕭琪微微一笑,頷首算是回答。
陳應忽然覺得,這小小的滿月樓早已經變了。
不僅僅是變了風格變了老板,更重要的是,滿月樓已經從當初單純的酒樓變成了一個商量皇儲之位的秘密基地。
這皇室的奪嫡之爭,可還真是愈演愈烈了。
不知此刻臥在病榻上的天合帝若是知道這些,又該有何感想?
蕭琪忽然是時候的湊過來,笑的但若春風。
“國士,委屈國士了。不過,本王還是希望今日一事,國士能夠守口如瓶。不然……本王實在無法保證,手下的暗衛們會現身在國士麵前。”
陳應又喝了一杯酒,方才笑道,“酒壯慫人膽。王爺難道以為,臣喝了幾杯酒就敢亂說話了麽?”
蕭琪挑眉。
陳應搖頭道,“王爺誤矣。”
“此話怎講?”蕭琪親自斟酒,推給陳應。
陳應輕輕一笑,旖旎風光無限,“王爺自然知道,何必再問微臣?”
蕭琪仿佛是懂了。
“走吧,我們回宮去看看皇上。”蕭琪拉起陳應,“聽說國士剛剛從父皇哪裏過來,父皇的情況現在如何?”
陳應仿佛又看見蕭琪袖裏的明黃隱隱現現,已經知道了蕭琪的意思。
於是笑了笑,以一種極其親密的姿態附耳道,“恐怕……活不過幾天了。王爺可得早作打算啊。”
蕭琪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