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思往事惜流芳
落墨正為花似錦那幅居然於千裏之外的樣子而暗自氣悶,忽然聽聞花似錦之前不是這樣的性格,不由得好奇。
看向玉竹和蘭蕉:“以前?那是什麽樣子?”
“唔……穀主以前很調皮的,比其他孩子還要不得安靜。斷不是現在這般少年老成的樣子,不苟言笑。”
落墨忽然想起來初見花似錦之時,花似錦那個淡的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的笑容。在這千葉穀許久,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漠不關己的樣子,遠遠的站在旁人的一邊。
雖不說是端著穀主架子的傲氣,但是還真沒有再見過花似錦的笑容。當下也不及多想,便聽著玉竹說下去。
“穀主六歲那年受傷昏迷,父母雙亡,杜先生將穀主帶回千葉穀的時候,還帶著一個女孩。”
“女孩?難不成是冷香凝?”蘭蕉張大眼睛半信半疑的問。
“對就是她。”玉竹停步轉身看著蘭蕉點頭道。
“冷香凝?是誰?”落墨頗為不解的看著玉竹和蘭蕉。
隻見蘭蕉嘴角一抹憤恨的輕笑說道:“哼,若不是她也不會有那多人闖進千葉穀,也就不會有人死在別人的劍下,是她打破了咱們千葉穀原本的平靜與安穩。”
“蘭蕉,這也怪不得她。”玉竹語重心長的看著蘭蕉說。
“不怪她,那怪誰?那些人總是因為她才來的!”蘭蕉疾言厲色。
落墨看著這般冷冽的蘭蕉當真是少見,不由得暗暗驚奇那冷香凝到底是什麽人,怎麽從未有人提起過?
“落墨,我來告訴你那冷香凝是何人。”蘭蕉一把把走在最後麵的落墨拉至自己身邊。
玉竹在前麵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就是老穀主和穀主夫人去世那年,我去和我娘一起去上香。她看著我說:‘你是誰?怎麽會在千葉穀裏?來這裏幹什麽?’”蘭蕉捏著嗓子學著冷香凝蠻橫的語氣說話,對落墨和玉竹說:“你們聽聽她這語氣,是我應該要問她是誰吧!”
落墨輕輕一笑不作回答,問:“然後呢?”
“我正想反駁她的話,忽然穀主過來了,對那女孩說:“凝兒,這是蘭蕉姐姐和於大娘。”那女孩立馬聲調變了,先是對著我娘一個萬福,然後親密的拉著穀主說:
“錦兒哥哥,我也是擔心有人擾了伯父伯母的安靜,你不會怪我失禮了吧?”
蘭蕉一會學著冷香凝的霸蠻橫,一會兒又學著她的嬌氣,真是讓落墨想笑又不敢笑。隻得說道:“那後來是怎麽樣了?不過這好像也沒有跟花似錦的性格有很大變化吧?”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啊。”蘭蕉不耐煩的看了一眼落墨,上前扯著玉竹的手,後麵拉著落墨說:“那時候的穀主,怎麽說呢,就是比之前安靜了很多。就像是忽然之間穀主就長大了!”
“很少和我一起玩鬧,通常都是跟著杜先生學習武功或者是看書,很少見到他。隻不過不知道什麽原因穀主很是寵著冷香凝。至少我們所看到的是有求必應,百般照顧,隻要冷香凝在,穀主仿佛還是以前的穀主,愛玩,愛笑。是不是啊玉竹?”蘭蕉看向玉竹。
玉竹點點頭。
蘭蕉接著說:“事情是在承恩四年,就四年前的中秋節。
同樣是中秋節。穀裏的人每年到中秋節晚上都會聚在一起,賞月,吃飯。那晚的月亮很亮很亮,月光像是水一樣溢滿了這天地間。
我娘還說那是千葉穀最最漂亮的月亮,月光下的桂花,月季花,七裏香真的是說不出的嬌美。就在我們吃飯的時候忽然冒出來一大批人。
他們全部是頭上戴著一個大大的鬥笠,厚厚的蓑衣,鬥笠上麵有麵紗垂下來遮住了他們的臉。他們背上背著弓箭,腰間掛著長劍,手持弩箭站成一個圈將我們圍了起來,一個個將箭頭對著我們。
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嘈雜的聲響,有幾個小孩在立刻就哭了出來,我害怕躲在爹爹的懷裏看著這些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人,猶如鬼魂般無聲無息的人……他們是惡魔,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玉竹回頭拍了拍蘭蕉的箭頭,說:“他們殺了千葉穀一百三十多人!辛姨與杜先生受傷嚴重。蘭蕉因為於伯母護著她而幸免於難,而穀主和冷凝香不在宴席而逃過一劫。”
“那他們……?”看這蘭蕉眼中隱隱的水光,落墨不知該如何問出下麵的話。
蘭蕉幾乎是抓狂般的喊:“那些人是來找冷凝香的!就是因為他我們千葉穀才會死去這麽多人!”
落墨伸手抹去蘭蕉臉龐的淚水,心中黯然,早知自己就不問了,反倒引起蘭蕉和玉竹的傷心事兒了。
蘭蕉接著哽咽的說:“那天晚上,辛姑姑的藥房裏躺滿了病人,千葉穀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現在就如同你所看到,僅僅剩下這十幾口人而已。”
玉竹也不在往前走,拉著落墨和蘭蕉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稍作歇息,平複情緒。
沉默了許久,落墨見兩人稍微平複才說:“咱們走吧,杜叔叔還在鎮上等著咱們呢?”
玉竹點頭稱是,依舊是在前麵帶領著蘭蕉和落墨向前走。
蘭蕉卻忽然苦笑了一聲說:“原本是想要幫落墨解答疑惑的,倒是我說的偏離了原本的初衷了。中秋之後,冷香凝如同消失般再也未曾出現過,而穀主也不知是怎麽的受傷了,整整五個月未出他的房門一步。”
落墨滿臉驚愕,那是多重的傷?在辛姨的醫術之下居然五個月才康複……
蘭蕉接著說:“後來穀主康複之後,再出現大家麵前就是現在你所看到的這個樣子:一幅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禁止任何人的靠近,能靠近他五步之內的隻有杜先生、辛姑姑、幕清少爺和偶爾的你。以至於很多人都曾懷疑過穀主是不是有人假扮的……”
落墨沒想到自己也是能靠近花似錦五步之內的人!雖說現在反倒是對花似錦的悶氣煙消雲散了,隻剩下滿腹的疑慮,忍不住問:“玉竹姐姐跟著師父知不知道花似錦受了什麽傷?”
玉竹停下腳步,仔細的想了想說:“我也不清楚,都是師父親自去給穀主看病,能進去穀主房間的人也隻有杜先生和我師父。”
細想自從認識花似錦以來幾乎他的每次出現都是站在與自己相距甚遠的地方。
就算是幫自己確認自己的傷口時候,就算是遞於自己蘇幕清的信的時候,就算是以後的遇見,閑聊,花似錦每每都是站在自己的三步以外,就算是無意間靠近他也是不動聲色的移開。
或許前天那樣扯他的衣袖是他真的接受不了的吧……
“啊啊……咱們終於走到鎮子了,我要吃烤地瓜!。”蘭蕉大喊著衝著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鎮子。
玉竹也是笑著追了上去,一邊跑一邊說:“落墨,不要跟丟了。”
落墨一個白眼:眼裏隻剩下地瓜的蘭蕉!
看著這許久不見的灰色的瓦片,這蜿蜒交錯的青石板小路,在陽光下傲然而生的爬山虎攀上了牆頭屋角,這參差不齊的高高的屋簷,這隨風飄揚的酒肆客棧的幌子,徐徐而來的馬車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這清平鎮是古越與出雲國兩國國界相交處,是兩界山下唯一的一個鎮子。
古越國和出雲國幾百年來相處太平,自十來年前當處“占月”公主嫁於出雲國的人中豪傑冉大將軍更是交好,兩國人民在這清平鎮和和睦睦不分彼此。
落墨好奇的看著出雲國的人,和古越國的打扮很是不同,男子全部頭戴紗帽,腳穿厚底官靴,女子則是無論老少一律都是裙子,並且臉上蒙有薄薄的麵紗。
忙走向前去緊緊的跟著玉竹和蘭蕉,走的近了就聽這高低不同此起彼伏反而招呼聲、吵鬧聲、叫賣聲、聲聲入耳。真的是好久沒有再次來到這般喧鬧繁華的地方了。不由的玩心大起,當真是應該也讓司楚來看看這異域風情。
落墨興奮的看著周圍一張或微笑,或嚴謹的臉,看著身邊或飄逸或豔麗的女子擦肩而過,吃著剛才玉竹買來的糖葫蘆,真是說不出的歡暢。
三人隻顧著興奮的打量著這熱鬧非凡的鎮子,絲毫未注意到在他們後邊不遠處,始終有兩男一女緊緊相隨,形跡可疑。
幾人在這清平鎮轉了一圈,各自買了送人的中秋禮物,又在“悅朋”客棧用過午飯之後才去“濟世堂”找尋等在那裏的杜若。
遠遠的就看見濟世堂的門口站著一個灰衣男子與一個夥計在交談,凜凜之軀,相貌堂堂,刀削般的臉龐飽經風霜,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竟隱隱發亮。
落墨開心的直奔過去,大喊:“杜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