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見麵
冬青匆匆走了進來向琳琅稟道：“小姐，王府來人了，說要接你去給殿下看病。”
琳琅聽說後立馬明白是怎麽回事，她急忙道：“你與我準備準備。”
冬青答應著便替琳琅收拾了針套，琳琅又問：“嬸娘知道嗎？”
“她知道的，可畢竟是王府的人，二太太想攔也攔不住啊。”
琳琅心裏變得雀躍起來，她卻壓製著這份雀躍，不讓這種心情表露得太過明顯。在見到馬氏後，馬氏顯得有些詫異，但並沒有多加阻攔：“不曾想那慎王竟然還會找你看病，殿下的事不敢耽擱，你去吧，看完病就回來。”
琳琅向馬氏行了個禮便告了辭。
冬青與她拿著東西，待出了門，琳琅果然見了王府的車馬仆人，那些人紛紛向琳琅招呼“賀姑娘”。琳琅點頭，她扭頭和冬青說：“你就不跟過去了吧。”
冬青麵露難色，她道：“可是二太太吩咐的，讓我緊跟小姐左右，一步也不要離開。”
琳琅見趕不走冬青，就隻有讓冬青也上了馬車，幸而馬車上並沒有別的人，馬氏也沒發現任何的異樣。
琳琅坐在車上她也不隨處亂看，隻是盯著腳尖。車子很快離開了賀家所住的巷子，一路往慎王府而去。
琳琅對慎王府已經十分熟悉了，下了車後，她不需要人的引領，就能直奔蕭訥的寢殿。
等到宮女替琳琅通稟後，琳琅這才撩了簾子進去。她一進屋，就看見了坐在那裏正下棋的兩個人，年輕的一個束發戴冠，身穿暗紫色的織錦緞圓領葫蘆袍，年長的那一位身穿石青色的素麵直裰，在聽到腳步聲後，扭頭朝門口看了一眼，手裏還握著白色的棋子。
時隔數日，琳琅終於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師父，此時腳下的步子也變得有些艱難。
宋景然朝琳琅頷首微笑，接著便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與蕭訥說：“殿下，該您了。”
蕭訥笑道：“好啊，景然兄，落子無悔，你可要想清楚了。”
宋景然錯眼不見，就見自己的優勢被蕭訥給占去了，他微笑道：“我棋藝本來就比不過殿下，微臣願賭服輸。”
琳琅上前與蕭訥行禮，接著又給宋景然行禮，喚道：“師父，您最近還好嗎？”
“我很好。”宋景然坐正了身子，他麵容平靜地看著下麵與他行禮的女子。今天琳琅穿了一件柳綠色的褙子，襯著油綠色的馬麵裙，梳著發辮，結著紅色的頭繩，恍惚間讓他記起了兩年多年琳琅第一次來給他行禮那天。一轉眼，她已經從小丫頭變成大姑娘了。
“小姑娘，你過來給殿下把脈。”宋景然說道。
琳琅看了一眼她師父，心道師父在此還需要她上手嗎？不過她倒沒有推讓，走到跟前對蕭訥欠了欠身。
蕭訥笑道：“有勞賀姑娘了。”他伸出了手腕。
琳琅按下了一切的雜念，然後上前與蕭訥切脈。
等到琳琅把完，宋景然便開口問道：“是什麽脈象，你與我仔細說來。”
琳琅隻得仰麵回答：“殿下為遲脈。”
“再詳細些。”
“右寸脈遲，為肺寒短氣，肺癆咳沫。敢問殿下最近是不是又添了咳嗽喘息之症？”
蕭訥微笑著點頭道：“是，近日來時雨時晴，我又添了病症，所以才召見了你師父與我瞧病。”
宋景然聽完琳琅的敘述他點頭讚賞說：“還不錯，看來這些日子，你也沒有落下功課。”
琳琅道：“在家沒事可做，我每日都溫習師父所教的東西。”
“該如何用藥？”
以往琳琅做得最多的是就是問診和切脈，現在讓她用藥，她還有些遲疑，宋景然鼓勵道：“沒關係，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吧，說錯了我也不會怪罪你。”
琳琅這才敢大著膽子道：“可以用荊防達表湯。”
“哦？倒也沒什麽差錯。”宋景然很是滿意地點點頭，接著他與蕭訥道：“殿下，微臣這就去擬方子。”
蕭訥知道他們師徒倆有要緊的事說，便答應道：“去隔壁耳房吧。”
宋景然先出了屋子，然後琳琅與蕭訥福了福身也跟著出來了。
琳琅跟著宋景然去了隔壁屋子，綠綺給兩人送了茶果，然後就退下了。
宋景然坐下後，琳琅就噗通一聲與宋景然跪下了，慌得宋景然忙去拉她：“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我有一事要求師父答應。”琳琅抓住了宋景然的胳膊，她苦苦請求道。
“先起來。”宋景然用力將琳琅從地上拉起來了，他看不得這個小姑娘如此的卑躬屈膝，也看不得這個小姑娘在他麵前哭。
“師父，我知道您是最疼愛我的人，我叔叔、嬸娘他們想把我賣了，所以請師父您帶我走吧。”
“帶你走，你有想去的地方？”宋景然愣了一下，心道賀家的親戚沒一個靠譜的，據琳琅自己所說她母親早些年和她外祖家已經斷絕了關係，這也回不去啊。
“師父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師父要我和家裏斷絕關係我也會和母親一樣做得十分幹脆，隻求師父能帶我逃離那個家。”琳琅淚流不止。
宋景然見琳琅衝他哭，他心裏難受，拿著自己的帕子與拭淚，又安慰她道：“好好說話，別掉眼淚了。師父在這裏，師父會替你想辦法的。小姑娘，你近來受苦了。”
琳琅卻撲進了宋景然的懷抱，頭埋在宋景然的胸前，哽咽著說：“求師父帶我走吧，隻有遠離京城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們也追究不到您頭上。”
琳琅的這番舉動讓宋景然身體頓時便得僵直起來，在他懷裏哭的不是個才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琳琅已經大了，他作為師父也該避嫌，不能再想她小時候那樣撫摸著她的頭發，柔聲說著話語哄著她。
宋景然愣怔了片刻才將琳琅從懷裏拉開，然後與她說：“你別隻顧著哭，坐下來我們慢慢說。”
在宋景然一番溫柔勸導下，琳琅總算是平靜了些，她止住了哭聲，然而眼淚卻依舊簌簌地往下落。宋景然看著心裏煩躁，偏偏又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