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決定
宋景然讓琳琅喝茶，又遞了茶果給她吃。
琳琅再接連喝下半盞茶後終於冷靜些了，她拭去了臉上的淚痕，端坐在宋景然跟前，她語氣低沉向宋景然傾訴：“師父，剛才是我情緒太激動了，您別往心裏去。”
宋景然微笑道：“沒事的，我並不在意這些。”
“剛才我心裏糊塗，說了一些不當的話，師父……我不想離開京城。”
琳琅的話讓宋景然心裏一跳，這個孩子怎麽這麽快就改變主意了。
“你就不想和我說句實話麽？”
“我……沒什麽好說的，師父您不必替我擔心，我過得很好。”
他不傻，自然分辨得出琳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雖然他不明白琳琅為何突然改了話，但他道：“小姑娘，你漸漸大了，你們女孩兒家的一些心思我也琢磨不透，你知道的我畢竟沒有娶親，更沒養過女兒，也不知道該怎麽來寬慰你，理解你。小姑娘，當初我把你從你們賀家帶出來，你又叫我一聲師父，我總歸該對你負點責任。你在家裏過得不好，我明白。你那叔叔，嬸娘都不是值得信任的人，當初我就該阻攔著，不讓你回去。興許現在你也沒這樣難過。”
“師父當時就算拚了命的阻攔也沒用吧，當時您也沒有理由攔著我嬸娘。師父您不必自責。真的不用。現在能見到您，我就已經很高興了。離開您的這些天，我每天都在想念在宋家的點滴，每天都在想念您對我的好。在宋家住的這些日子，是我十分幸福的兩年多，我很珍惜這樣的日子，師父不僅給了我家的溫暖，又教我醫術，說是我的再生父母也不為過。隻求這一生還有機會報答師父的恩情。”
“琳琅！”
宋景然少有喊琳琅的名字，這一聲呼喊，使得琳琅抬起頭來迎上了她師父的臉，她臉上漸漸浮了紅暈，顯得有些羞怯。
“師父還有什麽吩咐的嗎？”
“師父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所以你也不用和我說謊話，你的那張畫我都看過了，你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我。我怎麽可能見死不救，你喊我一聲師父啊。師父左思右想，覺得還有一條路或許可以試試看，不過到底行不行還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琳琅立馬道：“師父請說。”
“我們可以安排你進宮，隻要你進了宮，他們就不能再把你怎樣。”私心裏，宋景然是不想送琳琅入宮的，宮廷那個地方各方權勢傾軋，對琳琅的成長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而且宮中的那些陰暗麵多得是。他擔心的是琳琅被卷入那些是非中。這樣就和他的初衷有違了，他隻是想這一世的琳琅能夠過得平安順遂。
琳琅一聽，忙道：“這倒不失一個好提議。我答應入宮，什麽時候走？我要不要準備什麽？”
看著她這樣迫不及待的樣子，宋景然覺得好笑又心疼，他扶著琳琅的肩膀道：“你要仔細考慮好了，一旦入了宮，將來的事可能不會按照你心想的那般進行了，因為到時候肯定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發生。”
“我考慮好了，師父，我不會後悔的。就算將來我一敗塗地了，回想起現在這一刻我也是不後悔的。多謝師父成全。”
見她篤定的樣子，宋景然暗道，難道就隻有這麽一條路可走呢？他思量了許久終於點頭道：“好吧，既然你答應，那麽剩下的事我來安排。三天後你依舊來這邊，殿下他會送你入宮。”
琳琅有些驚訝：“此事還要勞動殿下嗎？”
“要想盡快入宮，通過他更容易些，雖然我也能安排，但是過程比較複雜，等到辦妥之後，隻怕要到年底了，那時候隻怕來不及了。”
琳琅點頭答應：“好，我就等著三天後王府的人來接我。”
師徒倆商定了計策，宋景然便要去開房門準備出去了。一旦入了宮，將來想要見麵興許就沒這樣容易了，琳琅心中很是不舍，她快步上前，一頭抵靠在了宋景然的背上。
宋景然忙問：“怎麽呢，你後悔了嗎？”
琳琅隻是靠著他，卻並不說話。她心裏埋藏著的那些秘密隻怕再沒機會說出口了吧，他是自己的師父，果然隻能做一輩子的師父。她又在癡心妄想些什麽。可是她……還是舍不得離開。
宋景然見琳琅沒有說話，他這才緩緩轉過身去，琳琅就靠近了他的懷中，宋景然隻當她還是孩子一般地向他撒嬌，宋景然溫柔地摸了摸琳琅烏黑的頭發，道：“既然不後悔，那就別擔心，我和殿下會替你做最好的安排。”
“師父，以後想要見您，想要和您說話會比較困難了吧？”琳琅的嗓音帶著幾分哭腔。
“倒也不完全是那樣，你想要見我也是有機會的。”這個孩子是舍不得他麽，以前也沒見她這樣的眷戀過，還真是越活越小了。他始終沒有將雙臂收攏，他不敢給琳琅擁抱，懷中的女子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小姑娘，他該恪守著道德，不能做逾矩的事。
他的衣服上有淡淡的草藥味，這件衣服還是她親手縫製的，琳琅貪戀著他衣服上的味道，哪怕隻是這麽短暫的一瞬她也覺得足夠了。將來的幾十年，她都會抱著對他的美好回憶好好地過下去。
回去的車上，琳琅的情緒明顯變得好了許多，冬青在一旁見了，她忍不住開口道：“還以為小姐會很難過的。”
“我難過了你就高興了嗎？”
冬青忙道：“小姐倒也不必這樣說，我還替小姐傳了畫，您和宋太醫倆說私房話的時候我可沒在跟前添亂。回頭二太太問起來，我就說一步也沒離開過小姐。”
琳琅想起這些年來冬青一直都陪在身邊，她想了想方道：“這些日子來我心裏煩悶，你也別往心裏去。你放心，我會讓他們安頓好你的，也不枉你跟了我一場。”
冬青呆呆地看著琳琅，問道：“小姐要去什麽地方嗎？”
琳琅隻是淡淡一笑，道：“哪裏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