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群雄討張(五)
陳宮抬頭看向賈詡。
三個人合作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對彼此都是了解。戲誌才本來是個籌畫士,陳宮是有智謀,但沒有急智。自從做了【宰相】之後,戲誌才、陳宮都開始轉向內政了。朝廷內的大小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
賈詡本就是【良平之才】,事情也少,更專注於謀略。陳宮、戲誌才也都很信任賈詡。
麵對二位同僚的眸光,賈詡輕輕捏了捏自己柔順的胡須沉吟了一下,然後才說道:“盡管大司馬之前已經動手鏟除了許多不穩定的因素。但是現在孫堅、曹操、袁紹起兵,兵馬百萬。朝野必定有人動搖。命司隸校尉長史李儒、廷尉公孫度、河南尹田豐、京兆尹石廣元,把他們所有的人手派遣出去。一旦發現什麽事情,不用過多審問,殺。”
“關東兵再起,我估計他們不會強攻虎牢。現在黃忠、徐晃、太史慈都開始往河南郡遷徙百姓。他們都是強將,一時半會兒不必擔心,但久了就不知道了。目前洛陽兵馬少。戲尚書(戲誌才)你在河南郡招募精壯二萬,加以訓練,作為援兵。我與徐榮一起領兵一萬五千人,南下據魯陽,與黃忠遙相呼應。陳中丞(陳宮)你率領吳匡,領一萬五千兵馬北上,先屯紮在南岸不要動。與橫江將軍眭固一起守備黃河。命征東將軍張遼按兵不動。”
“派人召見長安的胡車兒、華雄將羌胡騎兵六萬人,火速來到洛陽,也按兵不動。”
“大司馬很快就能回來。等兵馬集結,再做行動。”
賈詡一口氣說了很多,既調兵遣將,又是招募精壯,訓練新兵,且用嚴法對內鎮壓,其餘聚集糧草、建造兵器、收集輜重,他一個字也沒有提。
戲誌才、陳宮聽了之後,都是眼睛一亮。二人對視了一眼,沒有任何的遲疑,說道:“好。”
三人是宰相,有極大權利。做了決定之後,朝廷詔書便下達了。
各路兵馬或往南,或往北,或調集回到洛陽,或按兵不動。
司隸校尉長史李儒、廷尉公孫度、河南尹田豐、京兆尹石廣元也行動起來。朝廷【號令明而有章法】,朝野上下頓時穩定下來。
張繡經營洛陽,已經將近十年了,沒那麽容易跨。
……
南方。
隨著雲州安定,除了張任留在雲州。假節、都督雲州諸軍事之外,諸軍跟隨張繡一起,陸續北上。待到達了益州之後,吳懿、吳班等人返回江州,繼續操練兵馬,訓練水軍。
張繡引大隊人馬,回到了成都盤橫。
這一次南征雲州,不僅是士卒們不適應,張繡本人也不適應,在與象兵廝殺的時候,張繡又受了好幾處箭傷,回到成都之後,便打算修養十天半月,再返回北方。
這日上午,臨時大司馬府書房內。張繡坐在主位上,人白胖精神了很多。下方是徐庶、孟達、公孫康。
這三人是要留在成都,鎮守蜀中的。
張繡將雙手放在膝蓋上,抬起頭來用很輕鬆的語氣說道:“上一次,孫堅沒能進來巴蜀。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不過我們不能隻想著防禦。”
“現在周瑜、甘寧、趙雲、吳懿、吳班等水軍訓練的還稀爛,也沒有成建製,好的戰船。水軍堪憂啊。等過個二三年,水軍形成戰鬥力了。你們就可以水陸並進,走夷陵襲擊荊州。我從北方南下襄樊,就可以與孫堅爭奪荊楚,在舟船上一爭長短了。”
“所以你們留守成都,不要以為是享福。而是要積極訓練兵馬,知道嗎?”
說到最後,張繡的語氣與臉色都嚴肅了起來。
徐庶暫且不說了,公孫康、孟達到底是年少,張繡怕他們懈怠了。
“諾。”
三人聞言都是一臉嚴肅,拱手應諾道。
張繡沒有多慮,孟達、公孫度過了幾天太平日子,又以為巴蜀之地屬於心腹之地,沒有外敵了,確實是生出了一點懈怠之心,聽了張繡的話之後,頓時心中凜然,再也不敢怠慢了。
“嗯。”張繡見此滿意點了點頭。正打算揮手,讓他們下去。便在這時,典韋疾步從外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封火漆封緘的信件。來到了張繡身邊之後,典韋彎下腰把信遞給了張繡,並沉聲說道:“明公。加急的。”
張繡與徐庶等人都是麵色一動,孟達、公孫康都是探頭探腦了起來。
張繡失笑,到底是少年人啊。隨即他斂容接過了信,很是認真的查看了一下上方的火漆封緘,然後才拆開觀看了起來。
這一看。張繡也忍不住悚然。
信是戲誌才親筆寫的,諸侯的動向,賈詡的布局,都一一說明了。
最後一句話是。
“明公見信速回。”
這事情有些大條了,也不在他的計劃之內。本以為他可以從容返回北方,領數十萬大軍出虎牢關,製擒天下群雄。
想不到群雄竟然風雲淺水遊,先行動手了起來。
曹操、孫堅暫且不說。就算是袁紹也不是馬騰、韓遂這些人能比的。他們占據天下九州之地,兵強馬壯。
輕視他們,就是對不起自己啊。
張繡甚至沒有找謀臣們商議,自己獨斷了一回。豁然抬頭對徐庶、公孫康、孟達三人說道:“馬上領兵前往江州,先與吳懿、吳班、趙雲匯合,一起出兵至白帝。多張旗幟,煊赫聲勢,擺出一副要進攻荊州的架勢。告訴趙雲龜縮起來,不要行動。以現在我們水兵的實力,與荊州水兵交戰,不過是餌料而已。”
趙雲是假節、都督益州諸軍事。張繡不在,他就是統帥。
徐庶、公孫康、孟達心中都是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張繡前後命令會差這麽多?
之前不是讓他們安心訓練兵馬嗎?現在立刻要虛張聲勢進攻荊州?
但見張繡臉色嚴肅,他們不敢多問。應諾了一聲後,三人立刻下去了。
張繡把手中的信紙,遞給了典韋,說道:“讓主簿把這封信抄寫多份,送去給益州刺史閻圃,以及軍中諸將、謀臣們。讓閻圃立刻準備輜重、糧草。傳令大軍,明天立刻北上。大軍分開走,親兵隨我一起走子午穀道。”
“諾。”典韋也是一頭霧水,但也一個字也沒問,應諾下去了。
張繡呼出了一口氣,站起來到了門口廊下站立,雙手叉腰抬頭看向了天空。
天空很晴朗,但在張繡眼中,卻是風起雲湧。
從漢中回去關中,有子午道、斜穀道等。十幾萬大軍走一條山路,會堵車。子午穀是最近的路,但也是最難走的路,而他的親兵都是兵強馬壯,體力充沛,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越快回去洛陽,當然越好。
隻要他率領一萬親兵回去洛陽,朝廷就算不能取勝,也不會輸。
隨著張繡一聲令下,整個成都內外的所有兵馬、官吏都行動了起來。大軍沒有任何遲疑,次日北上。
所有人都知道。群雄逐鹿,開始的混亂局麵已經結束了。弱小的諸侯已經被誅滅,強者開始了角逐。
誰贏了,誰就【有天下】。
……
天下諸侯,幾乎被夷滅殆盡了。
但也有漏網之魚。
黑山賊張燕。
隨著袁紹勢力的進一步增強,張燕的日子就越來越不好過了。以袁紹麾下將軍的能力,很難進入地形複雜的太行山內,剿滅張燕。
張燕據守險要,穩的很。
隻是袁紹也不是蠢貨,他加強了太行山附近郡縣的兵力。張燕出門打劫越來越難了。
而太行山上並不是肥沃的土地,這些年他雖然有在山穀內屯田,但是出產的糧食也不是很多。
如果不是這些年他秘密與張繡交易糧食,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張繡、曹操、孫堅、袁紹這些人這麽大規模的戰爭準備,張燕又不是聾子,瞎子,自然第一時間知道了。
太行山上的一處山穀內,立著一座軍民兩用的山寨。
山寨內,到處聳立著【張】字旌旗,而山穀的四周,則立著許多的哨卡,戒備非常森嚴。
大帳內,張燕麵無表情的坐著,許久之後,長歎了一聲。左右轉頭,對麾下將軍孫輕、王當說道:“雖然我號稱橫行天下,但其實我知道我自己隻是個盜賊而已。天下還混亂的時候,我還可以在這太行山上自由自在。現在天下漸漸趨於穩定,四方人馬各為其主,鼓噪廝殺。這天下到底會姓誰,就要角逐出來了。我們也要做好打算才是。”
孫輕、王當年歲已經不小,都是追隨了張燕很多年的老將。二人對視了一眼,各自心動。孫輕抬起頭來,對張燕抱拳說道:“大帥說的是。這天下爭霸原就與我們沒有關係。在天下穩定之前,我們效命一方。以手中的這些兵馬,換取榮華富貴,這買賣太值得了。隻是現在天下四分。大帥以為,誰更有機會,奪取天下呢?”
“我認為張繡更強一些,他打仗沒有輸過。而且他把三秦之地,經營的極為穩固。兵精糧足,國富民殷。但是孫堅、袁紹、曹操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到底鹿死誰手,現在不好判斷。需得他們鼓噪廝殺一場,我們再做判斷。”
張燕心裏頭也沒有個主意。他雖然更傾向於張繡,但是仔細想想,其他人也都是很強啊。
相比於他張燕,其他人都是龐然大物啊。
孫輕、王當聞言齊齊點頭,說道:“我們明白了。”
現在戰爭還剛開始,他們不著急。先作壁上觀,等勝利的天平傾斜了之後,再迅速賣了自己。
這樣就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見二人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張燕笑了起來。然後沉聲說道:“把所有的探子都派遣出去。我要知道,他們每天的廝殺情況。”
“諾。”
孫輕、王當齊齊應諾了一聲,立刻下去了。
張燕呼出了一口氣,走出了大帳。想了一下之後,張燕呼喚了親兵一聲,翻身上馬,率領百餘名親兵,沿著山間的小路,策馬來到了一處光禿禿的山頂上。張燕翻身下馬,轉過頭來環顧了一眼四方,嘴角露出了少許笑容。
“真是錦繡河山啊。張繡、曹操、孫堅、袁紹都有機會,就我沒有機會。但也隻有我能立於不敗之地。”
“不管誰贏了,我還能跑得了一個開國功臣的身份嗎?”
“未來史家寫史冊,我張燕也能撈一個篇幅。”
四雄爭奪天下,張燕作壁上觀,誰贏幫誰。仿佛已經身在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
河東、河內二郡。
河內郡的壓力更大一些。它要直麵冀州,而冀州是袁紹的大本營。
河東郡麵對的是並州。袁紹的大兵力要想進攻河東郡,需得越過太行山,再南下走很遠的路,才能進攻河東郡。
太史慈已經下令,將民眾成片成片的先遷徙往河東郡,再轉道南下渡過黃河,進入河南郡內。
一切還算從容。
朝廷讓他與徐晃屯紮在河東、河內二郡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應付袁紹勢力的。
太史慈已經準備了六七年了,二萬精兵,錢糧、輜重堆積如山。
懷縣城池。這座城池的高度幾乎可以媲美洛陽了,而城郭比洛陽小多了,守備起來很容易。
城池上“太史”旌旗,迎風飛舞。太史慈身披黑色的甲胄,一麵紅色的披風,按劍立在城牆上,觀看東方。
身後則是一隊隊的鐵甲士卒。
“將軍。城中百姓很多都請願幫忙守備城池。”縣令從城下走了上來,對太史慈拱手說道。
朝廷統治穩固,大戰當前。當然有百姓選擇逃跑,也有百姓選擇保衛自己的家園、財產。
太史慈的臉上露出了少許笑容,轉過頭來對縣令點了點頭說道:“好。馬上精選壯丁一萬人,我等一下派人去訓練他們。”
“諾。”縣令應諾了一聲,匆匆轉身離開了。
“顏良、文醜,我太史慈早就想會一會你們了。”太史慈轉過頭再一次目視東方,一雙虎目之中盡是縱橫披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