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陽光明媚。
冀州南皮城。
自從袁紹遷徙治所到達這裏之後,南皮就成為了整個河北的政治、軍事、商業中心。
城池建造的極為高大堅固,又朝著南北擴建了一些。是河北第一雄城。
目前袁紹在外作戰,而留守人員則是招募的新的兵馬,集合糧草,給前方足兵足糧。
袁紹的大將軍府。
府邸的規模極為龐大。除了袁紹的女人之外,府內還住著袁紹的嫡長子袁譚、嫡三子袁尚,以及袁紹的一些庶出不受寵的兒子。
袁譚、袁尚兄弟相爭,府內矛盾不小。
袁譚的宅院內,書房內。
袁譚穿著一襲黑色的寬袖袍服,峨冠雄偉,正在認真的看書。但是眉目間掩不住的喜色。
他放下書卷,站起來雙手交叉在腰間來回踱步。
“前方張郃與文醜、郭圖開始進攻梁軍渡河大軍,如果能取勝,郭圖必然受到重用,他的份量重了,我的份量也會加重。”
袁譚深呼吸了一口氣,喜悅之餘,卻也有怨懟。他出了書房來到了旁邊的房間。
這間房間內,有一張案幾,其上放著銅鏡。袁譚坐在銅鏡前,看著境內的麵容,卻充滿了怨恨。
他身材高大,但是容貌稍顯普通。正因為如此,卻為袁紹所看輕,雖嫡長子,卻爭不過袁尚。
便是袁譚自己也恨自己,為什麽父母如此顏色出眾,卻給了自己這樣的一張臉?
“哼。”袁譚悶哼了一聲,奮力推倒了眼前的銅鏡。臉色漲紅,胸口不斷起伏,呼吸之聲急促。
袁譚坐了回來,許久後才平息了氣喘,臉上恢複了從容笑容。想了一下之後,他站起來出了房間,並沿著走廊出了宅院,往後宅去見母親。
“噠噠噠。”
袁譚抬起頭來,看著前方那個人,臉上頓時露出了陰沉之色。這人峨冠博帶,麵容似錦繡,身材尤其高大,一襲寬袖白衣,風度翩翩。
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正是袁尚。
“哼。”袁譚站立不動,臉色冷峻,發出了一聲冷哼。
袁尚看著大哥,沒有冷哼,隻是冷笑了一聲,拂袖而去。
“這廝,又去拍母親馬屁。”袁譚望著袁尚的背影,既妒忌其容貌,又憤其會阿諛奉承。
本來父親對他這個長子,還算可以。但是自從袁尚漸漸長大,極力的巴結母親,他的日子才越來越難過了起來。
父母偏愛小兒子.……
“哼。”袁譚想到這裏愈發不忿,連母親也忌恨了起來,便也不去看母親了,轉身便走。
袁譚太過於專注,沒聽見後方的腳步聲,差點撞到了人。一股香風撲麵而來。
“兄長。”
袁譚站定,看向了前方的倩影,臉色微微一變。
此女膚色白皙猶如凝脂,而容貌端莊典雅,極為雍容華貴,發髻華麗,金銀首飾一應俱全。衣袖著裝更不必說。她的身材相較於一般女子要高大一些,但前凸後翹,雖然沒有女子柔弱之美,但卻極為吸引男子眸光。
她眼神端正,而舉止有度。
她有一種母儀天下的氣度。
這是他二弟袁熙的媳婦,姓甄氏。
目前袁熙正在幽州為刺史,留甄氏在大將軍府內獨自生活。袁譚對這個弟媳的感覺有點複雜。
這是一個他想要碰觸親近,卻又不敢的女人。
父親真是給二弟指了一個好媳婦啊,而我什麽也沒有。袁譚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甄氏點了點頭,便匆匆的離去了。
他實在是不敢與這個弟媳多接觸,否則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會往哪裏看,他忍不住。
就算是普通人家,長兄也不該這麽看自己的弟媳。更何況是袁家,更何況袁家兄弟正在爭鋒?
甄氏側開了身子,轉頭看著袁譚匆匆離去的樣子,著實有些狼狽。她輕歎了一聲,倒是沒有多想男女之事,隻是對於袁家目前的情況,憂心忡忡。
她是一個頗有見識的女子。自古以來,兄弟相殘,必然有禍。
最近她在看史記。
漢文帝有個女兒叫館陶公主,公主死後。其子堂邑侯陳須,在服喪期間與女子亂來,又與兄弟爭奪家產,按漢律當殺,結果陳須自殺,封國被廢除。
諸侯之家,兄弟爭產也落得如此下場。更何況,大將軍可不僅僅是普通諸侯啊。
“而且大哥雖然有些才能,但性格急躁。而三弟除了長的好看,一張嘴極甜,卻是無能。哎。”
總之,甄氏聰慧,丈夫又不受重用,沒有爭奪之心。就仿佛是局外人一樣,看著袁紹兒子相爭,卻預感到了一些事情。
甄氏駐足了片刻,便往內宅主屋而去。
主屋內。袁紹妻子,袁譚三兄弟的生母,劉夫人正坐在地上,做針線活。女子就是這樣,並非袁家需要她做事,隻是無所事事,所以做針線活打發時間。
劉夫人笑容滿麵,十分開懷。甄氏一下子就猜到,可能是三弟把這位母親哄高興了。
她的母親也並非是省油的燈啊,妒忌心強。父親有小妾、庶出的兒子,經常吃不飽飯的。
而袁紹家內兄弟相爭,母親也是幫了大忙的。
真是家有賢妻,而夫不招橫禍。家有悍婦,家業不寧。
甄氏雖然心中直搖頭,但麵上極為恭順。俯身下拜道:“母親。”
“起來,起來。”劉夫人向來很寵愛甄氏,又心情好,連忙叫兒媳起來,讓兒媳坐在自己身邊,兩個人聊了起來。
劉夫人言語之間,對於小兒子極為讚譽。
甄氏聽了不知道多少此類的話,心中是極為不耐的,但卻安靜的聽了很久,最後才說道:“母親。我三哥的媳婦生了個兒子,我想回去看看。”
甄氏是中山無極人,上有三兄。
甄家乃是十分顯赫的大族,家族世代都有人擔任兩千石高官。否則,也進不了袁紹家大門。
這樣的事情很正常,劉夫人沒多想,笑著點頭說道:“那真是可喜可賀。去庫房,多帶一些禮物回去。”
“諾。”甄氏恭順的應諾了一聲。
“對了。雖然現在張燕被剿滅了,但是偶爾還有一些小毛賊。帶上一些護衛,小心一點。”
劉夫人又有些擔心,叮囑道。
“諾。”甄氏還是恭順的應了。隨即,她拜別了劉夫人,步履輕盈而從容的往外走去。
劉夫人盯著媳婦的背影,也忍不住讚美不已。
隨著媳婦的步履,金步搖隨之晃動,正是搖曳生姿。尤其是媳婦屁股肥大,真是好生養的。
可惜啊,我那兒子去了幽州那苦寒地方做刺史,沒有機會親近。
哎。
甄氏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宅院內,讓貼身的侍女去忙乎。自己安靜的坐在屋內,臉上泛起喜悅。
袁家雖然富麗堂皇,但齷齪事情太多了。她丈夫又在幽州,這偌大的宅院,仿佛是冰做的,是霜做的,實在是沒趣。還是回去中山,與兄長、嫂嫂們一起住著有趣多了。
“哎。隻可惜母家不能常住,我還是得回來的。”甄氏歎息了一聲,但隨即又振奮起來。
不久後。侍女回來稟報,一切已經妥當了。
甄氏便站了起來,娉婷出了自己的院子,門外有一輛馬車,一隊護衛、一隊家奴、一隊侍女,以及幾輛裝著帳篷、禮物的大車。
中山無極距離南皮很遠,他們得走很多天的路。
甄氏沒有任何留念,甚至有點心急的上了馬車。那車夫在一名護衛的指揮下,揮舞馬鞭,出了大將軍府往西城門而去。
中山國在南皮西方。
馬車內,甄氏端正跪坐,彎腰從一個盒子內取出了一張布帛觀看,雍容華貴的臉上泛起了輕笑。
“我那侄子,足有八斤,真是大胖小子。”
南皮城繁榮喧囂,一座偏僻的宅院內。住著一群漢子,這群漢子操著一口河北口音,來了不足一月。每日裏基本上足不出戶,十分神秘。
他們正是張繡麾下期門、虎賁、羽林三軍之中的河北人,編製還不一樣。在出發之前,他們臨時編製了一下。
分作兩個什隊,首領是一個五十人將都伯。
名叫章連。
張繡的三軍宿衛,實戰經驗並不強。自從張繡為大司馬之後,就很少率領親兵上陣了。
但是他們的日常訓練極為嚴格,夥食待遇極好。訓練有素,身形強健,是十分善戰的兵馬。
這些人奉命到達南皮之後,一直低調的住在這座宅子內,沒有帶兵器和馬,那些東西都留在了城外的一座宅子內。
他們使了大金錢,買通了一個袁紹府內的仆役,緊盯著甄氏的動靜。
甄氏一出門,便有人來通報。
章連立在屋簷下,看著前方排列整齊的二十幾人,沉聲說道:“兄弟們。陛下的意誌,就是我們的命令。天南地北,他要辦的事情,我們一定要辦成。”
“出發。把陛下想要的人,帶回去。”
“諾。”
二十幾名三軍士卒齊齊低聲應諾了一聲,然後一群人直接打開大門,往西方追去了。
多虧了南皮城乃是大城,漢子成群結隊的不少,這些士卒也沒有帶武器,並不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