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明天的奏折該如何寫？
瑾淵搶聲，“你所說的人，是不是指皇後派來保護朕的暗衛？”
丞相一愣，沒想到自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趕緊改口，“其實臣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當時整個鳳棲宮都被藥粉籠罩，禁衛軍進不去，大家都以為是刺客，後來便傳出皇上薨逝的消息，才有了火燒鳳棲宮的事。”
暗衛已經死了，死無對證，而且這也是所有人聽到的情況，即便皇上懷疑也拿不出證據。
禦史大人怒目而視，“荒謬，什麽情況都沒有查實，怎能做出火攻的事。如果不是嫻貴妃本事大，那皇上豈不是要被自己人燒……”
後麵的話，禦史大人說不下去了，他總不能咒皇上死吧。
丞相一臉慘白，也沒有爭辯，“當時情況特殊，因先有嫻貴妃夜闖龍吟殿的事，所以……”
嗬，這人好不要臉，將軟禁說成保護，將滅口說成情況特殊，還拉湮玥下水，其心可誅。
“所以，這是嫻貴妃的錯？”
清冷而不失威儀的聲音響起，帶著低低的嗤笑，本就不輕鬆的氣氛越發凝固，讓眾人呼吸都困難。
丞相咬牙，他知道自己的話會觸到皇上的逆鱗，可是為了皇後和太子，他別無選擇。
紅腫的額頭再次重重的磕在地上，“皇上，臣有罪，請賜罪。”
瑾淵將視線投向刑部尚書，“王尚書，丞相該當何罪？”
王義之繃著一張臉，“回皇上，按丞相所說，一個文官擅調兵權，理應流放。”
瑾淵的臉色微沉，“完了？”
王義之一臉惶恐，戰戰兢兢的答道：“完了。”
依丞相之言，隻有調兵這一個把柄，雖說有護主不利之失，但主要責任還是在禁衛軍統領楊虎身上。
瑾淵收回沉沉的臉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依王尚書之言，丞相流放至邊塞。念丞相有功於社稷，先關押天牢，一年後再執行。至於後宮縱火，護駕不利之事，朕再找皇後討教好了。”
丞相的身軀猛的一陣，透心的涼意讓他的嘴唇瑟瑟發抖，一雙清亮的雙眸溢滿了驚恐，呆呆的望著王義之，無聲的祈求著。
王義之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反正他隻是實話實說，而且也很樂意皇後倒台，他的大女兒可是馬上就到了出閣的年紀。
丞相還想說是，瑾淵就抬手打斷了他，幽冷的目光從百官中穿行而過，“我們現在再來說說登基大典的事吧。”
好些人之前都是抬著頭的，一聽這話，趕緊低頭盯著地板，好像冰冷的地板會開出花來一樣。
開玩笑，這件事說嚴重些就是謀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難逃罪責，即便沒有參與，也是幫凶啊。
丞相的心口一窒，臉上的冷汗撲簌的往下掉，終於還是來了，皇上這是想滅他江氏滿門嗎？
是為了替那個女人出氣，還是知道了火燒鳳棲宮的真相？
他能肯定那個自稱慧嫻公主的女人是冒充的，可是他拿不出直接的證據，皇上這麽聰明，不可能毫無所察，想起瑤昕說的胡話，他的雙眸陡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著瑾淵。
瑤昕說，那個假慧嫻公主就是皇上找回來替舜華報仇的。
她又說，那個假慧嫻公主可能就是舜華，不然不會挑著人欺負，皇上還待她極好。
她還說，那個假慧嫻公主欲火而不傷身，擺明了是個妖孽，是個挫骨揚灰都殺不了的妖孽。
當時，他是不信的，這麽無稽的話，也隻有嫉妒的女兒家才說得出來。
可現在，他突然就信了，從皇上被救走到今天，已經過去了五天的時間，如果他想阻止這場登基大典，輕而易舉。
可是皇上卻等著事情發生，在最後關頭，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更甚者，之前的那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就是皇上為了幫舜華報仇，以自身為餌的一場精心設計的局，這心思當真深得可怕。
如果瑾淵知道丞相將他想得這麽厲害，當真會笑掉大牙。
區區一個江家，還不需要他以身犯險，要知道他當時可是真的差點就是死了。
見沒一個人開口，瑾淵直接站起身，冷冷的俯視百官，“既然你們選擇官官相護，法不責眾，那就全部官降三級，罰俸五年。”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清官們紛紛跳腳，五年沒有俸祿的話，讓他們怎麽活，還不如回家種地。
京兆府尹是個聰明人，知道瑾淵的意思根本不是降官罰俸，頂著巨大的壓力開了口，“臣不服，當日皇後和丞相均言皇上薨逝，還發了國喪，臣等也是按祖製行事，雖有過錯，但情有可原。”
“既然情有可原，那朕就等明天的奏折，看到底有何可原，再做決斷好了，退朝！”
“臣遵旨！”
整齊劃一的聲音傳來，百官如蒙大赦，在瑾淵走後，紛紛夾著尾巴逃了，好像身後有猛虎追咬一樣。
而丞相直接被侍衛帶走，關進了天牢。
百官出了金鑾殿，腳步卻又沉重起來，皇上的意思很明顯，就是相互舉報，誰說得越多，誰的懲罰就越輕。
工部尚書攔住鎮國公，小聲的詢問，“國公，你說明天的奏折該如何寫？”
離得近的紛紛伸長脖子，想聽得隻言片語，回去好下筆。
鎮國公甩開工部尚書，冷哼一聲，急急的走了。
開玩笑，現在朝中重臣都被皇上盯得死死的，隨便開個口就會變成結黨營私，他才不會往槍口上撞。
再說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寫奏折，如何提點別人。
眾人見沒戲，紛紛散去，此起彼伏的哀歎聲，讓天空都鍍上了一層陰霾。
湮玥倚在曇華宮的軟塌上，望著昏暗的天空出神，早上還晴空萬裏，現在竟有了下雪的征兆。
攏了攏衣衫，看著跪了一個時辰的明柳，眼神冰冷。
“明柳，曇華宮大火當天，你在哪裏？”
那日，她被陷害成“妖妃”，差點失手殺了瑾淵，怕自己魔性大發，躲進曇華宮後，將裏麵所有的宮人都扔了出來，唯獨沒見明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