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愛談不談
鍾明晚見他將藥瓶收起來,鬆了口氣,倒沒在意他的神情,“我難不成還會虧待自己?符大哥聽說過姚大夫嗎?最近是他來府上給我醫治,幾日下來,我這腳傷已經好了七八分,下地也完全沒問題。”
“哦?你是如何請到姚大夫的?”符尋安原本是要離開了,聽到這茬兒,又重新頓下來是。
他是聽說過姚舜的,那姚舜醫術高明,性格倒是古怪的很,從不出診,即使是醫病也全憑心情,這次倒肯跨越半個盛京城,來鍾府替小姑娘醫治,倒也稀奇。
鍾明晚笑道,“並非是我請來的。姚大夫聽說我腳受了傷,隔日便趕過來醫看,還分文未取,後來我才聽說是家母和姚大夫有些淵源,都說醫者仁心,果然如是。”
符尋安若有所思,片刻才笑了笑,“能請到姚大夫不易,你更該好好將養。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生歇息,如有消息我再傳信給你。”
鍾明晚點頭目送符尋安離開,待他離開府邸,她唇角的笑容才漸漸收起,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定國公府與鍾家比鄰,關係匪淺不假,她將符尋安當做兄長,可卻忘了他畢竟不是自己親兄長,許多事還無法做到全盤托出。
料想符尋安待她也是如此。
所以在追查刺客的進度上,對她也有所隱瞞,這並非是不能理解的。
可惜的是,到現在為止,鍾明晚還沒有遇到一個能完全信任又能幫到自己的人。
鍾明晚歎了歎,腦海裏又浮現出周宴那張臉來。
當日她被行刺,周宴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照理說他也算是掌握現場證據最多的人。
可這一連幾天過去了,他卻絲毫沒有想替她查明真相的苗頭,非但如此,那日竟然還在悅樂坊那種地方見到了他。
她也就納悶了,他有功夫去那種地方玩樂,就不能花點心思做個鋤強扶弱,為民除害的天之驕子,做點能對得起那張臉的事。
想起他當日在悅樂坊的態度,鍾明晚不由有些偃旗息鼓,暗暗腹誹這男人真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正思忖著,妙竹從外麵跑走了進來,“小姐,奴婢剛才去門口看了一眼,見裴公子的馬車還在外麵等著,他見到奴婢,讓奴婢捎來了這個,說您看到這個,興許就會改變主意,出去見他。”說罷,極不情願地遞上一個信封。
“胡攪蠻纏!”
鍾明晚眨了眨眼,盡管不屑一顧,卻還是狐疑地接過來,從信封裏抽出一張紙紙箋。
一目十行地看完,她果然直起了身子,麵色微凝,隨後拿了件披風,“看來我還真得出去見見他。”
妙竹見自家小姐的神色,唬得夠嗆,“小姐,裴公子他寫了什麽?你才剛剛醒悟過來,可千萬別再被他騙了。”
鍾明晚揪了揪她的臉頰,“放心吧,你家小姐我長了眼睛,不會被騙的。”
將紙箋折了幾折,塞入袖中,她隨意裹上披風,再慢悠悠地走出府去。
符尋安興許是離開之時遇到了等在外麵的裴子期 。
兩位長身玉立的身影正出於禮儀,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見鍾明晚走出來,兩人齊齊停止了交談,同時向她看過來。
鍾明晚出來的急,也沒顧得上換衣服,隻在肩頭搭了一件淡紫色的披風。
她這三日隻顧上養腳傷,都沒出來曬太陽,這乍一出門,被涼風一吹,還顯得有些憔悴,額前的碎發在風中胡亂支楞著,可即使如此,巴掌大的小臉依舊嬌俏動人的。
符尋安輕輕一歎,還是率先開口,“今日是白露,天氣轉涼了,若要出府也該注意保暖才是,染上風寒,我可如何向你哥哥們交代。”
說著,他就要抬手去替她整理披風上的係帶。
鍾明晚陡然精神了一下,不著痕跡的退了半步,雙手將係帶攬在一起,嘿嘿笑道,“嗯嗯,符大哥說的是,我自己來就行。”
符尋安的手頓在半空,輕笑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麽。
裴子期看著兩人的舉動,眉頭不由自主的擰成了川字。
“嗯,即然你與裴兄有事相商,那我就先回去了,”符尋安拱手,麵上無甚表情,“裴兄再會。”
裴子期點頭回了一禮。
符尋安笑著對鍾明晚擺擺手,便由著下人牽了馬,兀自離開。
眼見他走遠,裴子期才盯著她開口,“鍾明晚,想不到你與符尋安也有這般交情?”
鍾明晚沒什麽耐心與他廢話,“我與誰有交情都與你沒關係,有事說事。”
她從袖筒裏拿出那封信箋,“你給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是想幫你心心念念的徐柔脫罪麽?”
那信件上麵是刺客的供詞,與方才符尋安描述的一樣,刺客的證詞全部指向徐柔,
裴子期看著那張供詞被悠悠甩到自己的眼前,就像方才自己將信件甩到徐柔麵前那般,畫麵如出一轍。
他深吸一口氣,沉著臉道,“你先跟我上車。”
不知是不是這種發號施令已然是熟悉的場景,裴子期說完話,不等對方回話,便率先跨上了馬車,可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上來。
他掀開窗子一看,果不其然見到鍾明晚正悠然的靠在門沿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絲毫沒有上車的意思。
盡管不是頭一次被無視,他還是感覺心裏空空的,板著麵孔道,“為何不跟上來?”
鍾明晚嗤笑,“我看你是擔心徐家大小姐擔心到腦子糊塗了吧?你是憑什麽覺得我會跟你上車?你我之間這種近乎於仇恨的關係,至少還是保持一丈的距離,就如現在這個距離就挺恰當。”
一丈距離都夠有人情味兒了,若不是她想探探他的口風,就裴子期這種渣男,永世不相見才是最好的。
裴子期握了握拳,麵色變幻,“鍾明晚,你覺得此處是談話的地方?”
“沒什麽不可,我覺得這裏挺好的,”鍾明晚聳聳肩道,“有什麽話還要去背著人的地方談?反正被刺客指認的又不是我。”
她無所謂的拂了拂衣袖處的褶皺,言下之意:你愛談不談,不談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