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與誰有關
裴子期被氣得胸口起伏,但在路上談這種事顯然不妥,僵持不下也隻好退步。
“既是你不願登我的馬車,我去你府裏坐坐也可。”
“……”
鍾明晚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
想去別人府裏坐,還能這麽理直氣壯,在這個沒有梁靜茹的年代,是誰給了他‘勇氣’?
“裴大人,你是覺得我們府上最近煩心事不夠多,還需要再清一次宅嗎?”
裴子期抿唇,似乎要從那張麵賽桃花的臉上看出個好歹來,“那你到底要如何?”
鍾明晚雙手攏了攏披風,頗為無奈地並攏兩指,招招手,“跟我來吧。”
距離鍾府不遠,有一條小巷,早上多是一些給各府送菜的小販聚集,到了午後便沒什麽人,巷口有個簡易的布棚,裏麵支著一張破舊的長桌和幾把凳子,是小販們歇腳的場所。
鍾明晚挑了一張幹淨的凳子,吹了吹上麵的塵土,無所謂的坐下,向前努了努下巴,懶洋洋的道,“裴公子不介意吧?”
裴子期眉頭蹙得更緊,他身為詹事府少詹事,朝廷正四品官員,已經很多年沒有在這種街頭巷角拋頭露麵。
瞥見麵前少女烏沉狡黠的眸子和那一臉看熱鬧的心思,也隻得撩起袍擺硬著頭皮坐了下去。
坐個凳子而已,瞧瞧他那一臉立了大功的樣子,仿佛有什麽可炫耀的。
鍾明晚險些笑了出來,咂舌道,“嘖嘖嘖,古語道真愛無敵,誠不欺我。裴大人為了心中所愛,還真是能屈能伸,徐小姐要是見到,不知該有多欣慰。”
裴子期深吸一口氣,“言歸正傳吧,符尋安來找你做什麽?”
他能問出這種問題,鍾明晚也不覺得奇怪。
“裴大人是以什麽身份來盤問我的,是詹事府的少詹事?還是你的私人立場?如果是為了公務,那裴大人不該找我,應該直接找京兆府或是大理寺,如果是私人立場,那我更不會回答你了,裴大人與我之間也沒什麽交情。”
“你明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就不要繞彎子了,”裴子期道,“這種漏洞百出的證詞,你覺得可能嗎?”
鍾明晚道,“我怎麽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府怎麽覺得。”
“你難道不想找到謀害你的真凶?”
鍾明晚不禁笑了,“我想找到真凶不假,但有人比我更心急,背後之人的目的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刺殺我不過是個引子罷了,真正應該寢食難安的人應該是太師府的徐小姐才是,畢竟人證物證俱在。”
裴子期眸光陡然變暗。
鍾明晚彎起眼眸,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我原本也在好奇,刺客繞這麽大彎子究竟是為了什麽,現在看了這個,大抵是明白了。”她輕抬下巴,目光落在他袖中的狀紙上,意味幽深的道,“裴大人,你且說是也不是?”
裴子期眯了眯眼,看著那對亮如星辰的璀璨眼眸,微微有些動容。
以玉為骨,秋水之姿。
近兩年來,小姑娘也算時常跟在他身後,精致如剔羽般的容顏自是再熟悉不過了。
可如今她就坐在自己對麵,這眉眼還是一如從前,可此刻這一眸一笑在他看來卻陌生的很。
這些日子,他確實感覺鍾明晚變了,從最初他認為的欲擒故縱,到如今無法掌控,已經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曾經以為自己牢牢掌控在掌心的女子,隻因為當日裴府那場意外,突然間脫胎換骨,那對烏黑清亮的眼眸裏再也不見半分對他留戀,反而充滿了鄙視和陌生。
這種眼神令他莫名發慌,像是觸動了心裏某根刺,莫名的便越刺越深,以至於五髒六腑裏都串著一股難以言表的刺痛。
裴子期眼裏跳動著暗芒,按捺著的心裏這點星星火火。
“鍾明晚,你以為我今日找你來是為了什麽,這次遇害你能僥幸逃脫,那下次呢?我覺得在搜查真凶這一點上,你我的目標是一致的。”
鍾明晚伸出一根手指隨意搖了搖,“一致嗎?我可不覺得,你如今找上我,想借我之手捉拿真凶,如意算盤打得不要太好。”
“你以為符尋安就能幫到你嗎?”裴子期手掌緊緊扣在桌上。
“也不見得吧,但至少算是一個陣營的,至於你……”鍾明晚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他一眼,咂舌道,“裴大人,那狀紙上寫的清清楚楚,取我命之人用了一百萬兩黃金來滅口,不說我的命是不是這麽值錢,我隻想知道太師府的小姐哪來的那麽多金子?除非是背靠財大氣粗的金主,而與她走得近又財大氣粗的大抵就剩下你裴家了。我難道沒理由懷疑是你們二人合手陷害我?所以呀,裴大人有空在這裏跟我廢話,不如想想自己倘若被大理寺盤問,該怎麽脫罪吧。”
她說完,便輕撫衣擺,就欲自行離去。
“鍾明晚,你不想知道那日引你入局的女子身份嗎?”裴子期盯著她纖細決絕的背影,沉色道。
鍾明晚步伐微微頓了頓,卻並沒有回頭,“不想,待真相大白以後,我自會知曉的,早一時晚一時又有什麽幹係。”
裴子期手掌緊握成拳,“倘若那女子跟周宴有關呢?”
周宴?
鍾明晚腳步頓住,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你想說什麽?”
……
蘭若庭酒樓
酒樓臨江而建,比鄰學子街,布置講究,格調高雅,是文人雅士聚集的場所。
三樓的天字一號房,更是俯瞰江景的絕佳位置,無論是隱隱綽綽的長街,還是金碧輝煌的宮殿,都能一覽無餘。
此時,兩位年輕的男子正對坐在美酒佳肴前,一邊淺酌慢飲,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陸驚羨懶洋洋的倚在椅背上,兩條修長筆挺的腿隨意交疊在一起,視線看向不遠處滔滔的江麵。
荀川不滿地執起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跟你說話呢,你今兒個怎麽老走神啊?”
陸驚羨這才將視線挪回來,咂了口酒,漫不經心的道,“沒,你這次要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