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不同的她
接下來的事情，倒是不必韓映秋自己動手了。
柴子雲親手將眼前妝台上那些用了多年的，濃烈顏色的胭脂水粉統統都推開。
卻恍然發覺，自己的妝台上，竟是沒有半點兒適合她的東西。她也意識到了韓映秋說的那句話，輕聲歎道：“是啊，我本不是嫵媚之人。又為何一定要用自己的短處，去碰旁人的長處呢？比嫵媚，我這輩子隻怕也夠不上春姬的衣角。大人不會因我嫵媚，便多看我一眼，隻怕所有人也不過將我當做個東施效顰的小醜罷了吧？”
看著自家夫人如此，丫鬟都紅了眼眶：“奴婢那裏有些淡雅的胭脂水粉，夫人若不嫌棄，便先用著就是。待今兒閑下來，奴婢親自去市集，給夫人添置回來，還請夫人放心。”
柴子雲點頭，讓丫鬟將胭脂水粉拿來。
韓映秋倒是也笑道：“也不必她來回去買的麻煩了，我那有些，下午著人給夫人送來。不是什麽名貴之物，便當是咱們二人緣分所至，我送夫人脫胎換骨之禮就是。”
柴子雲沒有理由推辭，到底回頭，握住了韓映秋的手：“不管結果如何，我定會記得，你今日是如何幫我。”
韓映秋拍了拍柴子雲的手，沒有多言。
——
此刻在張府正廳，春姬也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又開始唱那吳儂軟語的粱曲。
張大人聽得入神，又小酌兩杯，便開始在洛亭陽的跟前兒誇耀，說是女子就該如此嬌美嫵媚。
洛亭陽顯然對春姬這樣的女子沒有什麽興趣，隻偶爾看向了後堂，想著韓映秋究竟做什麽去了。
待到春姬一曲粱曲唱畢，也不顧還有客人在場，就嬌媚地倚靠在了張大人的懷中的時候，後堂總算是傳來了韓映秋和柴子雲的腳步聲。
洛亭陽看了過去，張大人的眼睛卻仿佛是黏在了春姬的身上一般，並不在意後頭的張夫人。
然而張夫人進門之時，莫說是旁人了，就是這張府之中伺候的丫鬟小廝，也都是瞪大了眼睛：“夫——夫人？！是夫人嗎？”
除了伺候在張夫人身邊的那兩個大丫鬟之外，偌大張府之中，還不曾有人見過這樣的張夫人。他們自然都是意外，甚至不敢去相信，這是平日裏那個總是想將自己打扮得嫵媚，卻最後不倫不類的張家主母！
眼前的張夫人，一改往日那般浮華又奢靡的妝容打扮，反而清理端莊許多，才讓人覺得，這該是一家主母的樣子。
張大人便是看到了丫鬟小廝們的眼神不大對，也沒有多心，隻是摟著懷中的春姬，不耐煩道：“怎麽了？這都怎麽了？夫人來了又如何？”
張大人如此做派，隻叫洛亭陽冷冷一笑。
張夫人垂眸，心下自然是難過。
不過韓映秋輕輕地拍了拍張夫人的胳膊，在來時的路上就同張夫人說過了，不管張大人如何反應，是高興也罷不高興也好，都讓張夫人不要露出太過在意的表情。
知道張夫人做不到，韓映秋也隻道：“有些在意，隻需要放在心裏就好。”
張夫人挺直胸膛，總算是走到了張大人的身旁。好在張大人為了顏麵，到底還是留下了張夫人的位置。
直到張夫人做到了那位置上，張大人才看向了張夫人：“換個衣服都換了這麽久，你——”
他那些不滿的話，終究在見到張夫人的那一瞬間，便戛然而止了。
他們二人成婚多年，張大人從不曾見過這樣的張夫人！甚至在張大人的眼中，每每看到張夫人那張說嬌美也不嬌美，說豔麗也勉強的臉的時候，他很多次都想笑。也曾感慨自己，怎麽就娶了個半點兒不好看的夫人呢？
直至此刻，他的眼神落在張夫人那張清秀又端容的臉上，有些挪不開眼。
張夫人卻謹記著韓映秋對自己說的話，微微低頭，不曾去看張大人的眼睛，隻是平靜解釋：“找衣裳花費了些許時間，又和三少夫人一見如故說了一會兒的話，這才來晚了，還請老爺原諒。”
“啊……是這樣啊。”
看到張夫人這張和平日裏半點兒不相似的臉，本還一肚子火氣的張大人，此刻卻偃旗息鼓：“無妨，無妨。方才你沒被燙著吧、”
這麽多年，張大人何時如此關心過張夫人？
連一旁的春姬都看不下去了，忙拉扯了張大人的衣袖：“老爺，明明就是妾身被燙著了！”
“啊，是是是。”
張大人這才轉過頭，眼神再度黏在離開春姬的身上。
張夫人的眸色裏，卻沒有半點兒不快。
因為方才韓映秋就同她說過，若要指望著就憑今日這一日讓張大人徹底改變對張夫人的態度，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隻不過這一次張夫人的改變，也卓有成效。張大人雖然懷中摟著春姬，眼神卻時不時地要朝著張夫人那裏看過去。
偶爾張夫人和韓映秋說笑，張大人也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在他的記憶裏，自己的這位夫人整日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如今笑起來……好像總是比他想象當中的好看許多。
趁著張大人這左顧右盼的機會，洛亭陽也再度提出了想要將那織機拿回來的事情。
張大人的表情有些為難，張夫人卻在此刻開了口：“老爺，我有個想法。”
平日裏張夫人若是這般說話，張大人總是要不耐煩的。
春姬等著讓張夫人在客人們的麵前丟臉，卻沒成想，張大人竟是對張夫人點了點頭：“有什麽想法？”
張夫人看了一眼韓映秋，才對張大人微微一笑：“雖說織機未必能直接還給洛家，不過大人若是讓他們去見一見那鏢局之人，將情況問清楚，想來洛家的心裏也不會這般焦急了吧？”
張大人陷入了沉思。
張夫人繼續道：“如今咱們也是要在許州城紮根落戶了，日後哪怕關於皇緞，也總要和洛家往來。老爺便當是給洛家一條路，讓他們自個兒去問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