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流放之路
坐在這廢墟之中喝酒，白嶽還是頭一次。
但他看著眼前琴瑟和鳴的洛亭陽和韓映秋，白嶽卻覺得，今日這一頓酒，是他喝過的最輕鬆的。
他舉杯對月：“看樣子，這許州城之中，要再也沒有洛家了吧？你們既是連這宅子都不打算重建了，想來是做好了所有的打算了吧？”
其實洛家要從許州城離開的事情，是沒有人知道的。
也是韓映秋和洛亭陽有意隱瞞，卻沒想到白嶽已然有所察覺。
白嶽的眼中，倒是真心實意地替他們開心一般：“其實離開許州城也好，你們先把伯父伯母送走，是明智的決定。京中很好啊，隻不過你們可想清楚了，要放棄好不容易在許州城裏頭攢下來的基業，去京中那樣高人林立的地方重新開始嗎？”
若不是早就想好了，又怎會走出這一步呢？
韓映秋微微一笑，看向洛亭陽的眼神越發溫和。
洛亭陽也親自再度給白嶽倒了一杯酒：“許州城就這麽大，我白家也在此待了多年，是時候走出去，瞧瞧外頭的世界了。京城是個好地方啊，是天下所有人都想要去的地方。若不出去闖一闖，我們怎知，洛家能走到哪一步呢？”
不啊喲故步自封，這是洛亭陽的態度，也是洛家的態度。
甚至連洛則也總說，如果他們一直窩在這許州城裏頭，和周家那種人打交道。總有一日，他們會變成沒有眼界的井底之蛙。
與其如此，不如釜底抽薪。
白嶽佩服洛亭陽的這般果斷，卻也有所擔憂：“你們可想清楚了，京城不是什麽善者生存的地方。去了之後，要麵對什麽樣的結局，你們自己知道嗎？”
“多謝白兄。”
這也是洛亭陽第一次，對著白嶽的眸色也認真了起來：“若在京中，我們沒有立足之地，無非就是回到許州城。至少在許州城，我們還有幾個莊子還有這一片焦土。可如果不去京中，我們就隻剩下幾個莊子，和這一片焦土了。”
白嶽愣了愣，而後哈哈一笑：“你洛亭陽，果然是人中龍鳳，不可被人小覷啊！”
他起身舉杯：“既然如此，我白嶽也祝你們二人，能在京中前程似錦。到時候，可就是我白家要巴結著你們洛家了啊！”
他們三人，在月下共酌，難得對彼此都敞開心扉。
——
第二日一早，許州城的一切照舊如常。
或許無人察覺，有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在晨光微明的時候，出了許州城。
車裏的韓映秋，不由地將自己的頭靠在了洛亭陽的肩頭：“咱們要重新開始了，亭陽，京中的一切，可和這裏不同了啊！”
洛亭陽點頭，自然而然地撫了撫韓映秋的腦袋：“是啊，一切就不同了。在京中隻怕由不得咱們那麽多是，若叫你受了委屈，你可不要將我趕到書房裏去才好。”
"嘿嘿。"
韓映秋掩嘴而笑，雖知道未來要麵對許多的未知，但隻要能和洛亭陽在一起，她就什麽都不害怕。
——
他們這一路去京中倒是不必著急，畢竟洛家二老有洛庭文在，已然在京中被安頓好了。
不管作為蘇月遙還是韓映秋，她都是頭一次出這樣的院門。對一切都興致衝衝，連翠翠和細雨都說，她看上去可不再像是那個總是穩重的洛家三少奶奶了。
不過這樣的韓映秋，好像對所有人來說，都更為真實。
隻不過韓映秋沒想到的是，他們在出了許州城的邊界之處，竟然看到了明心玲！
——
天兒是越發冷了下來，他們的車馬行進的並不算快。
一早，翠翠就準備了暖手爐塞到了韓映秋的懷中。不過到了接近中午的時候，手爐也冰冷了下來。
洛亭陽幹脆叫了停車，而後對韓映秋道：“前頭有一個還算是大點兒的茶鋪子，咱們在那吃了午飯之後繼續前行吧？”
韓映秋點頭，此刻有些羨慕洛亭陽：“你們男人在外頭騎馬多好啊！不似我們這些女子，總是要窩在這馬車裏頭，好生無趣！”
洛亭陽一邊將韓映秋扶著下馬車，一邊淺笑：“你若願意，我們共騎就是。”
“罷了罷了。”
韓映秋擺手：“我還是不要惹麻煩了。如今咱們出門在外，一切都要低調行事才好。”
“快走，磨磨唧唧的幹什麽呢？都給我走快點兒！”
韓映秋剛下了馬車，就聽到一旁有人在喊叫。
轉頭卻發現是一行官差，正押解著要送去西北之地流放的犯人，也是路過此地。
而在那些犯人之中，韓映秋一眼就看到了明心玲！
這一群犯人大約十人左右，唯有明心玲一個女子。
她身上的衣裳早就已經髒的看不出顏色，而且看樣子，衣裳像是被扯破的一般。露著腿上的傷痕和手臂的白皙，儼然是被人發難之後送上流放之路，連衣裳都沒有多給一件。
在這秋日裏，她衣不蔽體，瑟瑟發抖地被用鐵鏈拴住了手腳。
一旁的官差嫌他們走的太慢，毫不留情地就一鞭子打在了她身後那人的脊背上，痛的那人嗷嗷大叫，卻還不忘了惡狠狠地踢了明心玲一腳：“臭娘們，說你呢，你還不快走！？”
明心玲趔趄一眼，往前一步，低著頭不敢反抗。
她沒有看到韓映秋和洛亭陽，隻是在官差們坐在了茶肆之後，就自覺地和那些犯人們一起縮在了角落裏。
韓映秋眼瞧著方才踢她的那個男人伸出手，對她上下其手。明心玲卻半點兒都沒有反抗，甚至討好一般地對那男人笑了笑，惹的那男人心花怒放：“哈哈哈，流放之地，還能有如此女子相伴，我就是被打死，也值了！”
其他犯人都是哄笑，明心玲受盡屈辱，卻不曾露出半點兒不滿。
看著叫韓映秋都皺了眉頭，從前以為她是許州城裏頭最驕傲的女先生。如今才知道，她原是如此性子。
洛亭陽也看到了明心玲，不過隻看了她一眼，就轉頭吩咐小二上幾樣小菜和吃食。
聽到洛亭陽的聲音，明心玲倏然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