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願隨你海角天涯
一間略顯狹窄的包間裏，李常歌與東飛相對而坐，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柳無煙則是坐在了李常歌的右側靠窗處，頗為慵懶地倚在椅背上，捧著冒著熱氣的茶杯，帶著饒有興致且溫柔的笑容，觀察著窗外，更傾聽著身旁的交談。
她知道，這算是李常歌的賠禮。
那麽，稍微原諒他一些，自然也就沒關係了。
隻不過，當聽到東飛逐漸將話題向先前的比鬥引導而去時，她臉上的笑容還是不由僵硬了些許。
所以啊，這些男人，腦子裏都唯有尖牙與利刃嗎？
她很想對此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後用委婉的語句來表明自身的不滿，作以訓斥兩人。
李常歌卻忽然目不斜視且隱晦地用手在她大腿上輕輕拍了兩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柳無煙也隻能因此微微縮了縮身子，臉頰緋紅地睨了他一眼，帶著嘴角意味難明的弧度，再度看回了窗外。
不知羞，不害臊。
但不過……呆瓜開竅，也能算是好事了吧？隻不過……
算了，暫時不想這些。
東飛本就擅長戰鬥，洞察力自然不弱，在柳無煙陷入自身紛亂又滿懷喜悅的思緒後，便開始有意地開始轉移並結束自己的話題，將引導話題的主動權留給了李常歌。
李常歌當然不會謙讓，趁著酒菜也還沒上來，先行打開了話題。
“東道友，不知可有注意到，除了你們之外，其他人也來了呢？”
居然是這件事？
東飛顯出幾分詫異來。
但不過眼看李常歌神色全然不似作假，他似乎也明白了什麽。
“生分了，李兄。”
李常歌稍微一愣，輕笑出聲。
“的確，老飛，請說。”
“噗咳！”
柳無煙差點沒給嗆到，沒好氣地快速將茶杯放回桌上，又從旁邊的紙包裏抽出一張紙巾，掩著嘴唇輕輕擦拭，隨後好氣又好笑地嗔怒著在李常歌的小腿上輕輕踢了一下。
東飛也愣了一下，才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李兄可真是風趣，但我也不知道，當時前來學院的時候，究竟是李兄沒有和尊師確認這件事，還是尊師本就沒打算告訴你，因為即便不說，李兄也應該能猜想得到呢？”
李常歌聽完稍一思索，便恍然過來。
“哎，你別說，還真是。我的確沒問，他老人家也的確沒說。”
東飛輕笑著搖了搖頭。
“看來李兄與尊師的關係，並不像外界所傳一般並不融洽。”
“怎麽可能？！”
李常歌反倒很是訝異地叫了起來。
“我和他老人家的關係，簡直是差得不能再差了，完全就是一天不算計，渾身就難受的好吧！”
“……哈哈哈。”
東飛隻能再又無可奈何地搖著頭笑出了聲來。
“就當李兄所說為真吧，這也本就不是我這個外人隨意置喙的事情。但不過，李兄準備怎麽做？”
“什麽叫做就當我說的是真的啊，唔……”
算是默認跳過這個話題，李常歌沉吟片刻後，很是認真地向東飛提出了詢問。
“東兄，在你看來，長河國依照現在的趨勢繼續發展下去，最終能夠做到什麽程度的事情呢？”
東飛隻是思考了一下，便給出了答案。
“實力盡皆堪比築基甚至是金丹的大軍。”
“唔~東兄太過樂觀了啊。”
具備現代化知識記憶的李常歌，雖然抱持同樣的觀點，卻很清楚不會僅限於此。
“哦？怎麽說？”
對於李常歌的否定，就連柳無煙都來了興致。
當下看來，長河國的文明發展，的確讓修道界深感驚歎，或者準確一些，叫做深感驚奇。
但卻絕對抵達不到能讓隨意就能飛天遁地，出手更能山崩地裂的修道界，感到具備威脅的程度。
李常歌卻是剛想開口，卻又停下，與心照不宣的柳無煙與東飛靜靜等待來到門外的服務生敲門過後，進來將酒菜放到桌上，向三人打過招呼離開了一會後，才率先取過一副筷子遞到柳無煙手中。
僅僅一個簡單的動作，柳無煙怒氣全消，笑盈盈地主動擺好了碗筷，並斟好了酒。
在這期間，李常歌卻是先布下了隔音陣法。
“東兄，長河國將當前的文明發展狀況，稱作科技發展這件事，想來你是清楚的吧？”
東飛點了點頭。
“還對當前的狀況有一定的了解，比如，已經普及到大眾化的通訊工具，手機，還有生活所需的電器，以及出行所用的移動工具，汽車，地鐵，飛機以及輪船什麽的。”
李常歌微微點頭，如同做過無數次一般熟練而自然地給柳無煙的碗裏添了一筷菜，卻又無視柳無煙喜笑顏開的羞澀，自顧自地繼續向東飛提問。
“那麽，軍事方麵呢？”
提到這點，東飛的臉色自然嚴肅了起來。
就連柳無煙都隻生出李常歌居然這麽快就不解風情地輕輕抿起了唇，感覺碗裏的菜都不香了。
但不過話題既然已經提了出來，又是個嚴肅的話題，當然是不好這麽容易就跳過的。
“手槍，無需靈力驅動，便能讓常人使用出具備打破築基初期防禦的攻擊，還有威力更大的步槍，衝鋒槍，甚至已經堪比金丹初期隨手一擊的……唔，狙擊槍是吧，雖然這些稱之為槍械的器具本身，相對於修道者而言，十分脆弱，但若事先沒有防備……”
東飛說到這裏，目帶深意地看向了李常歌。
“就會如同我先前給你的術法定住一般，陷入足以失去性命的險境之中。”
柳無煙忽然覺得，剛抬起的酒也不香了。
吃飯就好好吃飯嘛，幹嘛要說這麽沉重的話題？
想著想著，就忍不住再又踢了李常歌一腳。
李常歌隻好更為自然地給她又添了一筷子菜。
“那麽，威力更大的那些呢？”
“手雷，地雷，迫擊炮，榴彈槍，諸如此類，以及……足堪元嬰後期甚至圓滿全力一擊的導彈，還有用於裝載這些攻擊性武器的坦克，大炮等物件。”
李常歌聽到這裏，隻是看著桌上的菜微微點頭，如同陷入沉思。
手裏的筷子卻不停將其中最好的菜肴，全都移送到柳無煙的碗裏。
“李~師~兄~”
直到柳無煙不滿的嗔怒聲傳來，李常歌才回過神來，看了眼已經快要給他填滿的碗，訕笑著放下了筷子，看回了神情已經不算平靜的東飛。
“東兄，有沒有想過，還有威力更大的武器，比如說……匹敵化神，煉虛，甚至是……具備匹敵合體期全力一擊什麽的……”
洲際導彈啊，氫彈啊，原子彈或者類似的核武器，甚至……太空武器什麽的。
當然，在這種修道可謂常識的世界裏，再冒出個抬手就能bilibili的超能力者，也絕對不會顯得突兀。
李常歌並沒有將後麵的話說出來。
至少，長河國在明麵上，還沒有表露出具備發射探空火箭以及載物火箭，甚至載人火箭的技術力來。
也沒有冒出抬手射硬幣，粉塵化炸彈的超能力者。
但依照他對於科技的理解，後者並不是夢，前者恐怕也並不是沒有，而是由於同樣對修道界抱持著戒備，從而隻能選擇以謹慎的態度，暫時隱藏起來了而已。
不然的話，手機也不會已經普及到大眾化了。
甚至從這一點來看，在沒有衛星基站的狀況下，手機的應用率如此之高，長河國所具備的科技力，或許還要比他原本認知當中更為先進。
畢竟由於修道界的鉗製，將科技樹朝‘隻能如此’的方向去加點了。
再加上昨晚唐雨煙提到的事情……
水很深啊……
李常歌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宅過頭了，沒有提前四處走走看看，才會導致現在自己都有點兩眼一抹黑。
東飛則總覺得李常歌是太過於杞人憂天，但看著他可說斷定的神色，再加上李常歌並沒有以這樣的危險聳聽引導自己為此恐懼的必要理由，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該選擇相信這些，還是果斷地否定，又或選擇保持將信將疑的態度，和李常歌一同去印證這些事情。
大家都是明白人，李常歌單獨邀約的意圖，已經在這些話裏說得足夠清楚。
現在隻看自己到底會做出什麽選擇而已。
在東飛低頭沉默思考的時候，柳無煙卻忽然默不作聲地從自己的碗裏挾起一片肉來，很是羞澀的遲疑了一下，隨後還是臉帶紅霞，卻又故作自然地帶著希冀的目光，直接遞到了李常歌的嘴邊。
李常歌愕然地回神看去，便見到柳無煙滿懷羞澀卻又堅定的目光，就差沒把‘無怨無悔’的心態直接寫在臉上了。
唉，最難消受美人恩，但不過……算了，終究逃不過。
想到這裏，李常歌反倒落落大方地張嘴將肉咬走。
這一下，做的時候就已經想得太多的柳無煙，還沒有放下筷子，就已經別開了臉理所當然地變成了蒸汽姬。
受到這樣的影響，東飛也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已經給喂了一嘴滿滿的狗糧，當即用很是埋汰的眼神盯住了裝作若無其事地咀嚼著肉片的李常歌。
同時也已經做出了決定。
“不知李兄還要找誰？我應該可以幫忙牽線。”
想要將這種會引起修道界震蕩的事情背後的真相給調查得一清二楚，顯然不是三五個人就能輕易搞定的工作，但卻可以說成是各自的師門，下派的命令了。
因此，對於李常歌將會拉攏的對象，東飛心底倒也大致有數。
但具體怎麽選擇，會注重哪一方，又會跳過哪一方，自己卻有點沒譜，自然隻能交給提出這個方案的李常歌了。
誰讓自己是戰鬥狂人，而不是情報達人呢。
李常歌這才吞咽了一下，露出笑容，並取出了手機。
“那先留個聯係方式吧，在這方麵，手機倒還的確很方便。”
東飛隻能難以否定地聳了聳肩，和李常歌交換了聯係方式。
隨後卻沒有再度提及這件事，在李常歌將隔音陣法撤除之後，交杯換盞地在柳無煙不停變作蒸汽姬的情況下，賓主盡歡地結束了飯局。
之後，東飛識趣地先行告辭離開，將被收拾完畢的空間留給了李常歌與柳無煙。
擺成朝向窗外的椅子上，李常歌望著遠方的鋼鐵森林看了一會，便將目光放到窗玻璃上，借著即便若隱若現的倒影，觀察著坐在自身左邊貼靠在一起的椅子上，更是已然將腦袋靠在自己左肩的柳無煙那仍舊完美無瑕的容顏。
還有低下頭，便能看到，對方給硬塞到手中那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
不得不說，他還真沒想到，柳無煙會做出這麽大膽的舉動。
或者準確一些，便是突然就有了煙火氣，看起來早就已經沒有在師門之內那樣清冷了呢？
還是說，雖然已經表明了心跡，但要是自己今天沒有表現出默認要直麵對方感情的態度，恐怕也不會發生現在這種事情呢？
……算了，多想無益。
眼看柳無煙的臉頰在自己的注視下越發紅潤，李常歌也隻好再度將目光放回窗外，免得她再度變成蒸汽姬。
畢竟還有正事要談嘛。
“在擔憂阻礙會很多嗎？”
如同察覺到他的心思一般，柳無煙柔聲開口的同時，更是輕輕地挪動著腦袋，似乎在尋找讓她能夠感覺更為舒服的位置，心底更是甜得讓她感到渾身發熱。
原來會讓人這麽開心的啊，早知道這樣，就該更早地提起勇氣才對了。
感受著心底那甜蜜又安心的心情，柳無煙緩緩地閉上了眼簾，右手拽得更緊的同時，左手也握住了李常歌的臂彎，讓自己更為深刻地去感受此刻的喜悅與溫馨。
李常歌卻忽然輕輕歎氣。
“無煙，妳可要想好。我是真的不敢保證，會無動於衷的。”
柳無煙抿著唇稍稍睜開了眼簾，整個人都透露出了幽怨的氛圍來。
“哼！~再怎麽說，我好歹也是權勢之家出身，對於你們這些男人的醜陋麵目，早就可說看得一清二楚了。”
說著鬆開了左手，往下移動，輕輕地掐在了李常歌的腰間，讓他不由扭了下身子。
柳無煙也沒有繼續用力，變作握住他的腰間，聲調幽幽地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纖綾倒也罷了，你今後要繼續見一個愛一個，哪怕我即便如此，也依舊願隨你海角天涯，但也一定是把你燒成灰然後帶在身邊的那種。”
她說到最後，略微有些咬牙切齒，聽得李常歌輕輕打了個哆嗦。
“啊喂！妳居然還隱藏了病嬌屬性的嗎？！”
也讓李常歌下意識地進行了吐槽。
“這話什麽意思？聽起來好奇怪。雖然你平時就經常這樣。”
柳無煙微微蹙眉，抬起頭與李常歌四目相對。
“再加上平日裏幾乎都躲在你所說的‘研究室’裏，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以及對長河國的文明發展將會導致的將來，有著讓人難以置信，卻又足以令人信服的遠見。該不會，你的前世，就已經經曆過同樣的事情的吧？”
“啊這……”
李常歌很是心虛地挪開了目光。
倒還真忘了，自己雖然是轉世，但並不是大能轉世，然而的確有著這樣的設定來著。
看著一時間不知是不方便回答，還是不願意回答的李常歌，柳無煙也隻是心下輕輕地歎息了一下，不再追問，再度靠在了李常歌的身上。
“李……唔……李常歌。”
“……在。”
“便是你此刻態度曖昧，心意難專……無煙亦願與你結心，隻願你若是接受，切莫負我……”
李常歌欲言又止，目光望向窗外，半晌過後，才忽然勾起笑容。
“晚上願意來我房間坦誠相對的話，我就不會再做考慮了。”
柳無煙美目圓睜，隨後抬起頭來，神色冰冷地盯住了訕笑的李常歌，一條火龍更是帶著足以立時將人給烤成焦炭般的灼熱，立時環繞在兩人身旁。
“給你五秒鍾的時間，好好地斟酌一下言語。”
李常歌挑起眉頭，抬手捏住了她那精致的下巴。
“隻要妳願意，真的隨時恭候。”
熱度陡然散去，柳無煙呆滯而欲言又止地愣了好一會，才嗔怒地抬起右腳在李常歌小腿上用力一踢。
“你想得美！”
隨後將腦袋靠回李常歌的肩頭，當即陷入了她那讓人憂心的‘缺點’之中。
李常歌稍稍低頭，感受著臉頰摩挲到那柔順發絲的感覺，嗅著那清雅迷人的香氣，同樣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科技文明的發展，最終將會引起修道界的震蕩，是注定的事實。
至於如何探查到當下的具體程度，並讓聯盟上層，或者該說讓整個修道界都意識到這一點，並且要在這之後，讓修道界產生攜手共進，而不是一昧打壓的想法，才是這一次，四大名門以及兩宗兩派都派遣弟子來到南福學院，或者該說，聯盟上層部分掌權者的真正意圖吧。
還真是個苦差。
既然如此，回去之後，先問過玉秋師叔的想法，也聽聽看小師妹的想法吧。
小師妹的想法……
李常歌左手輕輕摩挲了一下，感受著那柔嫩細膩的觸感，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即便如此，也依舊……願隨你海角天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