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美人難囚“10”
白芍放下刺繡上前來,從他懷中抱過靖宸,仔細檢查了一番,“是繈褓過厚,南闋天氣炎熱,嬰兒肌膚嬌弱,怕是皇子和公主的背上都起了熱疹。”
紋竹聽後忙抱著婉瓊坐下來,把繈褓和婉瓊的小衣裳拉開,白皙的小脊背上果然一片嫣紅的小顆粒。“少夫人果然說對了,都是奴婢照顧不周才讓皇子和公主如此受罪,還請陛下恕罪。”
耶珈夙沒想到一件繈褓竟也能如此折騰人。“別?嗦了,快回去更換繈褓。”
“這麽熱的天,不適宜再用繈褓。陛下若是不嫌棄,白芍這裏有幾件輕薄的小衣裳,都是為小兒準備的新衣,尚未穿過,還有醫治熱疹的藥粉,是夫君親手配製的,極是有效。”
耶珈夙見有合適的,也就不再跑遠路讓兩個寶貝疙瘩受罪。
但這裏是白芍獨居之處,他也不便去房內,便讓紋竹抱著靖宸和婉瓊去換下繈褓抹藥。
片刻後,兩個小家夥再從房內被抱出來時,隻穿著小褲子和小肚兜,也不哭鬧了,伸著小手都咿咿呀呀地找他們的父皇抱抱。
耶珈夙抱過他們,卻已經筋疲力竭。也不知祈縈何時才能痊愈,照顧孩子真是累。為何平日見她照顧這兩個搗蛋鬼時從容不迫呢?不隻是從容,還一派閑適呢!而且,她竟然還抽得出閑暇給他管那些妃嬪?!靖宸婉瓊在他手上總是哭鬧,在她手上卻大都是笑咯咯的。
離開白芍居,耶珈夙開口,“少夫人為何不與鳴熙同住正院?”他不是疑問,而是提醒。
白芍客氣的笑頓時沉下來,“陛下既然有此一問,也莫怪白芍多疑,陛下與祈縈妹妹乃是夫妻,為何祈縈妹妹會拋下陛下這人中龍鳳的夫君跑回南闋?”
耶珈夙聽出她是在反擊,也看得出這亦是位心高氣傲的主兒。
在司徒府中居住了幾日,他也聽了不少傳言,她嫁給鳴熙之初,先是死粘著鳴熙,有了孩子之後又自以為母憑子貴,從此高枕無憂,便疏離鳴熙,等待他忘記祈縈自願來找她。
卻不巧,這個時候祈縈又回來了,鳴熙作為司徒府的少主,又在江湖上威望極高,每日不是處理家裏的大小事務,就是出去應酬,似乎全然忘了有她這個人存在,因而她言辭間也透出對祈縈有些許憎恨。
話說回來,若是白芍能抓牢鳴熙,他也就不必擔心祈縈醒來之後與司徒鳴熙死灰複燃。
“少夫人誤會了,祈縈是為給司徒皇後複仇回來的,不是為了鳴熙,鳴熙與她已經恩斷義絕,朕相信,祈縈已經開始愛上朕。”
白芍俯首,客客氣氣地表明自己並非多疑,“……陛下未免太自信了些。祈縈妹妹與鳴熙相處了十六年之久,她還是繈褓嬰兒時,鳴熙與清嫣姐姐便抱著她到處去玩。我在四年前借著父親與公婆的交情來司徒府,自打入府開始,我就見祈縈和鳴熙幾乎天天粘在一處,兩人形若一體。鳴熙把祈縈捧在手心上,她稍有不高興,他就費盡心思的哄著她,她吃夠了府中的菜,他就去皇宮禦膳房給她偷好吃的,她吃夠了禦膳,他就親自去參加武林大會的比武,不要萬兩黃金,隻要了第一廚師布一刀來給祈縈做好吃的,雖然祈縈不懂情愛,鳴熙卻從不吝嗇對她的愛戀,他們這種感情,恐怕祈縈到死也放不下。”
這些不為耶珈夙熟知的過往的確將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但是,他和祈縈之間的事實卻不容抹殺。
“祈縈畢竟不是司徒鳴熙的女人,他再愛她,再疼她,再寵她,那也都是過去了。祈縈是朕的女人,她的身心都是朕的,此生,此世,至死,至來世都將屬於朕。”
白芍怔怔地目送抱著孩子遠去的耶珈夙,“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堂堂一國之君,也不過是可憐的癡情人,既然你樂得守住祈縈,也便成全了我。”
於是,她踱著步子去了司徒鳴熙的書房門前。
尚未敲門,裏麵的司徒鳴熙便聽出了她的腳步聲。“我在忙,不方便見你,你回去吧。”就這樣隔著門板,一句冰冷的逐客令將她拒之門外。
“鳴熙,我……”
“那樣堵在門外不好看,一會兒還有客人來。”他在門內命令,“祈昊表兄的飲食起居得小心伺候,你若閑著沒事,便去盯著膳房吧。”
白芍不甘,她沒有應聲,伸手推了推門,卻沒有推動,裏麵並非反鎖,而是被他的真氣阻住了。
“鳴熙,祈縈已經是玖瀾皇後,你也見到了耶珈夙如何待她,你也該把她放下了。我是你的妻,你為何如此待我?是,我當初在酒中動手腳是我不對,可是我們不圓房,周遭的人都指指戳戳,你讓我如何自處?兒子想見爹爹,你就不能去白芍居看一眼嗎?”
“哼哼,那個孽種果真是我的嗎?滾――”
白芍臉色蒼白地後退了一步,忙又強打起精神,“鳴熙……”
“你若不馬上滾,休怪我無情。”
“你……你不要太勞累,我告退。”白芍說完,倉惶無措地離開。
紋竹從不遠處的假山後走出來,迅速前往耶珈夙居住的客房,“陛下,少夫人的確去了少主的書房,不過,從言辭間聽得出,少夫人在圓房是用了些不地道的手段,而且,她的兒子似乎不是少主的……親骨肉。”
“哦?”耶珈夙平日不喜歡探討這些女人們總在背後閑言碎語的話題,不過,情敵戴綠帽子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白芍若是攏不住司徒鳴熙的心,朕的祈縈若是醒來,可就麻煩了。”
紋竹不禁瞪大眼睛,眼神怪異地瞧著耶珈夙。她混跡後宮已久,見慣了爭風吃醋的女人,卻還是第一次見爭風吃醋這樣離譜的男人。
“陛下……公主,公主也不一定有麻煩。”
“哼哼,祈縈那些小聰明朕可見多了,她能當著朕的麵瞞天過海,在司徒府豈會沒有麻煩?”
三日後,祈縈完全蘇醒過來。
她的手腳也能動了,卻還是使不上力氣。
周遭的藥味兒幾乎把她熏成了藥罐子,浴桶裏紅褐色熱水讓她剛剛愈合的傷口刺痛,她實在呆不下去,掙紮著從浴桶裏爬出來,拉下衣架上的浴袍裹在身上。
打開門,陽光刺目,她忙閉上眼睛,把手擋在眼前,才又慢慢睜開眼睛適應光線。
院子裏有小男孩的笑聲,還有祈昊和清嫣的笑聲……再就是,她聽到自己沉重的心跳聲和吃力的呼吸聲。
她站在回廊上看清楚在樹蔭下的三個人――不,應該是一家三口。
“哥,你和清嫣何時有了孩子,為何我也不知道?”
她低啞的聲音讓正在玩捉迷藏的一家三口愕然怔住,小男孩怕生地躲在祈昊身後,清嫣則縮在祈昊懷中,祈昊的神情也有點尷尬。
這情境讓祈縈暗覺窘迫,她問了個非常不該問的問題。
清嫣從三年前被舅舅關入這裏,禁止府中所有人入內探視,就連她這個最狡猾的,也是隻有受了傷時才能被抬進來,卻沒想到……
“哥,你……”祈縈張了張口實在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你是南闋太子,你的婚事不是由你自己說了算的,你和清嫣姐姐如此,又有了孩子,父皇若是知道,恐怕會殺了舅舅。看這樣子,母後生前怕是也不知道吧?!”
“祈縈……我……”
“你該不會是因為怕暴露自己和清嫣姐姐的私情,才不和母後一條心吧?”
祈昊把清嫣拉到身後將她們母子倆擋得嚴嚴實實,“你若是要對父皇說,我隻有俯首認罪,清嫣和孩子是無辜的,是我情不自禁。”
“……”祈縈失笑,她這病秧子看上去很像索命鬼嗎?
清嫣可不同意這樣,“妹妹,這件事與祈昊無關,是我的錯,是我先愛上了祈昊……你是孩子的姨母,我求你不要傷害他,祈昊是南闋未來的皇帝,我不想損了他的名聲。”
祈縈已經笑不出來,她也無力在站在這對兒淒苦的戀人麵前對陣。她吃力地扶著回廊的柱子坐在地上,她沉思了半天,才開口,“哥,我渴了。”
“呃……”祈昊忙從石桌上端起清嫣親手弄得果汁遞過來。
祈縈抬不起手接,剛才站了這一會兒,她已經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祈昊隻得一點一點喂她,“你身子還未痊愈就出來溜達,萬一病情加重,豈不是前功盡棄?”
“哥,你東宮裏雖然還沒有良娣,卻有幾房沒有名分的侍妾,清嫣姐姐一番癡情,你這樣對她是不是太過分了?這幾年,她隻悶在這座小院裏等你來,給你養育孩子,你卻……你覺得這樣對她公平嗎?”
祈昊還沒有開口,清嫣便忙著辯解,“不,妹妹,你誤會祈昊了,祈昊隻是拿那些女人做做樣子的,她怕華妃和芸妃等人傷了我,所以才把我和孩子藏在這裏。祈昊是個好男人,她不是你的耶珈夙。”
祈縈苦笑,她的耶珈夙?耶珈夙不屬於她,不過,清嫣的這個比喻卻恰當地叫人心痛。“姐姐,我是怕哥負了你,日後他做了皇帝……”
祈昊發誓似地凝重搶言,“我若做了皇帝,隻要清嫣一個,再不要其他妃嬪。”
“哥,那個皇宮裏總要有人填充的,就算你癡情,也需得那些大臣放過你和姐姐才可以。他們哪一個不是準備著女兒丫頭的要往你的懷裏塞?就算你能扛得住,姐姐能扛得住那些閑言碎語嗎?再說,父皇早就想給你選良娣,你如何應付?”
“我扛得住!”清嫣握住祈昊的手,“祈昊,我們都能扛得住,對嗎?不管是妃嬪還是良娣,祈昊都不會要的,他隻要我,我相信他。”
祈昊柔情似水,擁緊她,安慰,“為了你,為了孩子,我們都能扛得住。”
“我看你們是無藥可救了。”祈縈看向那個略有羞澀的小男孩,兩三歲,眸光裏調皮地緊,卻硬是板著小臉兒一副要與爹娘共進退的樣子。“嘿,小不點,你叫什麽名字?”
“藍聚。”
“聚?”這個字讓祈縈一時間啞口無言。
情這個字,說來簡單,要做到卻實在太難。祈昊和清嫣的情不管是何時發生的,可祈昊鮮少到司徒府來,可能一來是怕引來禍端,二來是怕母後懷疑,三來更怕父皇多心,這一個聚字足見他們的坎坷。
祈縈瞥了眼祈昊和清嫣,壞心地刁難藍聚,“聚兒,你說,你是該叫我姨母好?還是該叫我皇姑母才好呢?你的父母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繼續這大逆不道的事了,我也好為難呀!”
藍聚嘟起小嘴兒,皺起眉頭,極是認真的想了想,用小手撓了撓頭,話音含混不清的問道,“姨母和皇姑母哪一個大些?”
“皇姑母大一點點吧。”身份擺在這裏,血緣擺在這裏,還有這害死人的地位也擺在這裏,說到底,是該叫皇姑母。
“那就叫皇姑母吧。”藍聚很清脆地叫道,“皇姑母!”
“乖,聚兒是個乖孩子。”祈縈的手伸向他。
藍聚看出她沒有力氣,便主動握住她的手,又忍不住撫摸她冗長曳地的長發,見她隻是揚著唇角,他便拉著她的頭發貼在自己的小臉上,“皇姑母美美的,是神仙,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