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美人難囚“37”
阿斯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腳腕上的鎖鏈一笑,紗衣,散發,受驚的臉,血絲,鎖鏈,好一個淒美動人的畫中人呢!“既然你對朕的行蹤了若指掌,那麽……”他注意到她細美的鎖骨處有一點嫣紅,“在耶珈夙書房裏的人是你?”
想起在書房裏的激情一幕,祈縈頓時麵紅耳赤,她扶穩牆壁,又後退了一步。
“看樣子,被朕猜對了。耶珈夙倒是果真在乎你,怕我把你帶走,用鎖鏈把你拴在身邊。”
祈縈疑惑抬眸,看進他那雙幽深烏黑的瞳仁裏。她以為是耶珈夙故意懲罰她才這樣鎖住她,竟是為了保護她嗎?她暗暗舒一口氣,是她誤會他了。
“可惜呀!”
祈縈猜不透阿斯蘭到底要做什麽,“可惜什麽?”
他撿起地上的鎖鏈一拉,她差點重心不穩地摔倒,“可惜――鎖你的鎖鏈還是到了朕的手裏,遇到你,還真是朕的榮幸。”他湊到她近前來,曖昧一笑,“可還記得咱們的同床共枕?你踹在朕身上的一腳,到現在還讓朕的心窩劇痛呢。”
祈縈越是看不懂他,眼前這個笑得陰險詭譎的男人還是上次見過的阿斯蘭嗎?為什麽又像換了個人?“阿斯蘭,我以為你……你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君主,看在你是耶珈夙的兄弟,我不想和你針鋒相對。”
“哈哈哈哈……我?好君主?”他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九公主到底是在阿諛逢迎,還是在誇獎朕?”
祈縈卻越是被他的笑弄得忐忑不安,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瞧把你嚇得,朕看上去不是好人了嗎?”說著,他突然往前邁了一步,打橫抱起她,“別怕,朕送你回你的臨幽宮,你這麽一路走下去,恐怕要走一個時辰才能到,到時候血就流盡了。”
祈縈想掙紮,他卻提醒,“如果你想招惹更多的人注意我們兩個,可以大聲叫嚷,最好也把耶珈夙叫來,憑他那種小氣鬼,一定會把你的腳剁下來,再把朕抱著你的雙手砍下來。說不定,他一時失控,還會殺了你的父皇母後呢,哈哈哈……”
祈縈咬住牙根,隻能把怒火全部吞進肚子裏。“我已經夠心煩的,下次,你最好不要再來挑釁,否則我不會再對你客氣。”
“朕可是正盼著你的不客氣呢,美人發火,也是一樣撩人。”
“……”說什麽他都能曲解,她幹脆閉口。
“朕知道你在心煩什麽,後宮裏佳麗眾多,你怕失去耶珈夙的愛,而你的父皇母後又不在乎你,偏偏要利用你。你呢,亙在兩國之間,幫誰也是錯,若是袖手旁觀,又怕他們兩敗俱傷。”
“……”祈縈的確被他猜中了心事,但通過剛才他的一番挑釁,她可不相信他是個善解人意的好男人。
“朕有個好主意,你失蹤一陣子,耶珈夙和司徒琦、藍望潮就都安靜了。表麵看來,他們誰也不在乎你,其實他們都在乎你,你說呢?”
“你以為我會聽你的?”
“你以為朕會害你?朕若非憐香惜玉之人,又怎麽會這樣徒步抱你回宮呢?朕的妃嬪也未曾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祈縈聽得越是糊塗,他到底是要擄劫,還是要談判?“你到底什麽意思?”
“朕邀請你去達斡爾族住幾個月,那邊有美麗的草原,有雪山,還有望不到邊際的羊群……有許多你從沒有見過的美景。”
邀請?哼哼,看樣子真是擄劫了。“你休想!”想利用她對付耶珈夙,他可打錯了算盤。
“朕想做的事情是一定會做到的。”他笑得全然沒有了剛才的高深莫測,反而變得陽光燦爛,“聽聞九公主琴藝絕妙,稍後給朕彈奏一曲可好?”
祈縈不想再理會他,她從腰間的腰帶上摸出一點藥粉悄然抹在他的衣袖上,縱身從他身上翻下來,遠遠地躲開他的碰觸。“我奉勸阿斯蘭陛下還是謹言慎行的好,這是在玖瀾的皇宮裏,你若再囂張,腦袋就會在不知不覺間掉下來!”
“這就是九公主威脅人的方式嗎?還真夠溫柔的。”
祈縈冷哼一笑,她可從不覺得自己溫柔,殺人就是殺人,手起刀落,身首異處,這算什麽溫柔?她從地上抓起拖著的鎖鏈一瘸一拐地獨自朝臨幽宮走去。
阿斯蘭森冷揚起唇角,“既然你敬酒不吃,朕隻能給你罰酒吃了,藍祈縈,朕一定要讓耶珈夙欲哭無淚,你就等著跪在朕的腳下做條狗吧!”
玖瀾夏夜的風清涼怡人,祈縈坐在宮廊下,嗅著滿園藥草香,聽著遠處傳來的隆重禮樂,心靜如水,她摸索著腳腕上的鎖鏈,竟倚在欄杆上就這樣睡了過去。
紋竹從外麵回來,把她叫醒,“公主,回殿裏歇著吧,陛下恐怕不會過來了。初元公公說,陛下掀了麗貴妃的牌子。”
麗貴妃,是,今晚他是該好好寵愛竇和麗的,眼下三國境況堪憂,最重要的是讓竇震那個大元帥忠誠衛國,朝堂上要籠絡,後宮裏也要籠絡。
可盡管知道事情輕重,她心裏還是鑽心的痛。“我不是在等他,是在等你。讓你打探的事可有什麽消息?”
紋竹忙壓低了聲音,“賀蘭太妃在兩個時辰前失蹤,因為阿斯蘭的使臣團也剛剛趕到, 外賓眾多,事情也不好聲張,太後隻派了幾個可靠的人去尋。”
“這就好,有情人終成眷屬。”祈縈在心裏祈禱,希望賀蘭太妃能與布一刀有個安寧幸福的晚年,“綾延王府呢?”
“綾延王也不知所蹤了,其實陛下倒是知道這件事,卻並沒有派人去追查。”
祈縈心明如鏡。耶珈夙是故意要放布一刀一條生路,其實,若他想趕盡殺絕的話,也不會留著耶珈綾延的命隻將他囚禁。
雖然,他心照不宣,可她卻忘了把他的金牌還回去。昨兒也是隻顧了蒙混過出宮刺殺典菁的事,而忘了這一樁。
“阿斯蘭可有什麽動靜?”
“阿斯蘭陛下倒是一如往常,不是找那些王公們下棋,就是和炎霆王比武,倒也沒有什麽其他動靜。伺候他的人都是南闋的宮女太監,倒是有兩個宮女昨晚被他臨幸了。”說起這種事,紋竹反倒來了興致,“這位阿斯蘭陛下也真是不客氣,竟然一次臨幸了兩個,還說什麽要帶她們去達斡爾族做皇妃呢。今兒鬧得尚宮局裏一團亂,所有的宮女都要爭搶著去伺候。而且,陛下竟然也答應了,還特意賜了五個格外美豔的女人陪他。”
“哼哼……恐怕夙這樣慷慨,還是填不滿阿斯蘭的野心。”祈縈站起身,伸手搭住紋竹的手臂,“我們去睡吧。”
紋竹見她心事重重,腳上又有傷,睡到半夜也會再醒過來,“公主可沐浴了嗎?腳上的傷口不能沾水,讓奴婢幫您擦擦身子吧,這樣睡得也舒服些。”
“不用,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幫我沐浴。”
“公主還和奴婢計較?也罷奴婢也不勉強。可公主小時候,奴婢還幫您換過尿布呢,那時皇後娘娘……”
祈縈被她的話逗笑,也聽出她話中另有意思,“母後和父皇並沒有你說得那樣疼愛我,我能感覺得到。多見了,也隻是徒增傷感。”
“是。”
本是困倦的,可躺在了床上,卻又睡不著,腳上的傷被鎖鏈弄得鑽心得疼。傷痛天生帶有這樣的魔力,越是夜深人靜,越是變得清晰。
“紋竹,紋竹……”
睡在偏殿的紋竹奔過來,“公主,怎麽了?可是腳痛?”
“給我拿一顆止痛的丹藥來。”
“公主忘了嗎?所有的藥都被陛下砸了。”
祈縈無奈地歎了口氣,“算了,還是忍一忍吧。”她又躺下來,可越忍越是覺得難受,冷汗也越冒越多。
紋竹見她的臉色不對,忍不住給她檢查傷口,“公主,傷口又被鎖鏈弄裂了,奴婢還是去禦藥房弄點藥來吧。”
“不用,扶我起來,小膳房裏還存著一些藥草,我自己去配一點吧。”
紋竹直接把她拉在背上背起來,一手托穩她,一手提起燈籠,主仆倆往後院的小膳房裏去了。
她們剛抵達小膳房,耶珈夙便悄無聲息地進了內殿來,“祈縈?”他輕喚了一聲,沒有聽到回應,抹黑點上蠟燭,這才發現床上沒有人。
他走到床榻旁,掀了被子,隻見被褥上有血漬,還有溫度未散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看到後院裏有燈火閃爍,忙飛出窗子追過去,見是祈縈和紋竹才把心放進肚子裏。
“你又要逃去哪?大半夜的不躺著休息,受了傷還不安生?”說著,他堵住她們的路。
“逃?陛下,您看公主連走路都站不穩,還怎麽逃?若不是你弄條鎖鏈在她腳上,她能變成這樣子嗎?”
耶珈夙也覺得自己過度緊張了,“你們這是……這是要去哪?”
“去小膳房裏弄藥草給公主止痛。”
“不必了,朕帶了藥來。”說著,他把祈縈抱過去,歎了口氣,“這臨幽宮裏竟還藏著藥草?明兒朕就放把火統統燒光。”
祈縈沒有吭聲,隻是一徑地默然落淚。
進入殿內之前,她忙又拉著衣袖擦了擦眼,他把她放在床榻上打開鎖鏈之後,她已經恢複如常,伸手從枕頭下摸出金牌,想找機會給他係回腰上,卻又瞅不準。
他示意紋竹去休息,自己拖了把椅子過來,親自給她處理傷口,“好端端地一把寶劍都被你給毀了,你可知道這鎖鏈是純金的?貴重的很!”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如此嘮叨,本想嗔怒她不愛惜自己,反說了一通無關緊要的話,“忍著點,有些痛。”
他把她的腳擱在自己腿上,拿起藥酒準備給她衝洗傷口。
祈縈知道那種刺痛有多鑽心,忙握住他的手腕,“不要,直接上藥就好。”
“走了這麽遠的路回來,傷口必須得衝洗,你先前隻草草包紮的,傷口上也不知沾染了什麽東西,若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那,那……我自己來。”
他可不相信她會自己來,伸手封住她的穴道,“你別亂動。”說完,他利落地倒了酒在傷口上。
“啊――好痛,好痛……”她整條腿的感覺突然放大了數百倍,像是幾千顆針刺在了腳踝上,她的眼淚又滾出來,“痛死了!”
“乖,乖,不痛了。”他忙給她上藥,以最快地速度包紮好,這才給她解開穴道,疼惜地將她攬到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很快就會痊愈,都怪我,不該把你鎖住。”
祈縈忙找準機會給他把金牌係了回去,卻敏銳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濃重的芍藥香粉氣,她猛地推開他,鼻音濃重地流著淚嗔怒,“你剛才還怪我毀了你的寶劍。”
“和寶劍相比,還是你更寶貝!”他哄勸著,扶著她躺下,“快睡吧,多休息傷口才能痊愈。”
“你……你在麗景宮……”她咬住唇,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想再問,以前他去麗景宮也沒有沾染這麽多香氣,她怕自己聽到什麽不該聽的話。“什麽都不要說,我要睡覺了。”她背轉過去,拉高被子蒙住頭。
他失笑扯了扯被子,“你是想把自己悶死嗎?怎麽變得這樣小家子氣?”他剛才不過是在麗景宮裏擁著麗妃嚐了幾塊兒糕點,給麗妃在茶裏喂了催眠藥,見她睡熟了,這才溜過來。誰知道身上就沾染了香粉氣,反倒是走到哪都招搖似地。剛才在禦藥房裏,邱仁和鍾肴離看他的眼神也異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