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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美人難囚“42”

  阿斯蘭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怎麽會看到她呢?她竟然還離得他這樣近。“藍祈縈……你……你……咳咳咳……”他咳嗽地不成樣子,拚力撐起身體,把一口血吐到床邊的痰盂內,汙血紫黑。他想躺回去,卻被她按住,脊背上也被她拍了兩下,他忍著不想再吐,這等慘狀實在有失他往日的威風。


  “吐出來就好了。”


  他無法抗拒這樣的輕言細語,依言狂吐,腸胃像似要被清空似地,漸漸地神智清晰,他才發現胸口上有幾根銀針――這個女人是在救她嗎?她不傻,應該知道他對她是不懷好意的,為何還要救他?

  見他已經吐不出什麽東西,她忙把他身上的銀針取走,接過耶珈夙遞過來的水給他漱口,“你覺得怎麽樣了?”


  “好多了。”他趟回來,身上和臉上的紫色已經開始消褪,他握住她端住茶盅的手,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你……咳咳咳……”看到耶珈夙和薩莉都在一旁,他忙又收回手。


  耶珈夙不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拉著祈縈去了屏風那邊。


  薩莉湊到床前來,“皇兄,你真的好了嗎?”不過是施針,嘔吐,醫治病人就這麽簡單?若果真如此的話,她也要學一學了。


  “嗯。”阿斯蘭虛弱應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床前的侍女屏風,透過屏風的金紗他看到祈縈婀娜高挑的身影,她的手正被耶珈夙拉著,看那樣子,耶珈夙也不打算再讓她過來了。


  “祈縈,他怎麽樣了?”耶珈夙問。


  “沒有大礙,喝點藥,調養幾日就可痊愈。不過,最好還是這樣將他送回達斡爾族的好,留在這裏夜長夢多。”


  耶珈夙這才又繞過屏風來,“阿斯蘭,你已經脫險,日後飲食衣裝都要小心謹慎,禦醫會每日過來請脈診治,等你身體見好,就返回達斡爾族吧,玖瀾政壇不穩,我若執意留你在此,也隻會害了你。”


  阿斯蘭卻不領情,“耶珈夙,你為何不幹脆害死我?這樣剩我半條命,我就會怕了你嗎?”


  “皇兄,你以為是夙害你?”薩莉忍不住辯駁,“他不是這種人,若要殺你,他何必在蹴鞠賽上留你一條命?”


  阿斯蘭慍怒冷斥,“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滾出去!”


  “皇兄,你不要亂加指責,你知不知道你毒發的時候我多緊張?為了你我一整天沒有茶飯不思的,你卻這樣對我?”


  阿斯蘭不理會薩莉的爭吵,沉下氣來,對耶珈夙說,“讓藍祈縈盯在這邊醫治,直到我康複為止。否則,我就死在這裏,讓你們玖瀾永無寧日!”


  “祈縈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身為玖瀾皇後,也不方便親自照顧你,你要死要活都隨你的便,我玖瀾王朝也不是為你一個人存在的。失陪。”耶珈夙輕描淡寫地說完,繞過屏風,片刻後他又把藥方拿過來遞給薩莉,“這交給你,讓禦醫苑的鍾肴離抓藥煎藥,不要再經他人之手。”


  “夙……”薩莉迅速拉住他的手,她雖然憎惡他與祈縈的親昵,卻又心存僥幸,“我們的婚期……太後建議定在七日後。”


  祈縈在屏風那邊挑高眉毛,看了眼立在殿門口的初元,見他隻是看著地麵沒有看過來,不由得笑了笑。果然,一做了皇後,就連耶珈夙身邊的奴才對她也謹慎了,若在以前,這種說輕不輕的事,初元定然會先向她透一透風,如今卻又沉默了――這也正是她不願意做皇後的原因。


  耶珈夙斬釘截鐵,“郡主與朕並無婚期,郡主金枝玉葉,應匹配一個對你疼愛有佳之人。朕早已心有所屬,又後宮佳麗眾多,已不需要再添新人。”


  “夙,我們的約定呢?你說過,等你坐上皇位就娶我為後的,我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你卻杳無音訊,現在我隻要一個婚期。”


  耶珈夙搖頭失笑,“郡主記得,朕卻不記得曾在何年何月何時何地說過這樣的話。”


  “耶珈夙,別告訴我你真的忘記了。那年皇祖父壽辰,你十二歲,他大赦天下,也決定放你回朝,離開達斡爾皇宮的那天晚上,你在禦花園的涼亭裏拉著我不放,說等你十五歲,一定會坐上皇位,到時,你就會回來接我去做你的皇後。當時你還把一條紅繩係在了我的手腕上,說要拴住我,要我再也跑不掉,也逃不開你。可你十五歲真的做了皇帝,卻仍是害我苦等……”


  祈縈沒有繼續在屏風那邊等耶珈夙,他明明說當時他隻是七八歲的孩子呀,怎麽會成了十二歲呢?她落寞歎了口氣,悄然走出使者寢宮。


  紋竹見她臉色不好,忙跟出去,“公主,薩莉郡主的話不能信,不過是一條紅繩,證明不了什麽。”紋竹說著,扶住她的手臂,“公主,陛下對你的心是無人能及的。”


  祈縈不是不相信耶珈夙對她的情,而是也對那些兩小無猜的事深有感觸,而薩莉郡主又是個棘手的人物。“十二歲,已經是懂事的年紀了。我不相信耶珈夙會真的忘記。在觀亭時,他的臉色驟變,顯然是記得的。我還記得我十二歲時已經懂得對鳴熙嗔怒發脾氣,隻要他和來府中的那些女孩兒說笑時,我便會大發雷霆,把他送給我的東西統統丟出門外。而耶珈夙曆經坎坷,心智成熟,定然早已知曉男女之事,他那時的誓言一定不是假的,而他稱帝之後,因為有蕭坤爾和蕭雅爾極力讓蕭悅心為後,所以……他不能讓薩莉來冒險,於是一直在等待機會。可誰知道,一等就是十一年,再後來,他竟遇上了我。”


  紋竹聽得暗暗心驚,都說公主太過聰慧,可太過聰慧,看事太過透徹,總會讓自己受傷,這種事還是糊塗一點的好。“陛下記得又如何?公主該不會真的要放任陛下與那個女人成婚吧?太後身邊的小蓮受了薩莉郡主一肚子氣,說這個女人會要公主不得善終。”


  “哼哼,要我不得善終的人太多了,憑她……也罷,既然耶珈夙與她有約定在先,我便做一個好人。我這個皇後複位,也需要點上三把火來慶賀一番,抓刺殺耶珈夙的真凶是一把,薩莉郡主的婚事是第二把,至於第三把……”祈縈若有所思地揚起唇角,殺氣緩緩在眼底凝聚,“紋竹,你把綠芝叫來,我有些事情要讓她做。”


  “是,奴婢馬上去。”


  紋竹領命去了尚宮局,而祈縈卻更改路線,去了雍慈宮。


  福仁一見她來,忙入殿通報。片刻後,又冒著冷汗走出來,“太後正發火呢,皇後娘娘還是請回吧。”


  祈縈拍了拍他的肩,“別擔心,沒事的。你找個清靜的地方,把給太後請安最頻繁的妃嬪列出來給本宮。”


  “是。”


  福仁離開之後,祈縈邁過門檻,跪下行禮,“兒臣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


  “藍祈縈,你是要氣死我才肯罷休嗎?”她明知道她一見到她就發火,卻還往她的眼皮底下湊。


  “兒臣特來懇請太後成全陛下的癡情,給陛下與薩莉郡主布置大婚。皇宮裏剛發生不測,也需要衝喜,朝臣們被近日這些事弄得也乏了,正好可以一醉方休,好好放鬆心情。再者說,若玖瀾與達斡爾族聯姻,三國和平盟約也更穩固。”


  “哼哼,藍祈縈,你聰明絕頂,卻並非一個大度之人,你到底要怎樣?”


  “所以,就請太後成全兒臣難得的大度吧!麗貴妃剛死,陛下正好少一個皇貴妃。”


  蕭雅爾坐在鳳椅上左思右想,祈縈足足跪了一盞茶的時間,她卻也沒有想通祈縈到底意欲何為。這件事說對南闋對她藍祈縈沒有任何利處,為何她要懇求?難道隻是因為愛嗎?可是愛一個男人也不該放任他和另一個女人成婚呀。“起來吧,哀家聽說你正在追查刺殺夙兒的凶手,可有線索了?”


  祈縈站起身,兀自在蕭雅爾左手邊的高背椅上坐下,“真凶已經追查到,隻是還少幾條證據,很快就水落石出。”


  “雖然哀家不喜歡你,可你做事,哀家還是最放心的。哀家就按照你說的做,給夙兒和薩莉準備大婚。”蕭雅爾歎了口氣,斜睨打量著她,又忍不住開口,“你那漫花舞跳得絕妙,玖瀾怕是找不出能與你媲美之人了,也難怪夙兒喜歡你。你的腳傷可好了?”


  “尚未痊愈,已無大礙,多謝太後關切。”


  “如今你複位皇後,又能如此識大體,後宮太平,哀家自然也欣慰。好好調養身體,明年此時,說不定又能為皇族添丁了。”


  “是。”


  蕭雅爾終於還是問出積壓在心底的話,“你就沒想過把靖宸和婉瓊帶回來麽?”


  “想過,不過,他們是我的孩子,留在玖瀾皇宮隻會遭妒遭害,倒是不如留在南闋皇宮。我的皇兄藍祈昊身為南闋儲君,定然會對他們悉心嗬護。”


  蕭雅爾剛壓下的怒火又湧上來,“藍祈縈,你可不要不識抬舉,他們畢竟是夙兒的骨肉,留在南闋像話麽?你的父母都心狠手辣,一時怒氣收不住殺了他們,你如何對夙兒交代?”


  “人各有命,若靖宸和婉瓊注定活不長久,我這個做娘親的也會去那邊陪他們,太後就不必憂心了。”祈縈雖然在司徒府長大的十六年內對自己的父母見得不多,卻也知道他們是怎樣的人,他們有時的確心狠手辣,卻還不至於拿著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女開殺戒。“若太後沒有其他吩咐,兒臣告退。”


  “藍――祈――縈!”


  祈縈踩著蕭雅爾暴跳如雷的怒火走出雍慈宮大殿,從福仁手上接過他遞上的一片紙藏入袖中。她沒有再去承乾宮,而是去了鳳安宮――如今,那裏才是她的歸屬。


  皇宮內輝煌的燈火終究照不亮沉暗的夜,而鳳安宮就如幽暗的冷宮,四下漆黑,被夏夜的陰雲壓著,更是叫人窒息。


  祈縈推開殿門,取出火折子,乍然被室內坐在正位上的兩個人嚇了一跳,“父皇,母後,你們怎麽再這裏?”還真是兩位不速之客,簡直如地獄裏的閻羅,坐在那邊無聲無息地。


  “縈兒,我們自然是在等你,我給你帶來一顆夜明珠,不必用火折子也可以讓這鳳安宮輝煌徹亮。”司徒琦說著,打開手邊矮幾上的木盒,夜明珠瞬間將整個宮殿頓時被照得徹亮,那顆巨大的珠子晶瑩剔透,世間罕見,竟有兩個白瓷碗扣起來一般大。


  祈縈這才發現,鳳安宮裏的一切布置都被更換了,從垂簾到地毯,都是南闋的風格,奢華唯美,如夢如幻,無不精致。而鳳椅上的兩個人沒有穿龍袍鳳袍,而是穿了飄逸的南闋便裝,藍望潮偉岸健碩,司徒琦驚豔絕倫,兩人相映相襯,美得叫人睜不開眼。


  “父皇,母後,你們這……到底什麽意思?”


  “我們的意思很明白。”藍望潮拉著司徒琦從椅子上起身,走下台階,“這裏以後會成為我們的屬地,而這座鳳安宮將來也會是你的公主寢宮,不,應該說,是你的‘承乾宮’,我和你母後要做太皇與太後,而你就是這天下帝王。”


  簡直是無稽之談,什麽太皇太後?他們是在白日做夢吧!祈縈搖頭冷笑,“縈兒愚鈍,實在聽不懂父皇的話,天色不早了,父皇母後也該回去歇息了。”


  司徒琦這才露出由衷的慈愛與寵溺,“縈兒,不管你明不明白,你已經在這條路上了。”


  “父皇母後不是一直希望兒臣返回南闋嗎?怎麽又改了口?”


  藍望潮對司徒琦搖頭一笑,“你說她如你一般聰慧,我看她倒是沒有你一半的聰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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