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美人難囚“41”
祈縈破涕為笑。那天,在佛祖前拜堂,她的話的確是夠惡毒的……
“佛祖在上,今日我願與耶珈夙結為夫妻,並與他生死相隨,不離不棄。他此生隻能愛我一個,隻能和我生兒育女,不準再碰其他女人,若他違背今日的誓言盟約,請佛祖降罪於他,讓他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不是夭折就是胎死腹中,讓他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善終!”她說完誓詞時,他倒是並沒有說什麽,便與她拜堂了。既然他記得如此清楚,想必當時也氣得臉色鐵青吧。
感覺到她心情和緩,他這才鬆開她,把她的淚細細吻去。
這親昵溫柔的舉動,讓她心酸難抑,還怎麽生氣。她原本不奢求他能陪在身邊,他越是寵溺,也讓她越是貪心,她無法把他推給薩莉郡主,更不想讓靖宸和婉瓊失去父親,心裏權衡再三,還是忍下難過。“這裏離得禦醫苑近,去療傷吧。”
他卻不放心,“你原諒我了?”
“既然你沒錯,還用得著我原諒?”
他釋然一笑,說了句佛祖保佑,這才和她朝禦醫苑走去。
而他們這恩愛糾結地一幕正好被剛從禦醫苑返回的薩莉郡主看到,她咬牙啟齒地扯住麵前的垂柳紙條,將樹梢上的幾片樹葉揉碎。“等著瞧,你們都會不得善終!”
她身後的宮女站在不遠處提醒,“郡主,您要去哪裏歇息?是要去太後寢宮,還是去阿斯蘭陛下所在的使者寢宮?”
薩莉如抓狂的母豹子,逮誰咬誰,“本郡主要去哪還輪不到你過問,都是一群賤人,滾開!”
宮女俯首撇了撇嘴,轉身離開。她在太後身邊當值幾年,雖然不是掌宮宮女,卻還從沒有人罵她賤人。沿著禦花園的小徑本想就近返回太後寢宮去,卻正撞見找祈縈的紋竹。
她客氣地行了個禮,“紋竹姐姐。”
紋竹見是她,忙笑著回禮,“原來是太後身邊的小蓮妹妹。”
“姐姐可是要去找九公主殿下?”
“是啊,公主心情不好,也不知去了哪。妹妹可見過公主?”
“剛才公主和陛下去了禦醫苑,這會兒兩人又和好如初了,姐姐不必太擔心。”小蓮見她沉下氣來,這才上前拉著她去了假山後,“有句話,妹妹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九公主殿下。”
“妹妹請講,姐姐一定會在公主麵前為妹妹美言。”紋竹說著,先把祈縈給她的一支發簪取下來給她綰在發髻上,“公主是個慷慨的人,這皇宮裏無人不知,妹妹也見到福仁公公了,公主為他醫好了腿,也未曾要求任何回報。這支金簪原是公主的貼身之物,她賞給了我,我再贈給妹妹,日後公主還會有重賞,妹妹知道什麽,言無不盡才好。”
“既然姐姐這樣說,妹妹也就不隱瞞了。剛才太後讓我隨薩莉郡主去療傷,誰知那女人竟然對九公主滿肚子怒火,還說要讓公主和陛下不得善終。姐姐可千萬要提醒公主小心,達斡爾族那個賤人可不是省油的燈。”
紋竹不禁失笑,已經猜到剛才小蓮定是受了氣。“妹妹放心,九公主向來行事果決,絕不會讓她得逞。”
小蓮興高采烈地告辭離開,臨走又忍不住摸了摸頭上的金簪。
一日未過,事情一樁一樁接踵而至。
竇和麗刺殺真相尚未來得及審,藍望潮和司徒琦便行期咄咄要帶祈縈離開。蕭雅爾太後也開始逼婚,讓耶珈夙盡早迎娶薩莉郡主,就算皇後不能做,做個貴妃也算過得去。
日暮剛落,沒有用晚膳,耶珈夙已經被氣飽了。
他吊著受傷的右臂焦頭爛額地進入承乾宮內殿,就見祈縈正坐在窗前的案旁寫寫畫畫,他忍不住揶揄,“又要留信不辭而別?”
“果真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以後你還不能見我寫字是不是?”祈縈搖頭笑了笑,沒有抬眸,仍是繼續寫,“剛才我去過大牢,竇和麗已經用裙帶上吊自殺,審也沒法審。不過,我檢查了屍體,她的筋脈俱斷,而脖子上的勒痕也是死後造成的,根據死亡時間推斷,她是在今日巳時之前死的,那時候蹴鞠賽尚未開始,所以,刺傷你的‘竇和麗’是殺手易容。通過竇震在牢中的表現也看出,他的確是冤枉的。”
耶珈夙尚未得機會去審竇震,“他在牢中什麽表現?”
“他在牢中用血寫書,在牆壁上寫了自己入朝為官之後的所作所為,以及陛下你對他的封賞。若不是我勸他,恐怕他會寫到血盡人亡。”祈縈說完見他有些擔心,安慰道,“現在你的大元帥已經被我假傳聖旨轉移到了你先前讓我陽台的東宮裏調養身體,由邱仁禦醫陪著他開導他,你不用擔心。”
“九公主倒是大膽,竟敢假傳聖旨?”不過,倒也虧得她這樣做,不然,等他的得空處理這件事了,恐怕大禍已釀成。藍望潮和司徒琦咄咄逼人,也正是讓竇震在牢中絕望而死。
祈縈對他的怪罪有恃無恐,“陛下無暇顧及這些瑣事,我當然要幫陛下分憂呀。”
他坐到她身邊來,滿身疲倦與怒氣早已被她甜美的笑化解,“這麽說……是有人故意要我玖瀾朝堂動亂?”
耶珈夙的話音剛落,初元就滿頭大汗地奔了進來,“陛下,阿斯蘭陛下中毒了,他……他全身發紫,顫抖不止,嚇得伺候的宮人們都不敢靠近。奴才剛帶禦醫去看過,禦醫們束手無策。”
“傳旨讓禦醫們必須想法子診治,朕馬上過去。”
“是。”初元領命又奔出去。
耶珈夙看向祈縈,“這事更詭異了,祈縈,這種症狀你可見過?”
“我當然見過,阿斯蘭的毒是我下的。”祈縈承認,“他對我動手動腳,我也隻能不客氣。”
耶珈夙氣得哭笑不得,他原本還擔心阿斯蘭會擄劫祈縈離開,沒想到卻反被祈縈毒傷。他心裏矛盾重重,既希望阿斯蘭死掉,又擔心達斡爾族會就此興師動眾的討伐,現在玖瀾形勢緊迫,容不得半分閃失。
祈縈見他起身若有所思地來回踱著步子,並沒有急著去找阿斯蘭,忍不住開口安慰,“放心,他不會死,不過,我若救了他,他必定會追查起因,到時候難免會追查到我頭上來,先讓他吃點苦頭,他才會感激我的救命之恩。”
“他吃的苦頭已經夠多了,昨兒蹴鞠大賽他便損失慘重,死的都是他身邊的死士。祈縈,眼下我們應該以和為貴。”
“夙,有時我真的懷疑你和阿斯蘭有什麽不一般的關係。”
“你就是亂吃醋!”他嗔笑重又坐到她身邊來,見她在一本折子上寫的是關於竇和麗刺殺的疑點,便拿起來翻看,上麵還有竇和麗掌宮宮女蘋蘭的口供,“你倒是問的仔細,這案子就全權交給皇後娘娘你查辦了。”
“刺殺謀逆該是刑部管的,你讓我管……再說,我也不想複位皇後。”
他握住她的手,凝重說道,“你若不做些事情,隻怕就不能再留在我身邊了。”
她歎了口氣,無奈倚在他懷中,“好吧,臣妾隻能遵旨行事。”
他看完蘋蘭的口供不得不佩服祈縈的推理,“你說對了,竇和麗的確早已死了,不過,她是在何處被殺的呢?”
“若我沒有估算錯的話,應該是在我離開臨幽宮,初元對她傳了口諭之後。”
“竇和麗去過臨幽宮?”
祈縈見瞞不住,也不想再隱瞞,“是,竇和麗對我挑釁,說要得到你的寵愛,要坐上後位。夙,你若懷疑是我殺了她……”
耶珈夙忙打斷她,“我怎麽會懷疑你?最不可能殺她的人就是你,阿斯蘭和你的父皇母後都在,就算她要爭搶後位,你也不可能冒險讓竇震與朝廷反目成仇。”
“謝謝。”
“傻丫頭,謝什麽?後位本就是你的,竇和麗的囂張我心知肚明,她蓄意挑釁,大逆不道,也該殺。眼下要緊的一點是,如何讓竇震滿門脫罪。”
“宮中高手如雲,能將一個人心脈震碎的人,更是多不勝數,不過,惡意讓玖瀾朝堂動亂的卻隻有三個人。”
耶珈夙順著她的思路說下去,“疑凶是你的父皇母後和阿斯蘭。”
“其實已經不難猜測,殺竇和麗是我母後做的,隻有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大牢中用死屍換出一個活生生的殺手。而且,竇和麗挑釁我的事,母後定然看不過眼。”
“祈縈,為何你不懷疑阿斯蘭?”
“我讓紋竹打探過,阿斯蘭昨晚開始毒發,他一夜臨幸兩個女人的習慣也中斷,為了養精蓄銳應付和你的蹴鞠大賽,一早更是讓太監把早膳送到了床榻上――他如此自顧不暇,不可能殺人。反過來說,他想抓我走,定然會讚成竇和麗成為皇後,又怎麽會殺了她呢?”
耶珈夙沉思不語。既然她這樣毫無隱瞞地直說,便是不讓他去追究司徒琦,可是,這件事非同小可,若要釋放竇家九族幾百口人,沒有真凶,恐怕更會引起其他朝臣不滿。
“夙,既然你讓我處理這件事,我就處置了刺傷你的真凶,給眾臣和竇家一個滿意的交代,可好?”
“眼下也隻能這麽辦了。”
“謝謝你放過我母後。”
“哪是我放過她,若我一再追究下去,恐怕會被她整得國破家亡。”他也一直為此憂心,司徒琦和藍望潮雙劍合璧,早已天下無敵,其實他們也早已有能力顛覆玖瀾,眼下也正是個好時機,若他執意追究司徒琦,恐怕會弄巧成拙,若是讓祈縈去處理,或許會好一些。
用過晚膳之後,祈縈才陪耶珈夙去探望阿斯蘭。
一入寢宮,就見臉上罩了麵紗的薩莉郡主正對著禦醫們撒潑,“你們玖瀾就沒有一個像樣的禦醫嗎?我看你們是故意要皇兄死在這裏!”
禦醫們都欲哭無淚地跪趴在地上求饒。
宮女通報了陛下皇後駕到,殿內這才安靜下來,薩莉沒有行禮,一見祈縈便鄙夷冷哼著把頭轉開了。
鍾肴離領首說道,“陛下,請恕罪,臣等實在探查不出阿斯蘭陛下中了什麽毒,也不敢冒然用藥,他全身發紫,時而顫抖不止,時而癲狂,病症也怪異,實在叫人琢磨不透。”
“都退下吧。”
“是。”鍾肴離看了眼祈縈,見她俏皮地眨眼睛,心裏恍然大悟,忙帶著禦醫們退下。
“耶珈夙,你這是做什麽,遣退了禦醫,誰還能救皇兄?”薩莉惱怒咆哮,全無她今日初登場時的淑女儀態。
“朕的皇後能起死回生,什麽病都能醫治。有她在,你的皇兄定會痊愈。”耶珈夙帶著祈縈繞過屏風。
薩莉緊追過來,“我不準這個女人碰皇兄,南闋人居心叵測,行為乖張,實在可惡!”
祈縈不理會她,徑自坐到床邊來,拉過阿斯蘭的手腕,她細白的手指將阿斯蘭的手腕襯托地暗紫。
耶珈夙伸手擋住要對祈縈出手的薩莉,“你若執意如此,阿斯蘭就再也救不活了。”
薩莉隻得妥協,可她越是為此惱恨,藍祈縈舞姿勝仙無人能及,又醫術精湛醫禦醫無策的病患,她哪一日才能比得過呢?眼下她竟然複位皇後,更是叫人恨得牙根兒癢癢,最最可惡的是,耶珈夙看她的每一個眼神都溫柔脈脈……
祈縈把脈之後,將阿斯蘭身上的被子拉到腹部,取出銀針在他的胸口幾處穴道上刺了幾針。
他幽幽轉醒,模糊的視線內映入一張淡漠含笑的驚豔俏臉,她頭上璀璨的金黃鳳冠將他的雙目刺得生疼……